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Disenchanted》深山紫

4、将错

　　“好吃！”

　　发出满足的喟叹没多久，市来一华就侧面朝下、脸颊贴在摊开的书上，以教科书为垫，脑袋在桌面上滚来滚去。

　　摆好课本，给自动铅笔换好笔芯，随便往市来那边看了一眼就看到这一幕，饭纲掌大惊失色：“有这么好吃吗？！”

　　自家妈妈的手艺他还是清楚的。

　　虽然每次吃到免费的早餐，市来都很捧场。

　　但反应这么大还是第一次。

　　没夸张到这种程度吧？！

　　“不是啦，忘记今天有随堂小测了。”市来一华捂住肚子有气无力地呻｜吟，为考试感到胃疼。

　　“你英语不是挺好的嘛。”离她最近的冰室回过头来安慰道，“放宽心、放……市来，你头发上粘了饭粒。”

　　“原来是英语吗？我还在想不记得哪科老师说要考试，正发愁呢。”满血复活，市来一华顺着冰室的示意，摸索到颊边碎发上那粒落网的米饭，拿到眼前看了下，依然洁白无瑕，于是安心地放入口中嚼嚼，“太好啦、太好啦。”

　　冰室看不过眼地别过头：“呜哇，注意点形象啊。倒也不必节约粮食到这个地步。”

　　“这是饭纲妈妈的心意，不能辜负。”

　　“你直接说是饭纲的心意，我想他会更开心。”

　　“可是，饭是饭纲妈妈做的、不是饭纲做的啊。”市来一华眨巴了一下眼睛。

　　“……”冰室望向饭纲掌，男生对上她的视线，不明就里，但友好地笑了一下。

　　不知道市来这是装傻还是真傻。冰室嘶了一声：“我有点同情你了，饭纲。”

　　对于市来直白的说话方式和七拐八绕的单线条想法，饭纲掌并不觉得好心没有回报。

　　“毕竟我已经和市来约定好了报酬嘛，不用额外感谢了。”

　　冰室来了兴趣，细长的眉眼跳起，左眼下的泪痣清晰可见：“什么报酬？”

　　不了解女生们私下的往来，不清楚冰室同学知不知道市来攒钱的理由，饭纲有些犹豫该不该实话实说。

　　在这几秒的空档下，说明的机会便让给了另一个当事人。

　　女生一句话解决了问题：“室妞、好八卦。”

　　“哈？我还不稀罕知道咧。”冰室把小镜子拍到她桌面上，“快擦擦嘴，等下别把油蹭到桌面上。”

　　“已经擦过了啦，”需要重新擦的是手指才对，她也是很注重个人卫生的好不好，抱怨着接过，市来一华对着镜子仔细地又检查一遍，“室妞、好唠叨。”

　　“……我又不是我哥！就不该告诉你这个昵称。”

　　“室妞、室妞！”

　　“不许这么叫我了。”

　　“就要！”

　　笑闹劲儿一过，物理课上，市来一华又没精打采地趴下了。

　　说趴下有些夸张了。

　　其实，市来只是用左手托着下巴，头一点一点的。

　　从饭纲掌的座位看过去，不能确定她是否真的闭上了眼睛。

　　但，从握笔的手半天没有动作的事实中，可以推测出市来正处于游魂状态。

　　在饭纲掌的注视下，她突然一个激灵，抬起头，确认了一下板书后，狂翻页。

　　说是“狂”，这里指的是市来的动作幅度，而不是指动作重复次数之多。老师讲课的内容没有办法短时间就讲到外太空。

　　重新定位老师讲到了教科书的哪一部分后，市来又刻不容缓地回归了脑袋小鸡啄米的犯困模式。

　　这样的话，翻页不是毫无意义了嘛。

　　饭纲掌看着觉得累。

　　干脆直接趴在桌上睡觉还更舒服一些呢。

　　上课使用手机是禁止的，但上课睡觉并不在校规规制范围内。老师也不会多管。

　　话说回来，市来她的物理成绩怎么样来着？

　　既不是体育特长生也不是艺术生，应该要走正常升学的。

　　加入的社团也不是很消耗精力的运动部或者学生会。

　　好像是映像研？

　　那为什么经常上课犯困、睡眠不足的样子？

　　“诶，黑眼圈很明显吗？我又没盖好吗？”

　　被饭纲问到是否没休息好，市来一华揉了一下眼下，摸了摸涂了遮瑕的地方。

　　然后想起，之前她这么做的时候，星乃她们曾经发出过抓狂的喝止。

　　“啊啊啊市来，化好了就不要拿手去碰！会更卡纹的！”

