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纸片人到新婚丈夫》东砂

17、春日寂静

　　车内一片沉寂，气氛凝重。

　　云尧紧张地绞着双手，手心渗出冷汗。

　　“你……真的读过那本续作吗？”她忍不住再次问道。

　　她想起第一次通电话时，谢伊称呼她为“书虫公主”。难道，他早就知道《黄粱梦》的作者是她？

　　谢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红灯亮起，他停车解开安全带，身体前倾靠近云尧。

　　两人距离很近，呼吸交缠。云尧呼吸一滞，整个人僵硬住。

　　谢伊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深意：“你为什么这么紧张？嗯？”

　　云尧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说不出话来。

　　看着她局促不安的样子，谢伊嘴角上扬，那绝美的薄唇微微翕动，仿佛要将她吞噬。

　　他看似温柔，却带着一种突如其来的压迫感。

　　就像此刻，他静静地看着她，像是盯着猎物，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一种势在必得的自信。

　　两人僵持间，谢伊的手机突然响起。

　　微信默认的来电铃声，在车厢内显得格外刺耳。

　　云尧瞥了一眼，来电人名为“Gary”，看头像应该是一位中年女性。

　　绿灯突然亮起，车辆缓缓启动。

　　谢伊坐回驾驶席，重新系好安全带，将注意力聚焦在前方的道路上。

　　来电铃声仍在持续。

　　半分钟后，铃声即将自动挂断时，谢伊腾出一只手，按下了接听键。

　　对方发起的是视频通话，云尧担心引起误会，便移开视线，身体也微微向车门方向挪动了一些。

　　“Hey，Shea，I heard you're back in Dongdai？”

　　电话刚接通，一道男人的声音传来，带着久违的喜悦。

　　云尧瞬间愣住，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通话面板。

　　屏幕上，对方开启了视频，男人一头棕色卷发，年纪与谢伊相仿。他身后是一座体育馆，隐约传来嘈杂的人声。

　　Gary，加里。

　　一个青年男人，一个年轻气盛的老外，竟然用一朵莲花做微信头像。

　　谢伊：“有事？”

　　与加里的热情截然不同，谢伊显得疏离又高冷。让云尧有些意外。

　　加里听到谢伊说中文，也立刻切换过来，但明显没有谢伊说的那么流利自然。

　　“没事就不能找聊聊天你吗？”

　　“不能。”谢伊简洁地回答，“那么，再见。”

　　说着，他伸出手准备挂断电话。

　　“别……别挂啊！”加里急忙说道，“要不你猜猜我现在在哪儿？”

　　“我没兴趣。”

　　“……”

　　见谢伊不接话，加里只好倒豆子：“我现在在江城的体育馆，小刚老师的演唱会现场哦。”

　　“小刚老师……”谢伊略一思索，“哦，你是说Steve Chou吧，我记得你大学时就是他的狂热粉丝，真是恭喜你实现了梦想。”

　　云尧原本无意偷听，正托着腮看窗外，但听到“小刚”二字时，瞬间精神一振，悄悄竖起耳朵。

　　“你的惊喜还在后头呢。”加里得意洋洋地说，“说出来你可别被吓到，我现在可是老师团队的一员了，怎么样，厉害吧？”

　　“哦，那确实很了不起。”谢伊淡然回应，手已经伸向挂断键。

　　加里却没有察觉到危险，反而更加兴奋：“下个月小刚老师在西京有场演唱会，要不要我送你内场票？第一排的绝佳位置，感受老师坐在你腿上为你歌唱。”

　　“……大可不必。”谢伊冷冷地拒绝，随后准备挂断电话。

　　谢伊动作一顿，余光瞥见云尧不知何时凑到了身前，一双茶色大眼睛，眨巴眨巴，望着屏幕在发光。

　　谢伊眼底掠过一抹疑惑，他关闭麦克风，转头问云尧：“你想去看他的演唱会？”

　　云尧点头如捣蒜，激动地搓着小手，模样十分可爱。

　　谢伊看着她这少见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要几张票？”

　　云尧略一思索，伸出一根手指。

　　谢伊点头应允，随后打开麦克风，对电话那头的人说：“给我留两张票，位置要好，最好是能让小刚老师坐在怀里唱的那种。”

　　电话那头的加里先是一愣，随后传来一阵怪笑，“哦哟哟，Shea，你不对劲啊。有情况？”

　　谢伊：“少管我。”

　　“得嘞，Shea少爷，小得这就去安排。”加里语气轻快地回答，似乎格外高兴。

　　视频通话结束后，谢伊转头看向云尧，略感意外：“没想到，你竟然也是 Steve Chou 的粉丝。”

　　“很奇怪吗？”云尧歪着脑袋。

　　小时候，爸妈经常在店里播放小刚的专辑，那时候云尧听不懂歌词含义，只是觉得旋律很美，摄人心魂的那种美。

　　“只是有些出乎意料。”谢伊微笑着说，“毕竟Steve Chou的粉丝群体主要集中在70后、80后，甚至90后，像你这样年轻的小孩确实不多见。”

