《我靠纸符在赛博修仙世界成神》半行诗

2、大先生

　　阴鬼长得像一张双面相同的面具，脸亮着盈盈绿光，宛如用代码布线的未w上色建模，发际线以上的地方被黑雾覆盖，下颌以下空无一物，那脸上时不时闪过几道竖纹灰白纹。

　　这是明显故障才会出现的显示错误。

　　阴鬼在他们的目光中飘飘摇摇，嘴角向上弯曲，笑得眼睛都眯起，成了一条缝。僵硬凝滞的表情东西配上这张诡异的脸，让人毛骨悚然。

　　道士的神经根管好似错乱般闪烁，各种颜色异彩纷呈，他猛然退后几大步，险些被柔软的黄沙弄倒，扯下腰间悬挂的铃铛，遥遥指着阴鬼，脸上的铜钱面具又包进几根贴在面颊上的神经根管。

　　此刻，他已经顾不上那张引人注意的面具。

　　沈未迟瞧着那面具，心想：好东西，能根据面容随意变换。

　　她要进去安全区，躲过“大先生”的眼睛，就迫切需要这样的面具。

　　“呔！见到道爷还不问好！”道士大喝一声。

　　“道、道士？”阴鬼说话卡顿，带着滋啦电流声。

　　那张悬空的脸朝道士飘去，像是好奇观望，吓得道士连连后退。

　　阴鬼道：“我……还没、见过……道士——”

　　“你这妖道竟和鬼怪连合，狼狈为奸！”道士猛得晃动铃铛，“今天就让道爷我来收拾你们！”

　　铃铛摇晃出的脆响让人头晕目眩，沈未迟含在口腔里的血突兀喷出，那阴鬼这才注意到沈未迟的情况，倏地朝沈未迟飘去，“你可别死啊！”

　　道士见这一人一鬼压根没把他当回事，神经根管一抽一抽，赤红色的灯光越来越暗，变成一种红褐色。

　　“今日！本道爷就收了你们两个妖孽！”道士大吼一声，手中铃铛猛晃。

　　一阵阵无形音波发出，震荡沈未迟本就脆弱的身体，就连头脑都开始晕厥，变得昏沉，似乎要就此在剧痛中沉眠。

　　全息阴鬼突破人类身体的限制，只是代码中嵌入执着的产物，并不受道士的攻击。

　　它倒有心还想再听听这铃声，可沈未迟的身体受不住。

　　只见阴鬼嘴巴大张，盈盈绿光被分割成两半，一张脸从嘴部割接，那被称为“嘴”的位置，里面是深沉的、望不见尽头的黑，隐约还能窥探见翻滚的碎绿，只一会儿，它口中冒出一条红线，无声在道士身上扫动。

　　“高能傀儡体3代（家用版），利用脑内芯片控制。全身采用可塑型金属制造，防火防水，洗衣做饭，挨打受骂，任劳任怨，居家必备。”

　　“镜像面具2.36版，登录身份，使用权限控制，可变换任意样貌。杀人越货——百变模样。”

　　“盗版安魂铃，无安魂效果，噪音震荡灵魂。使用盗版产品需受10天到1个月拘留，并根据使用次数，向原版公司缴纳损失费。”

　　道士摇晃铃铛的动作一滞，随后猛然后退，神经根管一阵阵发绿，“你是什么！你是什么？！”

　　全息阴鬼罕见，是约摸两百年前的“永生”实验中的废品。

　　那时还未研究出，如何将人类全身更迭成智械之体的方法，只草率将记忆、情感、思维等一股脑塞进机械的身体里，开始那些机械体还未表现出于人类的差异，可后来研究者发现，这种办法并不是真正的“永生”。

　　于是，他们对这些实验废品进行大规模销毁，但总有少数幸存，这些“幸运儿”留了一腔执念，游荡在数码空间中。

　　更少数的幸运儿，突破了空间的桎梏，重回世间，成为了人们看见的“全息阴鬼”。

　　全息阴鬼稀少，也少有露面，这种神秘反倒增加了传闻的数量。

　　定制义体被他人夺舍后，因为与定制义体不契合导致躯体死亡。

　　一个女孩追忆姐姐，将姐姐生前的思维与记忆定制成芯片，插入仿生躯壳，谁知仿生人生出思维，不愿待在机械身体，宁愿自爆，自爆途中将妹妹意识搅碎，融合成阴鬼。

　　研究者回到初代永生实验遗址，查找未销毁成功的实验品，回收下载存储记忆的芯片，进行人为融合，意外放出大量阴鬼。

　　关于阴鬼的传闻颇多，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阴鬼是人类思维与全息代码的融合。

　　黄沙被一阵风吹动，弥漫在半空，让视野都蒙上一层浅黄，天边的太阳半垂，边缘已透出橙红色，照在阴鬼那张代码构成的面上，却不被遮挡，直直落在地面，阴鬼没有留下任何阴影。

