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咬一口酸桃子

28、你只是洛利亚少爷而已

　　叩、叩、叩。

　　书房的门在晚间再次被敲响。

　　洛利亚放下书，抬头看向门口，“请进。”

　　门被推开，迪莉雅走进来，然后反脚合上门。

　　她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茶壶和茶杯。这一进来，书房内顿时茶香四溢，任谁闻到这股茶香都会觉得这是壶顶好的茶。

　　她一言不发地将托盘摆在桌上，看都没看洛利亚，握住茶壶把开始倒茶，水滴溅在桌上。

　　“谢谢，不过将这茶拿出去吧。”洛利亚觉得茶香太浓了，不知是换茶叶了，还是茶叶加多了，闻得人晕乎乎的。

　　迪莉雅停下动作，她将茶壶轻轻放下，她站直了腰，想起不久前肯特说的那句“目无尊卑”，更是一肚子火，目中无人的嘀咕：“一个人偶，真当自己身份尊贵了。”

　　“什么？”洛利亚以为自己听错了。

　　“呵，”迪莉雅掀开茶壶盖子，将刚杯中的水倒了回去。

　　她学着家边的泼妇，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权当洛利亚只是个会说话的木头，“温德纳老爷就是玩玩你，别真拿自己当少爷了，你这个可恶的活死人。”

　　迪莉雅不觉得人偶有自己的思考，所以也没顾虑洛利亚会“告状”。

　　洛利亚怔怔地看着他，一时不知作何反应，这是绝对是他从小到大，听过别人对自己说的最恶毒的话。

　　他想要反驳，喉咙却在对上迪莉雅轻蔑的眼睛后垂下眸，眼神变得黯淡，“对，你说的对，我只希望温德纳别再执着于我了。”

　　这顺从的回应让迪莉雅意外，她捋了捋自己的长发，语气没有刚才那么冲，“假惺惺的，那你走啊。”

　　“我并不想呆在这。”这会洛利亚语气才冷下来，“我会走的，轮不到你来说。”

　　迪莉雅一张娇俏的脸上也染上情绪，“你后背纹着他的名字，哪里是想走就走的。”

　　洛利亚蹙眉，他瞬间就想起了肯特后背的那一串小字，“为什么？”

　　迪莉雅得意起来，“你只是个被做出来的人偶，后背纹着驱使者的名字，只能乖乖听话。”

　　先不说迪莉雅到底怎么看出自己是人偶的，只说她后来说的这话——她怎么知道人偶的后背都纹着驱使着的名字？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父亲就是做人偶的。”迪莉雅道。

　　洛利亚心惊起来，他想起了肯特后腰那一串名字。

　　是啊，温德纳那样的人，身边一定会有一个左右手，而最忠心最值得信任的，不就是他自己制作的人偶吗？

　　“反正我昨晚见温德纳老爷新做的‘你’出来了，你别再拿腔作调使唤我了。”迪莉雅仅仅收走了托盘，那茶壶与茶依旧留在书房。

　　她走后洛利亚没有动，一旁安静的白猫喵喵叫了几声。

　　他心从未这么痛过。

　　迪莉雅那句不屑一顾的“新做出的‘你’”还回荡在他耳边，只有这一句话，戳中了他的心里，从那，一切都好像褪了色，任何存在都没有意义了。

　　洛利亚想，自己该死了。

　　但在一切消失之前，肯特，看上去那样正常的一个青年，居然跟自己一样也是人偶吗？

　　自己居然从未怀疑过。

　　“肯特……”他呢喃着肯特的名字。

　　洛利亚脚步虚浮地再次走出去，他要去找肯特。

　　肯特正拿着抹布跟一个女佣一起跪在地上擦地。

　　在一楼的一处走廊，洛利亚找到了了他。

　　那女佣很面熟，洛利亚迟钝地想了一会，记起这是当初自己选进来的女佣葛芙。

　　“肯特。”

　　肯特听见声音抬头，见是洛利亚，他站起身，把手在抹布上擦了擦，“洛利亚少爷，怎么了？”

　　葛芙也站起身对洛利亚问好。

　　洛利亚点头想对葛芙扯出一个笑，却有心无力。

　　“肯特，我能跟你单独聊聊吗？”

　　“可以的我的少爷。”肯特惊讶，他将手中的抹布交到葛芙手里，小声快速交代她：“我不帮你了，擦不完没事，没人敢说你。”

　　葛芙小幅度地点点头。

　　她知道这里除了温德纳就是肯特说了算，肯特还这么照顾她，想必以后都能过的很好。

　　想到这她觉得心里暖暖的。

　　“您是有什么吩咐还是问题吗？”肯特追上率先走了的洛利亚，问道。

　　“……我们回书房单独谈谈吧。”

　　肯特心里升起股不详的预感，“好。”

　　书房。

　　门是洛利亚主动关的，他重重锁上，然后又走到窗前往外看了看，拉下了窗户。

　　这一系类动作引的肯特都莫名其妙紧张起来。

　　“怎么了？”肯特问。

　　洛利亚抿唇，无言的站了一会，下垂的睫毛遮挡住了他眼中杂糅的情绪，“你是人偶对吗？”

　　肯特脸色僵住，眼中闪过一瞬慌乱，然后立马坚定起来否决，“不，我只是个被雇佣的佣人而已，您怎么会这样想？”

　　洛利亚见肯特不愿意承认，便道：“抱歉，可我是人偶。”

　　就算不知道后背的名字，也总该有意识自己是人偶吧，就如自己一样。

　　所以他说的坦然，看起来毫不介意。

　　这会肯特不再慌乱，对上洛利亚的视线认真道：“不，你只是洛利亚少爷而已。”

　　见肯特的反应，洛利亚便断定了他早就知晓一切，毕竟他是温德纳最信任的“人”。

　　他们两个无言对视。

　　洛利亚试图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可惜对上自己的，始终是一双镇定自若的眸。

　　在这样一双眼睛下，他自知问不出什么

　　此时天色已晚，洛利亚算了算自己昏睡的时间，心念一动，“最近天气变冷了。”

　　“是啊，”肯特附和，“深秋了，我很早之前就安排人将壁炉需要的木柴砍好了，早早晒干，煤炭也从圣托城买了不少——您觉得冷了吗？”

　　洛利亚抿唇，“很冷。”

　　“从前在伊德里街，我的父亲总会在刚入秋就烧上壁炉，因为我怕冷，他便找工匠将壁炉做的比一般壁炉都大。”

　　肯特当即道：“您该早点说的，那我现在就安排人将书房的壁炉烧起来。”

　　“谢谢。”

　　肯特道：“我待会就回来。”

　　“先去吃晚饭吧，你一定饿了。”洛利亚状做无意。

　　肯特脚步一顿，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