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昨夜又东风》执笔折春序

4、第 4 章

　　蔺代宛出了官府的门，便又在街上溜达了起来，浩浩荡荡的侍女跟在她的身后，声势浩大，场面壮观极了。

　　她先去了一个唱曲的地方，将里面听曲子的百姓都赶了出来，然后自己坐在里面听了两声，便觉得没有意思，丢下了几个赏钱便出了门。

　　蔺代宛一边用媚眼勾着路边那些漂亮的小郎君，一边欣赏着很多人脸上敢怒不敢言的神情，她觉得得意极了。

　　蔺代宛又从最大的珠宝阁中买了许多首饰，将自己的金叶子一把又一把地撒了出去，这才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府。

　　路过平安郡主府的时候，蔺代宛鄙夷地看了一眼她们家大府的门，随后寻找了路边的一颗石子，狠狠地将它踢到了郡主府的大门口，这才心满意足。

　　等蔺代宛回府后，便美美地泡了个澡，享受起了沐浴和各个侍女们的按摩，等沐浴完，她便指挥着侍女们在自己的身上拍了粉，便换上了自己一件新的漂亮衣裳，快步地前去寻找了萧尔容。

　　萧尔容此时正在看账本，蔺代宛懒洋洋地搂住了她的胳膊道：“娘。这天气好生燥人，日子又让人感到无聊，生活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萧尔容听了她的话哭笑不得，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账本，将她拢在了怀中，哄道：“怎的这样说？你且熬一熬，等过阵子咱们可以一起去清新园林里避暑。”

　　清新园林在台城，同蔺城有着些许的距离，但是能听见避暑两个字蔺代宛便高兴了起来，她又在萧尔容的怀里磨蹭了一会儿，这才爬了起来，眨了眨眼睛道：“娘亲说话可要算数。”

　　萧尔容失笑道：“算算算，怎么会不算？”

　　蔺代宛这才放了心。

　　她懒洋洋地指挥着侍女又去小厨房拿了几份冰饮给她，随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打发着时光。

　　吃完了，便又命令着侍女取了她的古琴来，搬到了屋外，慢慢地弹。

　　侍女在她的面前放了冰，又给她撑着伞，打着扇，仔细地伺候着她。

　　蔺代宛轻轻闭着眼，欣赏着自己的琴声。

　　左手按弦取音，右手弹弦取音。声声泠泠，泠泠声声。

　　她一会儿弹着潇湘水云，寄愁思于哀叹婉转，一会儿又弹着阳关三叠，感受大漠狂沙与擂擂战鼓。

　　她弹得入迷，丝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小厮们从她的身前走过，皆是放缓了脚步，生怕发出了声响，惹了她不高兴，被她撵出府去。

　　她弹了许久，等她再次睁眼时，发现蔺傲玉已经在她的面前站定。

　　蔺代宛放下了自己的手，挑挑眉看着他，奇怪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个声响？怪吓人的。”

　　蔺傲玉嗤笑了一声，走过去将她从椅子上拽了过来，道：“你哪里能看见我，你的眼里怕都是你的琴。”

　　他眯了眯眼睛，瞧着蔺代宛评价道：“不与群芳竞，抚琴君可听。你今日如何有雅兴，竟然弹了琴。”

　　蔺代宛慵懒地往他身上靠了靠，道：“闲得无聊，这不是在等你么？”

　　蔺代宛打量着他：“怎的你下午同我说，要同那些迂腐乏味的官僚们吃酒，现在却回来了？”

　　蔺傲玉神秘地笑道，语气中存了好些暧昧：“这不是怕你等着急，先回来换个衣裳？”

　　他拍了拍手，含笑着道：“你要不要去瞧瞧那些老古板？”

　　蔺代宛挥了挥手，显然对这些事没有什么兴趣：“我便不去了。他们长得丑倒也罢了，还尽说些我不爱听的话。若不是阿爹和哥哥还用得到他们，我早便同他们翻脸了。”

　　蔺傲玉哈哈大笑，觉得蔺代宛有趣极了，便揽着她的腰好好地耳鬓厮磨了一番，这才放过了她。

　　“好啦。”

　　蔺代宛娇笑着推开了他：“你小心过会儿迟到了，那群官僚又要训你，快些去吧。”

　　-蔺傲玉这才笑着松开了她，又亲了亲她道：“等我回来。”

　　蔺代宛慵懒地“嗯”了一声。

　　此时天边的明月正圆，蔺府的小楼在月光的照射下拉长了阴影，风微微吹过，晃动了无数茂密的树的树枝。

　　好看极了。

　　蔺代宛吃完了晚餐，便爬到了屋顶欣赏着满天繁星和弯钩明月，她想，这蔺城哪里能配得上她的美貌。

　　她总有一日，会展现在所有世人的面前。

　　让他们看得见，得不到。

　　蔺代宛笑出了声音。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坏了，但是她却无比欣赏自己的这种坏。

　　萧尔容纳凉时瞧见她又爬上了屋顶，忍不住笑着冲她招了招手，将她唤了下来。

　　蔺代宛不情愿地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抱怨道：“娘。你喊我作甚？”

　　萧尔容拿着帕子为她擦了擦脸，道：“你到处乱爬，摔下来了可怎么办？”

