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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二十二章、道心一念(1) ...


  •   风云卿觉得这几日欢颜的学习状态不错,心下肯定了让她自由安排时间的这个决定。他虽然想给欢颜一些自由,却不想让欢颜觉得受到了冷落;他知道有时候女孩子的心思很敏感,不想让欢颜难过。

      风云卿决定要给欢颜开一些禅理课,这对欢颜树立内心的正念有很大帮助,对她克制体内的虚耗妖灵也大有裨益。

      风云卿知道,太深奥的境界欢颜一时半会儿还参悟不透;于是,他要从最浅显的禅理故事开始讲起。若想故事中的禅理领悟得透彻,其实再多的讲解也不如亲身经历;因此,他决定要带欢颜去亲身体验一些见闻,看看能不能从中给欢颜渗透一些禅理。

      午后,风云卿行至夏居。

      他温和地敲门,道:“欢颜,我是师父。”

      欢颜听到师父的声音很惊喜!她已经几天没见过风云卿,正愁着要找什么借口才能再去“叨扰”师父,却没有想到师父竟然会主动来找她。

      欢颜平复了神色,连忙开门见礼。

      风云卿行至内室环顾四周,才缓缓开口道:“颜颜,师父听闻你近几日入画之术练习得不错,今日师父刚好有空,你可愿陪师父到画中的集市上去逛逛?”

      “哦,愿意。当然愿意!”欢颜又惊又喜,原以为师父会检查她云绫的练习情况,没想到他只要求她陪同到画中去“逛一逛”。这简直就是师父主动送上门来,给她“放假”一天,并且附赠带她出去游玩!

      师徒二人捻了决,置身到达了一幅古画的街井当中。

      这幅古画,也不知是何人描绘于何年何月。只见街巷之中市集繁华,人们的衣着穿戴也还算整齐,偶尔可以见到几个打扮光鲜亮丽的富庶擦肩而过,间或还有徐行的车马和窄轿。

      师徒二人漫无目的地徜徉在市井当中,在这条长街的尽头,他们见到了这个县城里最有钱的富商。

      原来,今天是这个富商的寿诞。他命仆人在家里摆下了盛大的宴席;并且对外宣称,凡是从他家门前路过,想来参加他寿宴的人,不论身份高低贵贱,不论关系亲疏远近,都可以前来赴宴。

      消息一出,富商家的门前聚集了很多人,往来宾客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前来给富商贺寿的人,有他往日的故交、有县城上风光体面的贵宾、有从来没见过面只图一时热闹的过客、还有平时在街头巷尾要饭度日的乞丐……

      这位富商老爷,穿着一身上好的锦缎华服,正眉开眼笑地站在门口迎接往来的客人,嘴里还时不时地说着:“多谢捧场,里面请!”

      欢颜跟在师父的身后,不明究竟地驻足在街路中央。她听见几个正簇拥着排队,等待进入富商府邸的人,小声议论着:
      “真是好人呐,竟然这样慷慨地请所有路过家门口的人吃饭,不问男女老少高低贵贱!”
      “你们有所不知,这个田百万是真真的大善人!去年、前年、还有大前年,咱们这儿闹饥荒,朝廷的救济粮被山匪堵截在半路,一时之间运不进来,全靠这个田老爷开仓放粮,乡亲们才有饭吃!”
      “这个田老爷,家产已过百万,为人仍然十分和善,说什么要立志扶难济民。他家的雇工们,有很多都是身体有残疾的人,可是田老爷却说不嫌弃;还嘱咐大伙干活的时候不要着急,要注意身体,有多力气多干,有少力气少干;一心就想给那些有困难却善良勤劳的人,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
      “真是大善人呐!咱们快点儿去吧,晚了等田老爷家的府邸装满了人,我们可就挤不进去了!”

      很显然,风云卿也听见了刚刚那几个人的议论。欢颜抬头看着师父,一副很想进去凑凑热闹的表情。风云卿却淡然地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站在府邸大门前,满面笑容迎接客人的田老爷,看见了驻足在街路中央的两个人。凭他多年做生意阅人无数的经验,田老爷心下立即断定:这两位出凡脱俗的谪仙人儿并不隶属于本地,他们怕是远行而来的外地客。

      想到这里,田老爷立即提起酒红色的锦缎长褂,步履从容地向那师徒二人走去。

      到了近前,他依旧满面笑容,客气地见礼,道:“敢问二位可是远路而来?今天恰逢敝人六十岁寿诞,广邀县上的父老乡亲们到家里做客,二位若是不急着赶路,不如也到寒舍小坐,暂且歇一歇腿脚?”

