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庄主的小纸人》凇玉敲石

29、元佑北徵（十二）

　　男子眉眼温和，彬彬有礼。张之兰放慢脚步，眸中挂着疑问看向对方，迟疑道：“你是？”

　　阮饼饼挤在两人之间，探头，说：“这是我们在秘境里遇到的柳豁，柳大哥，那边还有玉大哥。”

　　阮饼饼指了指站在姚小月身边的玉路秋。

　　似有所感，玉路秋投来目光，对着几人点点头。

　　好哇，你这去个秘境认了一堆大哥回来啊？

　　张之兰揉了揉阮饼饼的头顶，发旋被她揉成一团，笑着说：“你们没事吧。”

　　“对了，师兄你怎么样，刚刚从远处就看见你一瘸一拐的，腿脚受伤了吗？”张之兰关切道，说着就要去挽张也竹的裤腿去看。

　　大庭广众之下，实在是不妥，张也竹红着脸摁住她的手，连连说道：“没、没事的，一点小伤，柳大哥帮我敷过药了。”

　　“那就谢过这位柳大哥了。”张之兰对柳豁说。

　　不知为何，对方似乎一直在看着她，可是当她抬头看去，那视线又很快消失，不是那种难受的感觉，反倒像是长辈对小辈的那种……关怀？

　　张之兰莫名觉得诡异，连忙摇摇头，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脑袋瓜里甩出去。

　　李芸儿和石硕涟的宗门是在同一个方向，便结伴而行，与柳豁等人告别。

　　“玉公子，有缘再见！”

　　恋恋不舍的目光一直黏在玉路秋身上，他有点哭笑不得。

　　“李姑娘、石兄，一路顺风。”

　　向来不和他们多说话的玉路秋，此刻竟开了那张尊口。

　　李芸儿的心情明显上升了一个高度，嘴角一扬，对着姚小月发出一个挑衅的眼神。

　　姚小月假装没看见，挥挥手，笑着说再见：“一路顺风。”

　　李芸儿气结，哼了一声，跺一下脚不再理她，转身便跟上已经远去的石硕涟。

　　唉，这位好姐姐可算是走了。

　　可那柳豁不和他们一起吗。

　　世界上就是有如此之巧的事情，这柳豁竟然和他们同住一家客栈，还就在楼下。

　　借给伤口换药之言，张也竹和柳豁两人单独留在一个房间。

　　清香刺鼻的味道弥漫在屋内，张也竹挽起裤脚，将柳豁伸来的手挡住。

　　“我自己来就行，不必劳烦柳大哥。”

　　柳豁很干脆地收回手，缓步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上，手指拨弄着花瓶里的花枝。

　　张之兰每日都会在小二将他们几人住的客房打扫干净后，在外面折些新鲜的花枝来，插进瓶中，等着他们回来。

　　“听说柳大哥见过我师父。”

　　张也竹从阮饼饼那里得知后，便下定决心与这柳豁会一会。

　　“见过，但也只是短暂的相处过一段时间。”柳豁抽出一根花枝来，上面沾的水滴滴答答地往下坠落，他用手指从根尾往上一点点地摸，指腹被润湿。

　　他专心致志地看着手里的花枝，不紧不慢地说。

　　“我曾在一个小村庄荒草丛生的路边，见过他，那时他受了点伤，歪靠在树上，我便救了他，治好后，他便说要去影镇。”

　　窗外的树木摇曳，射进一束光，柳豁闭眼闪躲，光晕散开，他想起来那天。

　　残阳血红，与男人身上的血迹交相辉映，张以微喘着粗气，半睁着眼，望向这个居高临下，盯着他的年轻男子。

　　柳豁背着药箱，似笑非笑地看着张以微，说：“当今可不太平，阁下怎么也不带些武器傍身。”

　　张以微逆着光，见柳豁身后的红光宛如一张血盆大口，要将他剥蚀殆尽，可他却对此浑然不觉，还有心情与他打趣。

　　“二两银子，我就救你。”

　　一张修长白净的手伸到张以微面前来，可他没有力气，依旧喘着气，胸口像是放了一把火，灼烧着他的胸腔与心脏。

　　张以微张了张嘴，说：“口袋……”

　　“什么？”

　　他的声音太小，柳豁不得不弯腰俯身，快要将耳朵贴到他唇边。

　　“在……口袋里。”

　　一个笑容绽开在柳豁的脸上，他毫不留情地从张以微身上的口袋里，掏出一个荷包。

　　荷包上绣着菊花。

　　用的太久了，布边都毛剌剌的。

　　柳豁捏着荷包，出神地看了许久，听到张以微几声闷哼，才将里面的银子全部倒在手上，都是些碎银子，他随意拨弄了一下。

　　“不多不少，正好二两。”

　　张以微见柳豁将碎银全部拿走，又将荷包服服帖帖地放回他口袋里。

　　“走吧。”

