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咬一口酸桃子

22、饼干

　　洛利亚是在第二天早上收到的猫。

　　那时他藏在书房里看书。

　　温德纳怀中抱着一只毛茸茸的白猫走过来。

　　他蹙着眉，看着粘在自己身上的毛，毫不掩饰眼底的厌烦。

　　洛利亚坐在沙发的一角，察觉有人靠近于是抬头，看见温德纳的那刻怔住了，没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

　　温德纳抱了一只猫？

　　“你……”

　　“给你的。”温德纳冷着脸将猫放在洛利亚身旁，若不是觉得洛利亚喜欢猫他才不会触碰这愚蠢的东西。

　　白猫很安静，被放下后往洛利亚身边挪了挪，一点都不怕生。

　　感受到猫咪热热的身体靠近，洛利亚身体僵住，手足无措地看着这猫。

　　猫咪似有所感，也抬头看着他，澄蓝的圆眼与洛利亚的眼睛对视，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

　　温德纳因为猫毛而黑着的脸，终于化开一些。

　　“喵——”它嗲嗲地叫唤一声，尾巴甩了甩，懒懒跳上洛利亚双腿中间，窝下去闭上了眼睛。

　　温德纳问他：“喜欢吗？”

　　洛利亚蹙眉，莫非是因为昨天自己追黑猫，让温德纳误会了自己想养猫？

　　“谢谢你，不过我没养过宠物，”洛利亚摇头推拒，“我照顾不好它的。”

　　“会有人来照顾的。”

　　“温德纳老爷。”这时门外一道女音传来，小心翼翼。

　　是迪莉雅，上午的活她已经干完了。

　　洛利亚看过去，见迪莉雅手中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面摆放着许多饼干。

　　今天她的头发没有披散下来，而是用一条发带挽起，露出纤细的脖子，脖子的皮肤旁散落几绺发丝。

　　迪莉雅的目光滞留在猫上一瞬，心里讶异。

　　感觉到温德纳脸色逐渐阴沉，她赶忙将盛放饼干的盘子往前递，又提起今天早晨的事情，“经过您允许我使用了厨房。”

　　早晨的时候她询问过温德纳关于使用厨房的事情，当时温德纳随意应下。

　　迪莉雅走上前几步，将餐盘端在温德纳与洛利亚之间，微微躬身，“温德纳老爷，这是我烤的饼干。”

　　一股浓郁的黄油香味飘在空中，饼干形状圆圆的，表面金黄酥脆。

　　洛利亚光是看上一眼，就能感觉到饼干的可口程度，于是夸赞道：“你好厉害。”

　　迪莉雅羞涩了笑了下，试探地问了句：“洛利亚少爷要尝一尝吗？”

　　洛利亚脸色一僵，“哦……我并不饿。”

　　果然。

　　迪莉雅微笑着，默不作声扫了眼洛利亚的脸，她来这里几天，被安排在厨房工作，每次端菜时，餐桌上都只见温德纳一个人。

　　而洛利亚似乎不用吃饭，他只喝水。

　　其他佣人各司其职忙忙碌碌，认为温德纳老爷有自己的安排，认为某一个时间点会有人专门为洛利亚少爷送上去饭菜。

　　可是那些愚昧的佣人并不知道，温德纳老爷正是能做出活人偶的人偶师！

　　他们完全没有想过洛利亚不是活人。

　　迪莉雅将这几天她观察的点点滴滴串在一起，愈发坚定了心中所想。

　　她神色依旧恭谨，心里生出鄙夷。

　　一个物件而已。

　　“以后不用给他做这些。”温德纳冷声。

　　迪莉雅低下头解释，“温德纳老爷，这是我专门为您做的。”

　　“或许你该尝尝迪莉雅的心意。”洛利亚忽然开口，低下头状做无意，轻飘飘的一句脱口：“当替我尝尝。”

　　他将手搭在腿间这只懒猫上，重重抚摸一下，在意识到自己下手有些重后，又放轻起来，放下另一只手的书，眼睛看向窗外。

　　迪莉雅闻言，将托盘往温德纳身前递过去。

　　在听见他的“替我尝尝后”，温德纳轻轻蹙了下眉，手缓缓伸过去，拿起一块。

　　他咬了一口。

　　“甜吗？”洛利亚余光瞥见温德纳吃了，于是问。

　　“嗯。”

　　“温德纳老爷很喜欢，”洛利亚对迪莉雅说：“你以后可以常常烤一些给他。”

　　——“好。”

　　——“不用。”

　　两人同时开口。

　　洛利亚愣了一下。

　　“你的工作可不轻松，”温德纳将咬过一口的饼干放回托盘，冷冷对迪莉雅道：“与你一起的住的那个女佣，昨天跟随肯特办事去了，她的工作需要你帮忙。”

　　“戴文没跟你交代？”他淡淡地问。

　　迪莉雅脸色一变。

　　“别这样说，她看着就很勤快。”洛利亚张嘴替她说话。“我就很喜欢她，您能让她专门服侍我吗？”

　　如果女人离温德纳近一些，那么他的注意力就不会时时刻刻放在自己身上了吧。

　　“不行。”

　　温德纳回的干脆。

　　“我说过的，我会比佣人做的更好。”

　　一句话猛然噎住了洛利亚的喉咙，他的脸色变得尴尬。

　　迪莉雅被惊的险些咳嗽出声，她见势不对，匆匆往后退两步，诚惶诚恐，“温德纳老爷我先出去了。”

　　“滚。”温德纳下颚线紧绷。

　　迪莉雅出去的时候带上了门。

　　洛利亚将腿上的猫抱到一旁的沙发角落，他蹙着眉头站起身。

　　“温德纳老爷。”他生硬地念出这五个字。

　　“您不必这样的。”

　　“不必这样？”温德纳顺手将洛利亚放在沙发沿的诗集拿起。

　　“不必对你卑躬屈膝？”他自嘲似的说。

　　然后走去书架旁，将书本放回去。

　　书放入位置恰好是洛利亚拿出的地方。

　　“我一直都不明白，”洛利亚的手指曲起，虚虚地握成拳，视线跟着他过去，“你为什么执着于我？”

　　温德纳的手搭在书架边，手指碰到了那本《伊登诗集篇一》，顿了顿，“我也不明白，我从未喜欢过伊登的诗，可我看了上千遍。”

　　“洛利亚，”他立在那没动，看着书架上的诗集，“我爱你，一切都是因为你而已。”

　　这话听在洛利亚耳朵里倏然变成了一道审判词，他耳中听到的只有：一切都是因为你。

　　他紧紧握着拳头急忙辩解，“不温德纳，你应该清醒一点，或者……我可以将你当成哥哥，这爱也能是亲情的。”洛利亚抬头看他。

　　“并不是。”温德纳摇头，看向他。

　　洛利亚脸一僵，问道：“你为什么不能爱一个女人？”

　　“这无关性别。”

　　“——可我甚至不是人！”洛利亚蓦地大声，说完完他自己也愣了两秒。

　　白猫被吓的无助地后退两步，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洛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