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十七章 旧衣铺的偶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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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爿旧衣铺门面并不是很大，从透明的玻璃门看进去只有三四个衣架子，剩下的东西都被一幅山水屏风给挡了个结实。曼璐走进这里也是碰巧，因为它的左右两边都是装饰得甚为精致的成衣店和裁缝铺，曼璐一个挨着一个走，一不小心就走进了这爿单拎出来绝对会被忽视的小店。
可是等到曼璐绕过了屏风，她才发现小店这个词是多么的不恰当。屏风的后面的空间足有两百多平，最后面是试衣服和改尺码的地方，前面则一排排分门别类的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男装女装。由于右手是旗袍，所以曼璐并没有注意左边，而是一件件的挑拣着架子上的衣服。
外面挂的牌匾上写明了这爿店卖的是旧衣，这里挂着的旗袍却一点儿也看不出哪里老旧来。秋冬穿的面料厚实，夏天的不说薄如蝉翼，至少也称得上是绝对的凉爽。款式也是从少女的娇艳少妇的妩媚到贵妇的端庄，应有尽有。
此时的曼璐还不知道，她无意中走进的这家店其实是在上海的交际圈很有名望。这里贩卖的都是那些真正的豪门望族换下来的衣服，专门供应给大上海交际圈里不上不下地位尴尬的那些二三流的交际花以及空有其名的败家子。
其实原本的曼璐是知道这里的，可是一来不甘心把自己等同于二流交际花，总希望还能够以舞女自居；二来这里的衣服价格相对比较高，那些钱完全可以买套新的，所以原本的曼璐一直都没有走进过这爿店。
所以当曼璐在端详着一件紫色细绒无领半袖旗袍时，耳边传来了极其惊讶的喊声，“这不是李璐姐吗，你怎么会来这里？”
李璐是曼璐做舞女时的艺名，自从她几年前离开舞厅就几乎没有人这么叫她，不，应该说只有一个人还是这么称呼她——菲娜，同样是二流交际花，仗着年轻经常在曼璐眼前炫耀，以夺走曼璐的客人为乐。
曼璐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女人，这便是菲娜吗？相比曼璐的确算得上是年轻，但是打眼看去就知道也是直奔二十五六的过季黄花了；长得不能说难看，但是那眼睛不要太肿哦，金鱼都没有她的眼泡大；那嘴唇也不要太翘哦，比起章鱼有过之而不及；至于看不见的脖子，比日本人还短的腿——真不知道她旁边的那个男人是瞎了多久的眼睛才选中她作陪。
“李璐姐，你看上这件了？”或许之前的曼璐就经常嘲讽的盯着菲娜左瞅右瞧，菲娜似乎无视了曼璐的打量，走上前挑起那件紫色旗袍，啧啧有声，“不愧是嫁了人啊，连品味都变了，可是李璐姐你的皮肤那么黄，衬得上这件衣服吗？这要是真穿出去，还不丢死人了！哎呀，是我说错话，李璐姐你怎么能有机会穿出去呢，你家老祝连做生意带的都是——”菲娜貌似惊慌的一捂嘴，“瞧我，怎么什么都说出来了，你跟老祝还是新婚呢！”
祝鸿才么？曼璐挑挑眉，她知道若干年后祝鸿才会爆出一个年纪不小的私生女，按时间推算应该就是这一两年生出来的，原来这么早就勾搭上了。不过本来这件事的发生应该会晚些时日，难道是祝鸿才那天看见了她卸了妆的样子把出去偷人的时间提前了？这样也好，至少祝鸿才在忘掉他脑子中她的形象之前，她都不必为贞操问题烦恼了。
曼璐心里庆幸是一码事，面对菲娜的讽刺则是另一码事，她不是以前的曼璐，只能靠着牢骚与喝骂来对抗菲娜无时无刻的刁难不屑，同样是二流的交际花，你菲娜又高贵到哪里去！再说了，之前的曼璐看不出菲娜如此咄咄逼人的原因可不代表她看不出来，这就是旁观者的好处，能够不受蒙蔽的发现问题的关节所在。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曼璐轻轻一扯，把菲娜手中旗袍的衣角给扯了回来，“你别管我穿着好不好看，至少我穿着合身，要是放到你的身上——”眼睛从菲娜的头扫到菲娜的脚，“那不是要经常摔跤？”
“你！”菲娜的脸涨得通红，其实她个子只能说是娇小，倒还真不至于穿个旗袍都能衣摆拖地，可是让曼璐这么一说，附近的几个人都把眼皮给耷拉下去，一个劲儿的打量她旗袍的下摆，就连她挽着的那个男人都斜着眼睛往下瞅，让她怎么可能不恼怒！
“哟！难不成我说错了？哎呀，也是！”曼璐一拍手掌，“你又不会跳舞，平时走路注意点就好，也不用担心出丑！要是换做我，陪人家跳个舞能把客人的脚给踩肿了，自杀的心都有了，哪还有脸出来丢人！”
