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5、权力的滋味 ...
-
在华大工作的日子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美好。
很多人会默认数学是男人的世界。
如果一个男性成了讲师，他们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如果一个女性成了讲师，他们会觉得她是不是某某领导的家属。
尤其林简的年纪比较小。
这让林简感到反胃。
然而在国外就会好了吗？
李元君博士毕业后在冷泉港工作，那里仍然瞧不起女人，不管她有多么天才。
他们不仅瞧不起女人，还瞧不起华夏人，更有年龄论。
李元君非常倒霉，她不仅是女人，还是华夏人，还是年轻的华夏女人。
曾经有女同事“友善”地提议她早日结婚，声称他们会对已结婚的女人好一点。
李元君破口大骂：“他们只是对别的男人的所有物保持一点点尊重而已，那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别的男人！”
李元君于是休息日就画浮夸的妆，跑外面蹦迪唱歌，以排解心里的苦闷。这不幸被同事拍到，到上头给她上眼药。
林简讲课的日子也不好过，如果一个男讲师要求严格，他们只会说他要求高。
如果一个女讲师要求严格，他们会说她没人要，所以把气撒他们身上。
林简有时候会觉得荒诞，难道你们妄图以这样乐色的成绩去从事你们以后的工作或者教导学生吗？
如果未来的研究者是你们这样，我会怀疑数学界的未来！
她打电话给陈伟韬，诉说自己的痛苦。
陈伟韬沉默很久，说：“林简，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数学是很纯粹的，但数学界不是。如果你有什么讨厌的事情，那就努力让你成为有权改变这一切的拥有话语权的人吧。”
其实读博的时候已经早有感觉了吧。
林简在深夜的办公室往外看，对面也是灯火通明。
她以为从事数学研究的人就是喜欢数学，但有的人不是的。有的人毕业靠极高的情商，有人毕业靠极多的钱，有人毕业靠不做人而是做狗。
她是幸运的，幸运在于她真的有实力，所以哪怕她情商并没有很高，哪怕她并没有很多的钱，哪怕她没有当狗，她还是毕业了，甚至留下来了。
因为这些情商高的、有钱的和狗需要一个真正在做事的人。
林简在做讲师期间写了很多黑暗的作品，在极尽绚丽的文采和描写下，是克苏鲁的恐怖，是人性的扭曲和黑暗，是不公，是无力。
很多读者从她早年的作品过来，发现她从以宏大叙事、浪漫的精怪小说和热血运动文为代表的积极乐观写手，变成了黑深残。
“WC，这是煎包？”
“煎包一撕开，哈哈！原来是黑豆沙馅的！”
“无法想象拿惨死女儿腿骨做哨子的莫老贼和小甜豆点点是同个作者写出来的。”
“什么！点崽是这个作者写的？”
“哈哈，都不正常，不正常好啊！”
“我朋友是编辑，听她说煎包写点宝的时候才初中，难怪都是高中生初中生拯救世界，工作了的只想毁灭世界。”
“只有我羡慕煎包初中就写出了点那本书吗？那本书的版权早就杀疯了吧？”
议论的人很多，但精神状态不太美丽的人也很多，这些黑深残的作品莫名也有很多人看。
宋庭芳只带了林简三年，但她对林简的影响是很深的。
她说的对，写作可以排解自己的情绪，黑深残的作品留给读者，林简的精神状态就美丽了。
她很快把自己调节过来，这一回不再需要别人再对她说什么了。
如果她倒下了，她失败了，后来的女研究者还是要面对像她一样的困境。
但如果她立住了，有她在一天，有天赋有才华有能力的女研究者就不会成为当初的她和李元君。
这样的想法很可笑，妄图以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庇护其他的女研究者。
但庇护一个也是庇护，不是吗？
林简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导师有多么可贵，她让自己在做研究的十年里，尽管看见很多黑暗，但终究没有落在林简自己身上。
很多人骂过她更年期老妖婆，但她好像完全不在乎，她只是追着赶着希望林简快一点，再快一点。
为什么呢？
是怕她以后没办法庇护林简吗？
林简不再用抗拒敷衍的态度去参加这些会议和庆功会，她必须在研究的同时，利用一切她能利用的东西，立起来。