　　“我是……我是？”全息阴鬼喃喃，嘴巴大张大合，像古早游戏里吞豆豆的圆球，“啊？我是什么？”

　　全息阴鬼的动作诡异，脸上表情凝滞，唯独嘴巴不断大张，却与它的说话声对不上。

　　“我是什么……我是什么？”

　　不断的重复后，它的脑海里终于浮现一个词。

　　“人！我是人！”

　　全息阴鬼闭上嘴，半空中，那张代码组成的脸上下浮动，依旧面无表情，可那种喜悦的情绪早已透出来。

　　“啊！我是人！”

　　道士惊叫，握着铃铛的手直对着全息阴鬼，“你不是人！你是鬼怪！是妖孽！”

　　全息阴鬼上下浮动的动作停下，眼睛里的瞳孔逐渐扩大，直到整双眼睛都变成浓郁的黑，灰白竖纹出现的频率逐渐变快，直到看不清那张代码组成的五官。

　　这是脑中固定思维被他人否定后出现的故障形态。

　　沈未迟心中计算着距离，全身都在动弹，往后爬了一米，确保自己短时间内不会出现在阴鬼的视野之中。多亏那凝血丹发挥了作用，让她身上疼痛稍有减缓，才能支撑现在的行动。

　　阴鬼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愤怒让它的五官扭曲，那双黑瞳凸出、暴起，紧盯着它前方的三人，尤其是那口中还在叫喊它为“鬼怪”、“妖孽”的道士。

　　它猛然往道士面前俯冲而去，眼看着就要贴近道士，就在此时，一直躲藏在道士身后的一铜大喊一声：

　　“你是人！”

　　全息阴鬼停滞半空，像是机器卡顿，灰白竖纹逐渐被一串串绿色代码取代，黑色瞳孔收缩，变回与人类无差的大小。

　　它兴奋地跃动，发出短促笑声，道：“我是人！我是人！”

　　声音发出，唇却没有动弹。

　　沈未迟觉得有些难缠了，她喘着气，挣扎多次，都未能坐起身，只见藏在道士身后的一铜姗姗走出来。

　　一铜枯槁般的手，扶了扶头顶半长不短的道士鬓。

　　沈未迟、全息阴鬼、一铜，三人站成一线。

　　一铜接过道士手中的铃铛，说道：“女娃娃，你还有什么帮手？”

　　沈未迟那双黑沉的下垂眼瞥过一旁的道士，嗓音因为缺水沙哑，“高能傀儡体3代？好东西。”

　　“那可不，”一铜细窄的眼睛半眯，“你也是好东西。”

　　完全似人，只除了偶尔因为信号接受不良，短暂表情停滞，但这也能用这人反应慢来搪塞。

　　估计面部还有些缺陷，所以才需要用镜像面具来遮掩。

　　许是看见沈未迟连坐都坐不起来的残废模样，一铜再不觉得她有任何危险性，专心处理起阴鬼起来。

　　阴鬼他也只听过传闻，但短暂的接触下来，他已经有了些许了解，这个女娃娃一定是和阴鬼有什么交易，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都轻易崩盘，更何谈鬼怪？

　　一铜看向开心的全息阴鬼，笃定开口：“这小娃娃许了你什么承诺？我也能做到！”

　　全息阴鬼背后的眼睛看着沈未迟，毕竟先有它与沈未迟的誓言合约在先。

　　沈未迟冲它点点头，示意自己不在乎。

　　“身体！一个身体！”

　　“一个身体？”一铜拧眉，眸光转向一旁的一银，手也指向一银，说道：“你看，这身体可以吗？”

　　这也算误打误撞，好不容易得来的高能傀儡体3代不舍的让出，这世道人命最不值钱，一个跟班，以他的声明，再找即可。

　　一银方才被自己的手打翻在地后，面对突如其来出现的全息阴鬼，吓得不敢说话，痛叫都硬生生压下，竭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临到头还是被指到。

　　他也顾不上什么，一个劲地大喊，“不要啊！不要啊！我没经过任何基因改造和智械替换，一个完全的旧人类身体配不上大人您啊！”

　　“大人！大人！您看看他！看他！或者她！他们的身体都比我好！”

　　死到临头，才顾不上那么多，他可将刚才发生的事，他们说的话，都看的、听的清楚。

　　一银只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来拜师学艺，本以为一铜和他一样，都是那道士的弟子，万万没想到，那道士只是一个傀儡！

　　全息阴鬼微微倾斜，像是思考，同时，它嘴巴又张，红线射出，来回扫过一银。

　　“右手初代外骨骼，佩戴使用，保护手臂，增强力量。”

　　似是挑剔，来回扫了许久，才得出这么个东西。

　　“不不不！”

　　阴鬼的眼珠向上转动，一直到消失，只剩下完全的眼白，里面灰白光照出，在半空中绘成一副黑白人像。

　　“这才是我的身体！”

　　一铜眼眸圆睁，心中巨震，脱口而出喊道：“大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