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Disenchanted》深山紫

14、照片

　　怒所中学来的那两个攻手，性格真是极与极。

　　久违地在市来家门前碰到两位Ichika的那天，饭纲掌对佐久早圣臣和古森元也两人的印象如上。

　　不管衣服上有没有沾东西，不管是对着为了登校路上不那么显眼而自带的运动服、还是对着到了更衣室后换上的井闼山队服，都习惯性地用市来给的滚筒滚那么两下的饭纲掌，在当天部活时，也照常这么做了。

　　原装的粘性纸卷早就用完了，现在在用的，是他自己买来替芯换上去的。

　　老实说，被后辈直勾勾地盯着这么干，饭纲掌有种被抓包的错觉。

　　……虽然都是天生黑发自然卷，但佐久早不是市来。而、而且，就算真的是市来看到这一幕也没关系，井闼山的队服是浅色的，市来根本看不出上面有没有需要被粘走的附着物。

　　“要……要用吗？”饭纲掌控制不住冷汗。

　　结果对方也掏出了一个清洁滚筒……等等，为什么佐久早会突然跟变魔术一样掏出一个比他手里的还要大的家庭用滚筒来啊！这里可是学校噢？！！清洁狂魔吗！！还一直戴着口罩！

　　而且他冒出的星星眼也太诡异了点，和「佐久早圣臣」这个人的整体氛围完全不搭啊！

　　看到古森元也的死鱼眼，饭纲掌才终于有种踏实感。

　　太好了、原来这个世界还是正常的、他还没疯。

　　……比非常注意个人卫生以及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的佐久早更奇怪的后辈也不是没有。

　　这一点，饭纲掌是在开学后才发现的。

　　“…原田，那是什么？”

　　“啊！”国中时期一直打副攻位的一年级学弟挠头，大剌剌地承认，“奶茶饮料！”

　　“不，我想饭纲的意思是，为什么要带这种饮料来参加早训。”一位二年级同辈帮腔道，“糖分太高了。”

　　“这个啊，我不喝的啦。”原田双手合十，面对着他刚放进储物柜的瓶装饮料，紧闭双眼，祈求神明保佑般地闭眼几秒钟、复又睁开，这才边关上柜门边解释道，“这是晨间占卜节目说的，白羊座今天的幸运物！”

　　他还不忘给饭纲掌鞠了一躬：“谢谢前辈关心！”

　　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迷信晨间占卜的人……好吧，看在原田这么有礼貌的份上，饭纲掌决定把“迷信”换成“相信。”

　　“饭纲前辈是什么星座？”

　　“我吗？双子。”

　　“那前辈可要多注意四周的人和发生的事了，双子座今天恋爱运势排名第一！”

　　饭纲掌本来被原田笃信的态度挑起来对占卜节目的半信半疑，这下彻底变成不信了。

　　市来都去特进班了，也没再来综合理科班上找跟饭纲一样也选了理科的花染。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哪来的恋给他爱，人都见不到。

　　二年级的二传前辈敷衍地应付两句便离开原地，望着饭纲的背影，原田：“啊！忘记告诉前辈了，双子座的恋爱运势寄语是‘不要被表象蒙蔽、相信勇气能战胜一切’……嗯，一字不漏，今天我也是好样的！”

　　“……不过应该也没关系吧？”他自言自语，很快完成了自洽，“今天白羊和双子的相性还挺好的，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

　　饭纲掌幽怨的小心思在正式投入训练前被掐灭。

　　然后，距离早训没过去几个小时，饭纲掌就发现，自己对晨间占卜的理解太简单、太片面、太肤浅了。

　　——有如天助，指的就是这种情况吗？

　　上午的国语课快下课的时候，饭纲掌在心里想道。

　　升上二年级以后认识的新同学久喜，被抓到上课玩手机，属于违反校规校纪，课间得被抓走训话了。

　　饭纲掌感慨，所以他就说嘛，市来在避开老师耳目玩手机的方面可以说是掌握了一门特长。

　　“怎么就被抓住上课玩手机了呢…我还得在课间给美玖酱送东西才行。”

　　……因为你玩得太明显了啊！一直低头傻乐，但凡老师长了眼睛都不可能没看到！

　　听到久喜的嘟囔，饭纲掌恨铁不成钢。

　　“Miku*？初音未来？”

　　“不是，是我女朋友啦。就是特进β班那个超可爱的双马尾。”

　　“那不就是Miku吗…诶，我好像见过。也没你说得那～么可爱吧。”

