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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十八章、神游入画 ...


  •   翌日午后,柳云殊刻意到夏居去想要找茬。欢颜意识到柳云殊对她似乎略有不满,话语里总是带着讥讽,只能处处小心招待。

      柳云殊并不多怪,只是默默地观察着夏居里的一切。终于,她看见门旁边的书架上摆放着许多卷古画,她随意拿起几幅拆开来看,竟然全部都是真迹,其中不乏有鸿钧道人的画作。

      “这画你从何处得来?”柳云殊问得看似毫不经意,心中却依然起了谋划之心。

      “哦,是师父送的,说是让我临摹学习。只是,这段时间我一直跟着师姑学习云绫实在是太忙了,还没能腾出空闲,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过呢。”

      柳云殊心里嫉妒得发狂,暗自酸楚:”这幅《云海日出图》是师父他老人家生前所著,一直被师兄保存,就连八大宿老等闲都不得反复掌观。却不想,师兄为了让这个蠢货学习临摹,就这样赠给了她,致使珠玉蒙尘。如今,这千古名画竟被这样闲置着摆放在书架上,默不得闻。”

      柳云殊心下有了主意,放下古画没有再说什么,又在屋子里转悠了一会儿,就转身离开。

      随后,柳云殊疾步直奔朝露殿的正厅而去,她料定这个时间风云卿必在那里小憩。

      果然,风云卿正坐在短榻前烹茶。

      看到柳云殊急匆匆地行来,风云卿并不意外。他如青葱一样修长的素手,轻轻提起茶壶,杯起盏落,清冽沁脾的茶香便远远地飘了出来。

      柳云殊是聪明之人,她没必要无缘由地惹风云卿不快,只是如常接过风云卿推到面前的杯盏,浅浅地品尝,顿觉心脾怡然,回味悠远。

      两三盏茶香过后,柳云殊旁敲侧击地切入了正题。她借着赞扬风云卿殿中挂着的墨宝,提议在浮云山的弟子们之间举行一场绘画比赛,警以修心。

      出乎意料,对于柳云殊的提议风云卿竟然不假思索,直接爽快地同意了。

      因为红翎儿和绿翎儿此刻还跟着雾梣在天门外当守,没有可以使唤传话的人;柳云殊走后,风云卿直接用了传音术,召唤欢颜到他的书房去。

      欢颜正在端看师父给她的那条天蚕丝披帛,真是好看!忽然,她听到了师父的传音术,再不敢怠慢,立即起身向书房赶去。

      风云卿告诉欢颜:十天以后,将在浮云山的弟子们之间举行绘画大赛,由大师兄雾凇主持,届时他也会去观赛,要欢颜好好准备。

      “这是上好的狼毫笔,是山中所养雪狼的毫毛所做,你且拿去用。”风云卿此时十分温柔,对于欢颜的绘画天赋,他很有信心。

      “谢谢师父。”欢颜恭顺地接过毛笔,心里美滋滋地。

      “为师觉得你的绘画天分还不错,好好准备。”

      “遵命,欢颜一定不负师父期望!”欢颜欣然接受,甜在心里,倍受鼓励。她蹦蹦跶跶地走回夏居,路上一直在笑。

      十天后,绘画比赛在浮云山空旷的校练场上如期举行。

      欢颜挽着天蚕丝披帛出席,是师父嘱咐她以后都要一直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防身所用,柳云殊却更加嫉妒得发狂。

      欢颜对待这次绘画比赛的态度非常认真。她想自己在法术方面按照掌门弟子的正常标准,虽然明摆着差了那么一大截儿;但是对于绘画方面,她还是非常有信心的。她这几天的确非常努力,几乎每天都会润笔作画,想做到尽善尽美,不让师父失望。

      绘画比赛开始,雾凇宣布八大宿老们定下的此次绘画比赛的主题——山水。

      雾凇站在主台侧前方,长声道:“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山水之中最见人的胸襟格局。我等修道之徒,修的就是一份身归天地的心性。请各位参赛弟子们,以闭眼时脑海中呈现出的山水为画,以独到的眼光,特别的视角,绘出所思所见之美。作者自由发挥,现在便可起笔!”