      风云卿看这位田老爷如此善良好客,没有理由拒绝,礼貌地低头浅应,带着欢颜跟随人群进到了府宅之内。

      宴饮过程当中,田老爷十分热情好客,几次与大家共同举杯畅饮。

      田老爷平日里喜欢听戏,家里的院子中间搭了大戏台,特地请来了县城上最有名的梨园班子,咿咿呀呀地唱着大戏。

      就在田老爷觉得今日的寿诞过得非常开心的时候,他无意间路过了那些乞丐们围坐着的酒桌旁,听到了乞丐们的谈话。

      那些乞丐们在酒足饭饱之后,并没有急着离去,而是与其他宾客们一样,悠哉悠哉地听着台子上的戏曲。这本无可厚非,只是他们一边听着戏曲,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着一些污秽的话。

      乞丐们嘁嘁喳喳,大概意思无外乎就是:什么菜品上得少了不够吃呀,什么院中的很多花草都是假的不值钱呀,什么请的梨园班子不如柳巷里的花魁跳舞好看呀……

      田老爷把乞丐的话悉数听进了耳朵里,他表面上虽然不好爆发,但是内心里非常生气。待到宾客们全都散去之后,他很不开心。

      田老爷想:我花重金设宴,不计较他们的身份地位,一视同仁地请他们进到宅院中来吃饭;非但没换得他们的感恩之心,却惹得他们在背后这样议论我,我真的是不值!下次,再也不要设这样的宴席,让他们随随便便地来白吃白喝!

      日暮西山。就在风云卿带着欢颜想要跟随人群一同离开的时候,他们师徒二人看到了这样一幕:
      有一位云游四方的得道高僧行至富商家的门口,想要前来化缘借宿。高僧请看守门庭的仆人向田老爷转达他的请求。
      仆人们素知老爷心善,便依高僧所言如实转达。
      谁料,竟然被田老爷一口回绝。
      仆人们看到老爷脸色不霁,不敢过多置喙,返回到门外,打发高僧让他到别家去看看。
      高僧抬头看了看渐黑的天色,再次请求,如果不方便借宿,能否讨碗热乎的饭菜。
      仆人迟疑着,不敢说话。正当此时,管家闻声前来,他见高僧一身风尘仆仆,动了恻隐之心。
      管家思忖着,以往遇到这种情况,老爷总是慷慨乐施,却不知今日老爷缘何拒绝。于是,让那高僧稍等片刻,自己亲身再找老爷通传此事。
      令管家惊讶的是,田老爷给出的答案依旧是斩钉截铁地拒绝。
      事情发展至此,管家也不敢再问,只得返回到门外,对那高僧遗憾地摇头。
      高僧见状,并不强求,浅施一礼,手托铜钵,坦然离开。

      风云卿和欢颜目睹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就在那高僧转身离开的一刻,风云卿施了一个“隔空借物”的法术,将田府后厨剩余的几样素菜各取少许,配上适量的米饭,转移到了高僧的托钵里。

      高僧转身,还未踏出两步,就觉察到手中的托钵忽然间增添了重量,心下一惊,低头看时,只见白花花晶莹的米饭布满了钵盂,从下向上地透着沁脾的菜香。

      高僧正在诧异之时,风云卿行至了他的面前。

      那高僧不愧得道之人,只从上到下打量了风云卿一眼,便徐徐开口,用如唱梵音般的嗓子说道:“施主实乃深懂缘法之人,贫僧惭愧!此餐饭食,多谢施舍!”

      风云卿淡然回道:“高僧不必挂怀!我如你般,亦是过客,此举不过借花献佛。这家老爷,实乃良善之人,不过一时迷途,需要点化!高僧切勿介怀,只管了然前行!”

      “贫僧不敢,能得施主帮助,实乃三生有幸!”高僧再次施了礼,托着饭钵,举步离开。

      风云卿见那高僧走远,带着欢颜回到了田府门前。

      仆人们自然是要拦着风云卿和欢颜,不让他们进府。

      欢颜向府门外的仆人们解释,道:“我们不是坏人!下午的时候还在贵府吃了饭,就刚才看见那个高僧的时候才出的府门,还望几位通融一下,我师父想见你家老爷……”

      见那几位仆人听了欢颜的话不为所动,风云卿接着欢颜后面的话,继续说道:“我们是远来的客人,今日有缘路过此处,吃了你家老爷的寿宴。刚刚匆忙来不及答谢,现在正有一份薄礼相送,需要你家老爷亲自接收,还望几位帮忙通传。”