曼璐这话一击即中，成功的戳到了菲娜的肺管子。她最介怀的就是没有跳舞的天分，所以年纪轻轻的就出来做了交际花，不像曼璐是在舞厅混不下去了才转的行。菲娜刚出来做事时也找了不少的舞厅，结果没有一家收留她，毕竟舞技是对舞女最基本的要求，客人是来舞厅散心取乐的，不是来让舞女摧残更不是来兼职教跳舞的。你一次可以说是生疏，两次可以说是紧张，三次四次……客人都被你给气走了，舞厅还怎么赚钱！
而这也正是菲娜处处跟原本的曼璐作对的最根本的原因，别看菲娜表现得多瞧不起曼璐人老珠黄的样子，其实内心里没少嫉妒曼璐。包她的客人带她出去，顶多是那些只需要聊聊天打打牌吃吃饭的场合，而曼璐的客人虽然不多，但是偶尔也会带她去一些酒会宴会之类比较有身份的场合。归根究底，不就是因为曼璐舞跳得好，而她完全摸不着门路吗！
“不会跳舞怎么了？不会跳舞就不能活了？”菲娜抽出挽在身边男人左臂上的手，往前迈了一步，气势汹汹的抬高了嗓门，“你倒是会跳舞，怎么不见你在百乐门登台啊！会跳舞又怎么样，老公还不是照样包小老婆！连男人的心都拴不住，还有脸说别人！”
曼璐再怎么不待见祝鸿才，却也禁不住菲娜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祝鸿才外遇的事实。不说其实她本身就处在非法同居者的尴尬地位，让她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一想起来就恶心反胃，单说这外遇出轨，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就都是最扫面子的事情。旁人谈起这种事，谁管你关上门是怎么个真实状况，他们只会嘲笑你没本事没能耐，在取笑那个出轨的男人的同时连带着瞧不起你。更何况在这个年代，男人养个姨太太外室什么的，根本不是什么大事，所有的同情嘲笑不满几乎都会砸到无辜的正室的身上。
被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和菲娜不屑的口吻挑起了火气，曼璐差一点发飙，幸好理智这种东西还没有被怒火烧光，过火的话在出口之前被曼璐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相反的，曼璐在心里默念了数十遍冷静之后，把目光转向了与菲娜同行的男人身上。
“这位先生，您的女伴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相信您也不希望她继续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毕竟这样子对您的影响也不好，所以能不能请您约束一下她？”
那个男人本来也是皱着眉头不满的看着菲娜，可是听了曼璐的话之后却是脸色数变，然后神色复杂的盯着曼璐，“你不认识我了？”
“您是？”曼璐在记忆里飞速的搜索，发现无论是梦境还是书中抑或是原本曼璐的魂魄都没有提及这么一个人，可是很明显这个人认识曼璐，难道是哪个打过一两次照面无关紧要的客人？
“也怨不得你，我刚才一时不也是没认出你来？”男人瞧见曼璐冥思苦想的样子，有些释然，便微笑着解释道，“十年前，我给你捧过场，还送过一个花篮。看样子送你花篮的人不少，所以你才会把我给忘了。”
“原来是这样！瞧您这话说的，还不是在怪我！我这人记性不好，您千万别介意！”十年前？十年前我还没读大学呢！曼璐一边在心底吐槽，一边模仿着一个舞女见到过往客人应该有的表情带着点撒娇的口吻回答着那个男人。
“你做什么！”还没等那个男人有什么反应，菲娜一下子插在了两人中间，“也不瞅瞅自己那点分量，还想勾引人！宋先生，我看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咱们走吧！”狠狠瞪了曼璐一眼，菲娜转回头娇笑着摇着那个宋先生的胳膊，“走嘛，走嘛，人家不要再待在这里了！”
宋先生的眉头再一次微不可查的皱了皱，但是到底还是没驳了菲娜的面子，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曼璐后，说了句下次再聊，就带着菲娜转身出了门，离开了这爿旧衣铺。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十七章 旧衣铺的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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