　　“喂，不准你诋毁我的女人。”

　　“什么‘我的女人’，天啊，你最近又看了什么奇怪的电视剧。”

　　好耳熟的关键词…饭纲家里最近也出现过。

　　韩剧吧。饭纲掌暗道。

　　【“哼，谁允许你动我的女人了？”】

　　当时，这句话一出，饭纲妈妈停下了脚步，姐姐全神贯注、忘记了手上的动作，饭纲妹妹甚至轻浮地吹了个口哨。一家五口，只有两个性别为男的生物沉默地感受着被肉麻的台词激起的鸡皮疙瘩。

　　……莫非，霸、霸道的男生更受女生欢迎吗？

　　……不不不，市来表露出过，她讨厌强势的人。

　　“…什么东西非得这个课间拿到，午休的时候再给不行吗……”

　　“不行不行，美玖酱说下节课就要小测了，马上就要用。”

　　旁听了男生之间小声的对话，饭纲掌自告奋勇：“我帮你送吧。”

　　“饭纲你这人能处！！”

　　激动之下忘记控制音量，久喜再度收获国语老师的眼刀。

　　他也不在乎，在老师继续讲课后，喜滋滋地把东西塞给饭纲掌，还不忘假装严肃警告道：“交给你了！快去快回！对了，就算再怎么觉得可爱，也不许染指我的女人！”

　　……大可不必。

　　饭纲掌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他是久喜绝对可以放一万个心的人选。

　　*

　　到了二年级，市来一华才意识到，身边很多人认识饭纲。

　　以前，大家都是同班的，不认识才奇怪。

　　现在，升学班也有女生议论他。

　　明明班里大部分人和一年级时一样，只是少了部分尖子生去了α班，以及，多了像市来这样新晋β班的人。

　　她们怎么都认识外班的男生？又不是一个社团的。

　　“市来你之前是不是和饭纲君一个班？那个、排球部的饭纲君？”

　　噢，原来还是因为社团。

　　是看了排球部的比赛啊。

　　看了市来自己太忙没去看的场次。

　　“嗯、是喔。”

　　问话的女生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太好了！那你知道他现在有女朋友吗？”

　　“据我所知…没有。”

　　情人节拒绝了所有本命——冰室是这么说的吧。

　　“欸，那他会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呀。市来你知道吗？”

　　市来一华：……

　　烦。

　　既然在特进班、就好好学习啊。

　　天天情啊爱啊，就没点别的事可以填满过剩的精力和时间吗？

　　……诶？

　　市来一华惊觉自己好像越来越无法忍耐暴躁的念头了。

　　自从听说那个人交了新的男朋友之后。

　　自己、绝对是在嫉妒吧。

　　嫉妒从前的挚友的现男友什么的……

　　“市来、市来？你怎么不说话？”眼前多出了一只手，女生的手，“你是想到了谁吗？”

　　“…谁？”

　　“饭纲君喜欢的人啦，在问你有没有头绪呢。真是的，平常看你老走神，怎么说着话也能发起呆来。”

　　她平常、总在发呆吗？

　　这样不行，会影响成绩的。

　　市来一华定神：“我不太清楚这些啦。”

　　“哎，白问了。”失望的语气，“看来你和饭纲君不怎么熟啊，要想这么久。”

　　这么说着，声音的主人眼睁睁看到“饭纲君”出现在教室门口，先和市来问好，招呼她出去。

　　转头，朋友和她面面相觑。

　　“……这叫不怎么熟？”

　　*

　　“滚、滚滚铅笔？！”

　　从饭纲手里接过除了“汤岛天神 尽人事听天命”的字印、以及每个侧面的阿拉伯数字“123456”以外平平无奇的六角铅笔，市来一华大为震惊。

　　这外观，和帝光中学流传的考试神器一模一样。

　　她自己也试用过这“奇迹的世代”里绿间真太郎前辈的遗泽……不过绿间前辈还活着，用“遗泽”好像不太尊敬他的生命。

　　仿佛汤岛天神的灵魂真的寄居在石墨里，用上滚滚铅笔以后，做的选择题总是正确的。

　　使用感就是，感觉在作弊，非常可怕。

　　“白桃同学不会也信晨间占卜吧……”跟绿间真太郎一样。

　　“那个‘白桃’同学的名字是叫美玖吗？”保险起见，饭纲掌和市来正式确认了一遍，“我不知道她啦，不过我们部里倒是有个新来的一年级每天都听噢、晨间占卜。今天还说白羊座的幸运物是麒麟红茶花伝皇家奶茶来着……”