　　“你……你才是小孩呢。”云尧嗔怪地白谢伊一眼，“我们只差七岁而已，不算什么。”

　　谢伊望着她鼓起的脸颊，嘴角不禁微微上翘。

　　“七岁可不小呢。”他故意拖长语调，带着几分调侃，“就好比我已经是大学生了，你还在小学操场上玩泥巴呢。”

　　云尧听到这话，眉头皱作一团：“你……你……”

　　谢伊见她气的炸毛，连忙收敛笑容，轻声安抚：“抱歉，是我错了。”

　　云尧鼓着腮帮，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谢伊继续顺毛，语气温柔又诚恳：“我只是开个玩笑，别往心里去。这样吧，去西京的费用我全包，算我向你赔罪好不好？”

　　云尧仍不为所动，谢伊又道：“要不这样，以后Steve Chou的每场演唱会，我都帮你弄前排的票？”

　　云尧绞着头发的手指忽然停下来，她嘟囔着：“……那倒也不用那么多。”

　　她其实并没有真的在生气，只是“小孩”这个称呼，让她心里有点小情绪罢了。

　　“演唱会门票的事已经让你欠朋友人情了，怎么还好意思让你破费，路费和住宿费由我来出。”云尧借坡下驴。

　　谢伊笑着点头：“好，都依你。”

　　与此同时，车载面板弹出一天微信消息。

　　【Gray：Shea，个人身份信息发给我一下，两人的都需要。】

　　【Gray：by the way，酒店我已经定好了，不用谢，你难得来一趟，吃喝玩乐一条龙，兄弟我全包！/得意/】

　　谢伊快速扫一眼后，对云尧说：“看来，你被人捷足先登了。”

　　云尧耸耸肩，表示：“没关系，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

　　谢伊不置可否。

　　毕竟，他们还有五年时间。

　　车子在夜色中继续前行，Blamo Trafthouse影院所在的西郊，距离云尧住的小区60多公里，不堵车也要一个小时。

　　云尧无事可干，便找谢伊闲聊。

　　“说起来，你朋友明明是个老外，为什么会想要成为小刚老师的幕后工作者呢？”

　　谢伊搭着方向盘，慢条斯理地说：

　　“加里的祖父，是一位环球旅行家，在加里十一岁生日时，祖父送了他一盘磁带作为礼物。”

　　“那磁带里，录的是Steve Chou的专辑，加里被他的歌声深深吸引，决定一定要找到这位歌手，听更多关于他的故事。”

　　“于是，在大学时期，他不顾家人的反对与劝阻，毅然决然地来到这边留学，开始了他的追梦之旅。”

　　说到这里，谢伊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是一抹温柔至极的笑容，仿佛在回忆某个温暖的瞬间。

　　云尧扬起嘴角，戏谑道：“你嘴上对他爱答不理，心里却很在意。你，可真是个矛盾的人呢。”

　　谢伊轻轻一笑，眼神柔和：“被你看穿了吗？”

　　云尧微微一怔，眨了眨眼。
　　刚一刹那，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谢伊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前方，沉默片刻后，才继续说道：“加里是个精力旺盛的人，而且很八卦，我实在应付不来。”

　　“原来如此。”云尧点头，似懂非懂，“我还以为是因为你不喜欢小刚老师，才拒绝得那么干脆呢。”

　　“那你可真误会我了。”谢伊的声音轻缓而温和，“Steve Chou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他的声音轻柔慵懒，略带沙哑却又清澈透亮，我怎么会不喜欢。”

　　云尧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宝藏：“你这么了解他，听过他的歌？”
　　谢伊微微点头：“听过不少。”

　　“那你最喜欢他的哪一首歌？”云尧顺势追问。
　　“喜欢的歌有很多，让我挑出一首最喜欢的，确实有点难。”谢伊微微皱眉，像是在认真思考。

　　“那不如，你直接唱给我听听？”云尧双手合十，眼中满是期待。
　　“哪有这么为难人的。”谢伊无奈地笑了笑，嘴角的弧度却噙着一抹宠溺。
　　“不可以吗？”云尧眼巴巴地看着他，“你的声音这么好听，唱小刚老师的情歌肯定很合适。”

　　谢伊轻笑出声：“就算你这么夸我，我也不会轻易上钩的。”
　　云尧一时语塞，嘟囔着：“……可恶！”

　　车厢里安静下来。

　　谢伊微微侧眸，余光掠过副驾。只见她眉间轻轻蹙起，眼睛雪亮，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前方导航提醒他变道进入辅路，准备上高架桥，谢伊只得收回思绪，专心驾驶。

　　车辆汇入高架桥的主干道后，视野瞬间变得开阔起来。

　　“如果只是唱一句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谢伊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方向盘，忽然开口。

　　云尧微微一怔，转头看向他。

　　夜下的灯火透过车窗，洒在谢伊的脸上，映照出他深邃而慵懒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突然，谢伊放慢了车速，压低声音，薄唇轻启。

　　那沙哑而又清澈的声音，轻轻拂过耳畔，云尧的心脏瞬间被击中。

　　“——谢谢你，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