　　化妆、好难啊。

　　市来一华顿时有点泄气。

　　如果她头顶上长了耳朵，现在肯定已经垂下去了。

　　饭纲不知道自己的好奇心引来了多少心酸的幕后故事。

　　他的第一反应是：

　　好耳熟的话！

　　从姐姐那里获得过经验教训的饭纲掌深谙此刻必须否认的道理。

　　更别提市来用上了“又”这个助词。

　　市来绝不可能随便给他一个爆栗，但饭纲不想让女孩子陷入沮丧的情绪。

　　相信了饭纲语气真诚的否定，市来耷拉下去的脑袋又立了起来。

　　“因为要早点来学校蹭饭，最近都起得更早了。”

　　但凡无事便踩点到校的选手解答道。

　　不过，在有早训的饭纲面前说“起得早”，完全是在班门弄斧嘛。

　　想到这里，市来一华脸上一红，又补充说：

　　“还有就是，为了看电影。”

　　“电影？”

　　“嗯！买耳机也是，熬夜也是，都是为了更好地看电影、看更多的电影。”

　　“市来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呢？”

　　出乎饭纲掌的意料，市来一华的回答是，纪录片。

　　“最近迷上了民族志电影，”市来说，“如果可以不考虑就业前景的话，真想学人类学啊。”

　　她很是惆怅地托住下巴：“虽然也不清楚具体要学什么，但肯定比经济学什么的要有趣得多吧。”

　　“饭纲，你怎么不说话啦？”

　　“被没心没肺的家伙竟然有在思考现实给吓到了吧。”

　　“你就不能用点好的形容词嘛，花染！我只是、只是行动比思维快了那么一点点而已。”市来一华抗议完，又把注意力放回了饭纲掌身上，“饭纲你也觉得我很没心没肺吗？”

　　稍微有点惊讶，但饭纲掌没有承认，而是微摇摇头，以问代答：“为什么会想要去学人类学呢？”

　　“因为有趣、虽然很想这么说，但其实是因为，我对世界的观察力太差啦。”

　　“难得有人能对自己的钝感有自知之明。”

　　“了不起、了不起。”

　　一旁的星乃和冰室一唱一和地鼓起掌来。

　　“真是的，别总打岔啦。”市来一华忿忿地鼓起脸向她们示威，没起到太大效果，又转回脸来跟没太听懂的饭纲继续解释，“那种，一瞬间大家就都长大了、只有我一个人留在原地的感觉，根本猜不到有些人做某件事的时候在想什么的感觉……如果有专门研究人的学科就好了、想要学学看、不自觉就这么想了。”

　　竟然当众讨论这么真挚的话题，正在倾听她这席话的还是并非深交的饭纲，市来一华有点脸热。

　　饭纲对此的回应更是让她无措。

　　“虽然我也不太懂，但，想知道别人内心深处的想法，那是心理学的范畴吧？”

　　“诶，是吗？！”

　　“不用太在意我说的话啦，”市来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被戳中知识盲区的窘态，好像说错话了，饭纲掌试图弥补，“市来就按市来的节奏走下去就好了，我觉得。”

　　他及时转换话题：“对了，你最近还有在遛猫吗？”

　　正准备上网搜索人类学和心理学的区别，市来一华闻言停下手中动作：“有呀，怎么了？”

　　“没怎么碰到，所以问问。”

　　话说出口，饭纲掌也知道这托辞站不住脚。

　　那么巧合的相遇，世界上哪会发生多少次。

　　市来那边倒是给出了合情合理的原因：“最近天气不太好嘛，下雨天就没出门啦。”

　　她甚至很快帮饭纲掌想好了突兀地提问的理由：“你想见市香了吗？”

　　就说嘛，怎么可能有人类不臣服于市香的黑色肉垫之下。

　　“那！”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合掌时拍出清脆的声音，没等饭纲掌回复，市来一华便高兴地应诺，“下次经过我家门口之前先给我发消息吧，只要有空，我就会把市香带出来给饭纲抱。”

　　笑容实在太灿烂，自说自话也一点不让人产生反感。

　　饭纲掌挠了挠后颈的碎发，爽快地认下：“嗯、有点想见市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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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室妞（室仔/室亲），むろちん。一般女生之间会叫xxちゃん。会这么叫当然有理由：泪痣、冰室、冰仔=背景板黑篮。
　　饭纲掌，会尊重别人隐私、不把事情到处说的好人！为你鼓掌！
　　不太了解高等教育的专业设置、也没怎么上心的市来，对人类学的理解很浅薄。
　　不完美、乱糟糟、摸索着化妆修饰自己、尚且没什么淑女形象的一年级时期，还没迎来蜕变、也还没有放弃处在萌芽阶段的梦的青涩少年们。“少年”这个词含义包括了男女两个性别。我尽量在用“男生”“女生”了。文里可能用“少女”，但很少用“少年”。
　　上一本的女主在小城市当游走在补习班之间的卷王，这一本的女主在东京的有名私立校上课睡觉、周末空闲。我是有点逆反在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