　　蔺代宛不情愿地道：“哪里能摔下来。就算摔下来了，那些侍卫又是干什么吃的，难道不会救我么？”

　　萧尔容无奈极了，拉着她道：“你怎么说都有理，但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蔺代宛轻哼了一声，表示应答。

　　萧尔容和蔺代宛在路上慢慢地走着，萧尔容道：“许久没有听你弹琴，今天在屋里听到了些，倒是分外想念。”

　　蔺代宛得意地道：“那可不。我的琴棋书画都很厉害，娘有我这样一个女儿，应该感到骄傲。”

　　萧尔容含笑道：“是是是，骄傲极了。”

　　蔺代宛同萧尔容一起透了一会儿气儿，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屋内烛火通明，蔺代宛躺在床上，琢磨着这又是无所事事的一天。

　　她原先还稍稍地有点兴趣，在等着蔺傲玉回来，但是等了一会儿，她便觉得疲惫得很，于是将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睡起了觉来。

　　她刚睡了没多久，便睡着了，蔺傲玉回来时便看见下午信誓旦旦说要等他的人已经睡熟了。

　　蔺傲玉欣赏着蔺代宛的睡颜，她的睫毛很长，在微微地颤抖，呼吸声很轻，头发分布在耳侧的枕边，安静又乖巧。

　　虽然蔺代宛醒着的时候爱闹又爱玩，但是睡着的时候，也的确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

　　蔺傲玉轻嗤一声，倒是也没有打扰她，只是脱了衣裳躺在了她的身旁，抱着她安静地睡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醒来，蔺代宛发觉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她挑挑眉，伸出了脚踹了踹身旁的蔺傲玉。

　　蔺傲玉被她踢醒后，睁开眼，冷笑一声，拽住了她乱动的腿，环住了她的腰，拥住了她道：“你最好不要乱动。”

　　蔺傲玉威胁道：“除非你想要白日宣淫。”

　　蔺代宛挑了挑眉，倒是也听了一次话，将自己的脚收了回来，没有再闹。

　　蔺傲玉抱着蔺代宛又眯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我过几天便要回台城。”

　　蔺代宛一听这话便没有了困意，她翻身坐了起来，奇怪地看向蔺傲玉，开口道：“你要回台城？你回台城做什么？”

　　蔺代宛表示自己并不能理解这个事情：“你不是申请和台城互调了么？”

　　蔺傲玉耐着性子同她解释道：“兹事体大，这又岂是你我能够决定的事情，你且安心，待过些时日一切都定了下来，你便是要那天上的月亮，我们也能给你摘下来。”

　　蔺代宛这才轻哼了一声，勉强地应了下来，磨蹭道：“那好吧。”

　　她盯着蔺傲玉看，是提醒也是警告：“那你尽快回来。”

　　她慵懒着伸着自己的手臂，眉梢冷淡，尽是凉薄：“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你回来的时候还可以同我双栖。”

　　蔺傲玉听出了她的潜台词，冷笑了一声，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狠狠地亲了上去：“如你所愿。”

　　两个人又在床上腻歪了一会儿，蔺傲玉便起了床，准备去办公。蔺代宛则还在床上呆着，懒洋洋地不肯动。

　　但是因着已经醒了的缘故，蔺代宛迟迟睡不着，她又懒散地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指甲，便唤了侍女进来为她洗漱。

　　很快，屋内便乌泱泱地挤满了一群的侍女，每个人托着自己手上的铜盆，铜盆中装满了热水。

　　蔺代宛伸起自己的手，示意手中空闲着的侍女为她更衣，她微微抬起脚，欣赏着侍女们跪在地上为她穿鞋的模样。

　　等衣裳都穿好，蔺代宛便站了起来，转了转圈，看了一眼今天的外裳。

　　譬如往常那般，都是鲜艳的大红色。

　　对于蔺代宛来说，她天生的美貌是应该被所有人所崇拜的，而不是用来被掩盖的。

　　罗裳华裙，金钗钿合，凡是华贵的，她统统喜欢，皆要将它们拿出来。

　　等蔺代宛终于涂抹好了脂粉，她这才安心地出了门。

　　路过池塘处时，蔺代宛忽然想起了那些已经长得肥肥胖胖的锦鲤，便转头向着身后的侍女吩咐道：“禀告小厨房。”

　　她想起池塘锦鲤那一副懒洋洋的十分享受的样子便感到十分不满意：“今天中午我想要吃鱼。”

　　侍女欲言又止，想要告诉蔺代宛锦鲤是不能吃的，它们是观赏的，但是又立刻自觉地低下了头，道：“是。”

　　蔺代宛安排好了这件事，便颇感无趣地在蔺府之中闲逛了起来。

　　面对府中百怪千奇的鲜花，以及郁郁葱葱的林木，蔺代宛只觉得自己早已全部看腻。

　　府中的杂事不需要她来动手，琴棋书画她也早已全部精通，账本也不需要她来管，她如今的日子便是无所事事地游手好闲，荒芜着时日，等待家中为她再度铺好一条康庄大道。

　　世人愚昧，蔺代宛想。

　　总有一些不知死活的人，妄图攀附权贵。像她这般的世家女，自出生开始，便受无数人的追捧和崇拜。

　　这世间阶级如此分明，又岂是那些凡夫俗子靠着努力便可以达到

　　她想着想着，便又忍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