      仆人们一听说有薄礼相送,再看看这两位“远来的客人”:他们衣着整洁,气质淡雅,出言有礼……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唯恐耽误了老爷的事情,又不敢轻易放这师徒二人入内。于是,他们就僵持在原地,犹豫着,思考着……

      管家在里面寻不到人干活,再次出来到大门外查看情况。

      仆人们将风云卿的话尽数转达给管家。管家听着,不觉皱起了眉头,摇晃着脑袋,心想:今天的事情可真不少。

      管家虽然无奈地摇晃着脑袋,却不敢私自替老爷做决定,只得再一次进去通报。

      田老爷一听说是“远来的客人”,脑海中立刻出现了风云卿带着欢颜驻足在街路中央的画面,他并不讨厌这两个人,于是让管家将他们请到厅堂上来。

      再次见到了田老爷,风云卿淡然道:“我听闻您一向慷慨大方乐善好施,方才那云游的高僧化缘到您家门前,敢问是何缘由您竟不愿相见?”

      富商迟疑一瞬,将乞丐们在宴席上议论的那些污言秽语,如实地一一讲述给风云卿。

      “老朽想着,今日是我的六十大寿,诚邀广大宾朋来府中同乐。我特地嘱咐管家,不要介意来者的身份地位,要将每一个入府的客人都当做贵客;从桌上菜品到台上戏曲,阖府上下无不尽心竭力地招待……可是,他们不满意也就算了,却在背后这样议论,我真的是有些介怀!”田老爷的眼神,渐渐地变得有些迷茫,继续道,“唉……我再也不想做那些无谓的施舍,让他们随随便便地来白吃白喝!我甚至在想,过往我帮助的那些人……也许,他们并不是一些懂得感恩的善良人!下次……再也不要设这样的宴席。真的,没什么意思……”

      风云卿听过富商的经历之后,点点头,心中了然。

      他并没有立即劝慰富商,而是对富商今日的宴请表示了感谢,并请求富商让他和欢颜借宿一夜,明日有一份薄礼作为回报。

      田老爷连连摆手,道:“阁下无需见外,老朽并没有任何想要回礼的意思。老朽年过半百,‘施恩不为图报’这个道理并非不懂;今日与阁下畅言胸臆,也不过是感觉投缘罢了!”

      “既然投缘,您还是不要推辞在下迟来的贺礼吧。田老爷放心,我送给您的生辰礼物并不是什么金银黄白之物,可能……可能还需要您花一些钱才能拿到……”风云卿特地卖了一个关子,勾起田老爷的好奇之心。

      “哦?那老朽倒是十分期待!”田老爷终于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他叫来管家,礼让道:“二位贵客,还请早些休息!”

      风云卿浅浅点头,算作回礼。

      随后,管家带路,安排风云卿和欢颜到客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田老爷请风云卿和欢颜用过早膳。

      风云卿嘱咐田老爷,让他换上一双跟脚的鞋,随身多带一些碎银子,准备跟他去爬山。

      田老爷一听说要去爬山,起了郊游玩乐之心,脸上漾起轻松的笑意。他按照风云卿的嘱咐,将钱袋里的银锭子全部掏出来放在桌案上,又吩咐管家给他的钱袋里装满了碎银子。

      虽然田老爷并不知道,为什么风云卿要特地嘱咐他将银锭子都换成碎银子;但是他的直觉让他愿意相信风云卿,并按照风云卿说的去做。

      风云卿、田老爷、顾欢颜一行三人,踏着青葱的绿草,闻着阵阵花香,行至山脚。

      山风清爽,伴着悦耳的民歌,他们开始攀登眼前的这座高山。

      山路时陡时缓,曲径幽长,刚才那一阵阵悦耳的民歌,已经距离他们越来越远。耳畔突然之间清净下来,听力就变得十分灵敏。

      忽而,似有一阵女子的哭声传来。风云卿不动声色,跟在最后面的欢颜也罔若未闻,还是田老爷率先发现了这阵似有似无隐隐约约的哭声。

      田老爷站住了脚步,疑问道:“怎么好像听见了哭声,不如我们前去看一看?”