　　早训时排球部的大家看见这种不健康的饮料都惊呆了——一口气说太多了，感觉显得太啰嗦，饭纲掌略去这句话，“对了，市来你是什么星座的？”

　　“我也是白羊座，生日春假过啦，”市来说，“红茶花伝…楼下的自动售卖机有卖，我也去买一瓶好了。”

　　滚滚铅笔这种东西就是赌博，把命运寄托在飘渺的运气上才不算尽人事呢。市来一华尝鲜用一次之后，就再也没碰过了。

　　但、幸运物可不一样。

　　市来一华是亲眼目睹过的。

　　被绿间前辈宣告天秤座运势是倒数第一的某一天，紫原敦满不以为然，根本不听劝，死都不乐意准备幸运物。

　　市来一华理解他。毕竟，让一个十五岁的运动系少年在一天之内（还是需要上学的一天内）搞到“少女偶像团体的应援扇”，确实很为难人。

　　那天，从下午放学后的部活开始，紫原敦就跟被人恶意诅咒了一样，先后遇到了篮球漏气、脚踩香蕉皮、洗手间水龙头坏掉、拆开pocky袋子发现里面的饼干棒全是碎的……等一系列平常八百年难得一遇的怪事。

　　紫原敦最恼的是pocky的口感问题。

　　更倒霉的事情还在后头。

　　紫原菜月打电话说她和市来斋因为车祸被堵在了路上，短时间内都动不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发生车祸的不是他们，而是他们前面的车。

　　和紫原敦同行，正准备去他们家吃饭的市来一华：……

　　这霉运还会波及家人吗？太不讲道理了！

　　其实，市来一华有想过，如果绿间前辈不开尊口，紫原敦是不是就不会遭罪。

　　都说不知者无罪嘛。

　　现在，既然饭纲让她知道了今天的幸运物是什么，就要尽可能准备才行。

　　不然、有可能会发生同样的事情。

　　一个不小心、万一、下节课的数学小测中发生了什么意外……

　　市来一华不敢想象。

　　“饭纲你要不要一起去？”她好心提醒，“这种占卜、有时候意外得挺准的。”

　　尽量完全不碰这类饮料、等下也没有小测的饭纲掌：“哦、好！”

　　“那得快点啦。”

　　饭纲掌跟着市来，一路狂奔下楼。

　　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不是白羊座的啊？！

　　“那个，市来…”看到女生在自动售卖机前站定、拿出钱包，饭纲改变了打算，“这是国中时期的照片吗？”

　　透过钱包展开后露出的PVC夹层，可以看到一张拍立得。

　　上面的女生，只消看一眼就知道，是留着齐耳短发的市来。

　　划重点，卷卷的短发。

　　这个特质太好认，饭纲掌在高处俯视，眼睛距离市来的钱包并不近，也能第一时间分辨出来。

　　“啊、这个。”市来一边从钱包里拿出硬币一边回复他，一心两用、神游般地说，“嗯，国中的时候、很喜欢的人拍的。”

　　……过去式。

　　“现在呢？不喜欢了吗？”

　　“现在的话…不喜欢，也不讨厌。”在饭纲掌的敛声屏气中，硬币投入机器滑槽的声音、市来的声音无比清脆，“不过，再相遇一次、还是会喜欢上吧。”

　　瓶装的饮料无法发出易拉罐装汽水那样“哐啷哐啷”的效果音，沉闷地落入出货口。

　　……市来、已经有过初恋了吗？

　　没等饭纲掌咀嚼这酸涩的心情，市来一华从出货口取走自动售卖机刚吐出的东西，恍然回神。

　　左手还攥着那支要给白桃美玖的滚滚铅笔，没有重新收进口袋里的钱包压在铅笔上边。同时，还要腾出另一只手来拿饮料。

　　以这样不方便的姿态，她转动左手腕，对着手表表盘发出一声惊呼。

　　“糟糕、快迟到了！饭纲你也快回班吧，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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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回收了第一章那个相信晨间占卜的、捡到了羽毛的排球部成员。
　　啧啧，是谁跟后辈们说用滚筒是因为市香掉毛严重的。二年级的时候人家可不怎么掉了。小心思不好意思说了吧。
　　*美玖，みく，miku。
　　市来，有时候真的思维飘太远、突然短路，表现得好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