      就在欢颜正构思要画什么的时候,柳云殊在一旁使坏。她凭借着自己高深的法术,神不知鬼不觉地闯入了欢颜的神识当中,控制了欢颜的思维。

      欢颜本就没有想好要画什么,这会儿又被柳云殊扰乱了神识控制了思维。她现在脑海中满心满眼地就看到:茫茫云海之上,几处山峰高耸穿破云层,一轮红日照射出温暖的光芒,铺洒在云层之上。

      此刻,满满占据欢颜脑海中的景色看似没什么特别。可是,畅游在自己神识中的欢颜定睛细看:那温暖的阳关铺洒下来,照得云海层层颜色皆有不同,近处淡青,中间雪白,远处金红……那几处山峰也是青墨浅绿各有不同。

      脑海中如是做想,欢颜只以为是自己构思得成熟了,手起笔落,就在画纸上酣畅淋漓地一一画了出来。

      灵感来得顺畅,自然画起来也就顺畅许多。就在欢颜画完最后一笔颜色之后,她仔细观摩自己的“佳作”,暗叹如得神来之笔。此刻,欢颜天真地将她的灵感归功于每天生活在朝露殿上:住得高,看得远。

      欢颜很快地交上了自己的画作,请师父帮她雅正。

      “这幅画虽然看起来简单,但是十分考验作者的绘画水平,光是这初升的旭日照射出的光线,就十分难以描绘得如临其境。”这是在欢颜交上稿卷之后,柳云殊亲口说出的“真诚”评价。

      欢颜听了柳云殊的赞美,觉得今日她的云殊师姑比教她学习云绫的时候要温柔了许多,也变得又漂亮了许多,真不愧是六界之中第一美貌尊贵的仙女,真是名副其实!

      风云卿刚拿到欢颜画作的时候,第一感觉是欢颜进步很大,可是当他端看了一会儿之后就发现了问题:欢颜最近一直在没日没夜地苦练云绫和轻功,她的绘画水平就算有所进步,也绝不可能在十天之内就得了如此大的进步。再者,这幅画的构图看似简单,实则却蕴含着作画者的思想,它传递出的主旨,让人觉得作画者历经过很多沧桑的往事,看透了世间百态,拥有着看似简单实则博大的胸怀,仿佛能够参破世间缘法,包容天下苍生——这样的见识和胸襟,绝不是欢颜这样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能够拥有的。

      就在风云卿发现了这些问题的同时,长宿老的弟子林言也交上了作品。风云卿来不及多问,只是脸色霎时黯淡了许多。

      长宿老接过了林言的画,放在风云卿面前的桌案上,等着他过目评判。

      长宿老放下林言的画作,刚要转身,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风云卿手里拿着的欢颜的画作,惊讶道:“《云海日出图》?”

      随即,他像被雷劈了一样,指着欢颜的画作:“这不是,这不是……师祖的《云海日出图》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难道……难道是……顾欢颜……”

      长宿老终于清醒了过来,对着站在下方的欢颜大吼道:“顾——欢——颜!你……你简直……简直……大逆不道!”

      欢颜不知道长宿老为何突然发难。她吓得站在原地,不敢挪动半分脚步,就差膝盖一软,跪伏在地了。

      欢颜惊愕地看向风云卿。

      起初,欢颜刚刚交上画卷的时候,还在心里美滋滋地以为会得到师父的夸赞。直到她再抬眼,看到师父紧皱着的眉头和微沉的脸色,这才发现,师父大概已经生气了。

      风云卿放下欢颜的画卷,淡淡地开口:“你先回到座位上,等一会儿回朝露殿到书房来找我。”

      绘画比赛的结果:长宿老的弟子林言得了第一名。

      朝露殿的书房中。

      风云卿目光如炬地紧盯着欢颜,半刻不曾移开过视线。欢颜紧张不安地站在原地,心中惴惴。

      起初,她还敢偷偷地瞥看风云卿几眼,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得师父如此生气;后来,她就委实再也没有勇气去瞥看风云卿的目光,她只能鼓起最后一丝勇气,尽量笔直地伫立在风云卿的目光笼罩之下,让自己显得稍微理直气壮一些。

      良久,风云卿拿起桌面上欢颜的画作,有几分责难地问道:“这个是你自己构思画出来的?”

      “呃,是。”

      “那好,你来说说,你在脑海中构思这幅画的时候,想表达的主旨是什么?”

      “主旨?主旨……是……”

      “回师父的话,我没有想过主旨,只是脑海中刚好呈现出了这番景象,然后就提笔画了出来。”

      “很好,学会抄袭了?而且还抄得理直气壮!”

      “抄袭?不,师父,我没有……没有抄袭……”欢颜明显焦急了起来,语气里尽是委屈。

      风云卿净直纤长的五指微微展开,施了法术,一幅收纳整齐的古画就显形在他的掌上,却正是前些日子刚刚赐给欢颜的那幅《云海日出图》。

      仔细看去,风云卿手中的这幅《云海日出图》收纳整齐,好像真的不曾被打开看过。而且,因为一直被欢颜遗忘在书架上,它外面的绢布套子上已经挂了少许细密的灰尘。可惜,被风云卿这样通过法术隔空移物,那少许的几不可察的灰尘,更加不可能被看见,无法帮欢颜证明她还没来得及看过这幅画卷。

      风云卿利落地拆开了外面的绢布套子,轻轻地将这幅《云海日出图》在桌面上展开。果然,这幅《云海日出图》上所绘的景象,与欢颜在绘画比赛中的那幅画作,几乎完全一样。

      欢颜当即看傻了眼,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这幅《云海日出图》本来就是师父赐给她练习临摹的,她现在说自己从来不曾打开看过,岂不是明摆着惹师父生气吗?可是,她若假装说自己看过这幅图,岂不是坐实了抄袭的罪名?师父恐怕会更生气吧。

      这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到底应该怎么办呢?正在欢颜看着那幅这幅《云海日出图》,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话的时候,风云卿却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尽数看了个一清二楚。

      对了,欢颜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灵光:证明自己!