这种过程很痛苦，谈笑风生很痛苦，喝酒也很痛苦，被迫认识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人也很痛苦。
在宿醉过后还要打开电脑看论文也很痛苦。
陈茵茵拉来了自家的投资，用数学模型优化集团一个子公司的产品。
她在电话里抱怨：“爸爸太小气了，竟然还要评估。”
“真是谢谢你了，有你真是我的福气。其实你爸爸也不容易，如果我能力不足，不能为他带来效益，他怎么能把钱浪费在我身上？他要对股东负责的。”，林简一边打字一边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说。
陈茵茵苦恼地说：“我都好久没有看到你了，克里斯也是天天不见人。我给钱的时候他就甜言蜜语，我找他的时候就宝贝我在忙！”
“你这是男朋友还是包养小狼狗啊？”，林简忍不住吐槽。
她没看到后头的学生们的眼神开始游离，没她在的小群里，早就吃瓜吃得乐开花了。
摸鱼小分队
流水线女工10086：富婆和小狼狗在一起有什么好？
流水线女工10086：和老板在一起多好
李方厘米：富婆给我钱，我不仅甜言蜜语，我还随叫随到
流水线女工10086：富婆不用给我钱我也可以随叫随到，我那是图富婆钱吗？
流水线女工10086：我是图富婆本人！
流水线女工10086：爱情来了挡都挡不住[色]
学术垃圾：风紧扯呼！
学术垃圾：导在大群点名了！
林简没发现孩子们私底下的摸鱼，挂了陈茵茵的电话后在大群里询问了大家的进度。
孩子们的回答让她很满意，感觉未来的数学界勉强有点希望。
但她不知道的是，孩子们的想法是——
学术垃圾：吓死我了，还好我会吹
流水线女工10086：@学术垃圾吹！你现在就是在吹！
流水线女工10086：一夜之间突飞猛进是吧？
流水线女工10086：背着姐妹偷卷！
李方厘米：卷啊！都卷！卷点好啊！
唯有努力：老板说你们今天表现好，晚上她请客吃火锅。ps：她不去
流水线女工10086：老板万岁！
李方厘米：老板万岁！
学术垃圾：老板万岁
......
林简嘱咐师门里最大的女生莫小唯，强调不要让孩子们喝酒，她不想接到一些不和谐的电话。
上次有个孩子喝醉了，打她电话哭了好久，原因是被男人甩了。
林简沉默片刻，叫她回来干活：“情场失意你可以在事业上找回来，发了这篇论文让他见识见识你有多厉害，后悔抛弃你！”
这孩子立刻酒醒了，知道打错电话了，连连道歉。
林简对她说：“酒醒了就行，早点回家，到家给我报备。”
嘱咐完小唯，她就拿了车钥匙出门去了。
陈荣答应了陈茵茵给她投资，她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今天晚上她就准备去陈茵茵家，感谢一下伯父的支持。
送礼是门学问，感谢投资人是一门学问，感谢的是好朋友家人的投资，又是不一样了。
公是公，私是私，她不能显得太客气，那就是公了。
要显得亲近，表示是对“伯父”和“好朋友”的私底下的感谢，不涉及公事。
好不容易和陈荣打完太极，陈茵茵把她拉进了自己房间。
门一关上又是另一个世界。
“快，我要吃冰淇淋！”，林简脱了鞋倒了陈茵茵床上。
陈茵茵吱哇啦乱叫：“你过去一点啦，我躺在哪里啦！”
“美人躺我怀里！”，林简掀开自己的外套，做出开怀的姿势。
陈茵茵一把掐住她的痒痒肉：“死变态！还我简简！”
“哈哈哈哈哈哈哈！”
十分钟，陈茵茵像做贼一样溜进自己房间：“差点被我妈发现，她现在不让我吃冰淇淋！”
“为什么？”，林简端起冰淇淋盒子。
陈茵茵苦恼地说：“她怕我发胖，说我胖了克里斯就移情别恋了。”
“这黄毛有什么好？移情别恋就踹了，换个更帅的。”，林简不屑地说。
“是这样啦！但是不能他踹我，要我踹他才好！不然多憋屈啊！”，陈茵茵用屁股挤开林简，也坐上了床。
“陈茵茵！你非要让我坐的位置是吧！”
“嘿嘿嘿，不挤一下你没有那种感觉。”
在成为华大最年轻的教授时，在一步步往上爬时，林简逐渐感觉到了权力有多么美丽。
一个女人，一旦沾过了权力，她就会明白权力的美妙之处，不愿意再往下走。
上辈子她工作时，时常感觉到不公平，但她不知道这种不公平从哪里来，要怎么解决。
现在她懂了，想要公平，也是需要权力的。
想要公平地竞争，也是需要权力的。
不去争，只是埋头研究，那也得有人去维护自己“纯粹”的环境。
不然总有人会打断你的研究，让去做一些垃圾的事情，除非你已经到了别人无法影响自己的程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