　　柳豁伸手将他从地上捞起来，张以微头脑混账，摇摇欲坠，还没站起来，便昏死过去。

　　啪——

　　手中的花枝骤然断裂，中间的毛刺划过手指，一两点鲜红混着上面的水，一同滴落。

　　柳豁扑着眼睫，将藕断丝连的花枝放回瓶中。

　　“师父他没事吧？”张也竹急切问他。

　　“无碍，只是一点小伤。”

　　柳豁想了想，没告诉他张以微的真实情况，那时的张以微内力都快散尽了，经脉损毁不少，撑不了多久了。

　　张也竹暂时将悬着的心放下，又问。

　　“柳大哥，影镇是什么地方？”

　　张也竹换好药，将裤腿放下。在一旁听了许久柳豁说的话，他不禁好奇柳豁口中的影镇，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师父为什么要去那里，难道是有什么东西，可以治师妹的病吗。

　　“听说……影镇有一片‘天圣灵片’可除去世间一切污秽，但也因为仅仅只有一片，想必作用不大，但好歹也是一件神器，能起到一些作用。”

　　难怪，既然这个“天圣灵片”可除污秽，虽说不清楚到底有没有用，但若有用的话，师妹身上的“黑障”就有办法祛除一二了，运气好的话甚至能根治。师父大概率就是冲这个去的。

　　张也竹长吁一口气：“多谢，等过几日腿伤好了些，我就出发去影镇。”

　　“我也去！”

　　张之兰突然推开门，怀里还搂着馍馍这只橘猫。

　　张也竹皱眉，拒绝道：“不行，你待在这，我一个人去去就回。”

　　“为什么，这次我独自一人等了你们，下次还叫我等吗！”张之兰有些难过，都怪她没用，不仅什么忙帮不上，还因为自己，师父和师兄都为了她受伤。

　　现在师父生死未卜，师兄又频频受伤，自己却永远只能躲在后面，当个乖乖受人保护拖后腿的。

　　张之兰越想越难过，觉得自己没用极了，眼眶酸涩，几滴豆大的泪珠滚落，她连忙擦了擦泪，但是喉间哽咽，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下撇，委屈的模样让张也竹手足无措。

　　“师妹。”

　　因为腿脚不便，刚一起身，张也竹就疼痛地打了个趔趄。

　　柳豁笑了一声，站起来，说：“两位不必争吵，将这位师妹独自留在此处，估计你也不放心，张以微前辈之前也拜托过我一件事，倘若有幸遇见，便照顾你们一二。”

　　“况且在下未踏入江湖之前，也有弟弟妹妹，看见你们甚是亲切，两位若是不嫌弃，就把我当哥哥，我这做哥哥的，本来就要多照顾你们。”

　　柳豁抛出来一连串的话，加上那张温和雅俊的脸，简直像是糖衣炮弹，虽然砸的两人有点懵，但还是迟缓地点点头。

　　“那就谢谢……柳大哥了。”

　　“不客气，也竹先疗伤。几日后，我与你们一同去影镇。”

　　-——

　　之前负责他们的人，收了令牌，拿了该上交的秘宝，并没有为难他们，很有职业道德。

　　其实，除了姚小月留下的“华珀”，她还有一个意外收获。

　　那就是装着那对耳钉的木盒，下面有个夹层，装着一个像是玻璃片的东西，晶莹剔透，散发着浓郁的灵气，这东西看着就不凡，而且周边参差不齐，像是某个东西的一个碎片。

　　应该是什么法器，被打碎了？

　　姚小月拿着碎片，欣赏了好几天一点门道没摸着。

　　“在看什么？”

　　一大片阴影投在自己的背上，刚刚还在阳光下的碎片，也陡然被遮住，姚小月昂起头，看到玉路秋站在身后，还没等她开口，玉路秋已经伸出手，越过肩膀抽走她手里的碎片。

　　“这是你拿的秘宝吗。”玉路秋问。

　　“算吧？买一赠一？”姚小月心想，这玩意儿半天看不出来有什么用，真不知道它本体是什么法器。

　　虽然是残缺的，可玉路秋也能感受到这东西不一般，单是一个碎片，灵气四溢，他说：“至少是上品灵器及以上的品质。”

　　品质从低到高有法器、灵器、神器，这每一种又分为下品、中品、上品、极品。

　　光是一个碎片就能看出是不低于上品灵器的，姚小月感觉自己捡到宝了，她的“华珀”是一件中品灵器，竟然还抵不过这一个小小碎片。

　　不过她能感受到“华珀”沾上了不少这碎片的灵气，也算是抱大腿了，长期吸收了这碎片的灵气，虽然品质是中品，但实际上有上品的能力。

　　顷刻间，姚小月突然看见那碎片上闪过一个画面，她连忙从玉路秋手里将碎片扒拉出来，走到一边荫蔽处，聚精会神地盯着它。

　　方才玉路秋也好像看到什么一闪而过，便也跟了过去。两人并肩低头看着，那碎片仿佛一面水镜，缓缓显出一个画面出来。

　　古风古色的小镇，新鲜出炉的包子散发着水雾，透过雾气看到后面有一片桃林。

　　好似一个普普通通，又安居乐业的一个小镇。

　　但随着画面的晃动，两人捕捉到了一个椭形石碑上刻着的字。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

　　“影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