      “哦,好像是的。那我们就去看看吧。”风云卿顺势而为。

      一行三人,穿过了眼前的小路,看到了一户农家,确有一位美丽的女子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伤心地哭泣。

      风云卿询问了她如此难过哭泣的因由。

      原来,这个女子已经嫁为人妇,夫妻二人就以她身后的这间茅草屋为家。因为她的美貌,早已经被此处地主家的儿子相中;如果到这个月底,她的丈夫再交不上租地的银子,那就要将田地全部交还给地主家,并且用她来抵过去欠下的租金。

      这样的条件,在当时当地是合理合法的。眼看着还有五天就到了月底,虽然一大早丈夫就勤奋地去耕地了,可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凑够欠下的五两租金,女子独自在家中伤心地哭泣。

      田老爷闻言,也不禁落泪,感叹小夫妻俩生活不易。他慷慨地从钱袋里拿出了四五粒碎银子,塞到女子的手里,让她和丈夫赶快还了欠地主的租金,剩下的好好过日子。还嘱咐女子,如果不能靠农耕生活,就不要再继续种田了,可以和丈夫一起到他家的田记布庄上去谋个营生。

      女子手里捧着银子,更加热泪盈眶,直言用不了这些。田老爷却说什么都要让她收下。女子感激不尽。

      三人与那女子道别,继续前行。

      又走了三五分钟,他们迎面遇到一位壮汉,肩上担着柴火,满面愁容,连连叹气。

      田老爷善良的本性让他感觉到,这个壮汉很可能需要帮助。于是,他主动开口问道:“壮士如此叹气,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不如说与我们听听,或许老朽可尽绵薄之力。”

      那壮汉见田老爷慈眉善目,停住下山的脚步,开始讲述。

      壮汉的难处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住在隔壁的一位老翁。

      那位老翁早年是个读书人,颇有些文化,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得不隐居深山。壮汉与老翁的儿子从小一起长大,小的时候还一起跟老人学过识字,他视老人如干爹一般。

      三年前,老翁的儿子进城赶考。老人为了给儿子凑出赶考路上所需的银子,变卖了家中仅有的一块儿田地,就盼着儿子能够考得功名。

      “谁料……唉,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哎……拿着老人给凑的钱离开了家,从此杳无音信。”壮汉言语之中气愤难当。

      “直到去年,我到城里的大户人家去卖柴火,无意之间撞见了他。看着他衣食无忧的背影,我很想叫住他,他却不肯理我。我向那家厨房的管事打听才知道,那是他们府两年前入赘的姑爷。”

      “起初,我还不敢相信以为自己认错了人,我在那家府门外蹲守了三天三夜。终于,等到了他与那家小姐准备一同出门去做衣裳,被我拦住了轿子。谁料,他只身下了马车同我在一旁私聊。大概意思就是告诉我,他穷怕了,再也不想回山里了,也不想再去吃考取功名的苦,就非常满意现在衣食无忧的生活,还托我帮忙照顾他爹。”

      “我当时特别生气,真想抽他两个大嘴巴……”

      “后来,老人一病不起。尽管我跟媳妇也时常接济,可是老人家的病越来越重……直到前几天,老人的病更加严重了,可是我们真的请不起大夫……”

      听到此处,田老爷不由分说地从钱袋里掏出银子塞给壮汉,让他到城里去请最好的大夫。田老爷还嘱咐壮汉,如果抓药的钱用没了,就到田家药铺去拿药,可以免费。

      壮汉连声道谢。一行人,继续前行。

      又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他们已经到达了半山腰的一处开阔之地,这里一面环山,另一面田地成片。

      三个人一边沿着田地旁的环山路徐徐前行,一边听着他们往来的故事。

      就这样,田老爷用钱袋里的碎银子,先后给这些素未谋面的人,让他们去买锄头、去买粮食、去砌火炕、去修葺屋顶、去供孩子读书……

      终于,他们到达了山顶。

      山顶风景秀美,云雾缭绕,一览众山小。有一座红墙碧瓦飞檐翘角的三清观,里面还供奉着“玉清天尊”的神像。

      有一个道士出来接待他们三人,田老爷捐了香火钱。

      风云卿告诉那个道士,他们三人要在这儿住宿一夜,明早辞别。

      道士引路,给他们三人安排了上好的厢房。

      田老爷其实不大想住在这个道观里,他认为这一路上该见的风景他已经见过了,该帮助的人他也都慷慨解囊地去帮助了,留在山顶过一夜着实没什么意思,不如趁着天色尚早,用过一顿斋饭后,就赶回家里去住着方便。

      无奈风云卿说,给他准备的寿礼要等到明日下山才能看见。为此,田老爷还疑问过:“阁下的意思是,我今日下山就看不见,非要等到明日下山才能看见?”

      见风云卿只是神色淡然地回答他两个字“正是”,田老爷这才点了点头定下心来,同意了今晚住在三清观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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