      还记得刚入浮云山的时候,新晋弟子结业考核,她也曾经被冤枉过抄袭;当时,师父完全信任她,教给她的解决办法就是让她“证明自己”。

      可是,要怎么才能证明自己?

      回顾当初,还有红翎儿和绿翎儿可以帮她想想办法,现在,红翎儿和绿翎儿却都不在她的身边,就凭她那个迷糊脑袋,面对这样的情况,哪里还能想得出证明自己的办法?

      欢颜心中很是委屈,却没有办法向风云卿一一言明,为了不让师父变得更加生气,她只能默默地认下自己从没犯过的错。欢颜只能在心中宽慰自己,不过就是一场绘画比赛,就算输了也没有什么。

      她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更不知道这幅《云海日出图》乃是师祖鸿钧道人所做。

      风云卿见欢颜诚心认错,失望之情稍减,心中宽慰自己:毕竟是孩子嘛,都会犯错的,年纪尚轻,日后好好教导便是。

      “为师给你的这些古画确实各有千秋,既然喜欢,那便要虚心去学习它其中的长处。”风云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多一些耐心,听上去循循善诱。

      转眼,他一挥仙袖,面前的桌面上就又多了大概十余卷古画,都是这些日子以来陆陆续续赏赐给欢颜让她临摹学习的。可是,因为欢颜全部的精力都用在学习云绫上,这些古画她还从来都不曾翻开过。

      随即,风云卿又冷下脸道:“三天的的时间,把这些古画通通临摹一遍。三天后我来检查,你要清晰地知道,这每一幅画中的长处和不足;说错一处,届时便多罚跪一个时辰。记得,以后切不可再行抄袭之事!”

      “是,徒儿遵命!”欢颜毫无反驳之力,因为她找不到理由证明自己。

      欢颜知道,虽然师父一直以来对他们这几个徒弟都很是严厉,可是如此冷下脸来严苛的训诫,对于她来说,为数并没有许多。

      恐怕这次师父是真的生气了,欢颜这样想着,心中惴惴不安。

      风云卿回到寝殿,一边品茶,一边在脑海中回顾刚刚欢颜脸上的神色;很快,风云卿觉出了不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他更了解欢颜。

      如若欢颜真的诚心想要抄袭,刚刚她却一句都不做狡辩,认错也太快了些,莫非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但看刚刚他展开那幅《云海日出图》时,欢颜惊讶的表情,她似乎从来都没有看过那幅图,眼里充满了未知的震惊。算算时间,这些日子以来,欢颜似乎每天都在非常刻苦地练习云绫,难道她真的没有看过这幅图吗?可是,绘画比赛之前,他明明刻意叮嘱过,要她好好练习,这其中难道是有什么误会吗?

      风云卿又将绘画比赛中的情景,从头到尾地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他甚至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是了,他终于想到:从欢颜交上画卷的那一刻开始,他是第一个看到欢颜画作的人,其实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这幅图画特别像是鸿运道人的那幅《云海日出图》,只是他并没有做任何反应。当时,在旁边第二个看到这幅画的人是柳云殊,她自小聪明喜欢琴画,对于师父的每一幅画作更是了然于心,就连长宿老都看出来欢颜的这幅画像极了鸿钧道人的《云海日出图》,柳云殊绝不可能看不出来。可是,当时的柳云殊,却对欢颜交上来的画卷大加称赞,就凭她对欢颜的讨厌程度,这个做法显然太过于反常……

      想到了这些,风云卿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他忽然意识到:这次,大概是他误会了欢颜。

      罢了,仅此一次,让她多学一些东西,并无坏处,三天之后再论此事:风云卿如是做想。随后,他又淡淡品下半盏清茶,却是索然无味,再无兴致。

      三天后,风云卿到书房去检查欢颜临摹古画的结果。他看似严肃地提出了几个简单易答的问题,就让欢颜轻轻松松地过关了。

      欢颜还正在奇怪,师父问她的题目怎么都如此简单易答?她最终得出的结论不过就是:经过了三天两夜的时间,师父自己消气了;而且,今天一定是个好日子,赶上她运气好,诸事顺利。

      随后,风云卿又询问了欢颜一些关于绘画比赛时的情景。欢颜坦言:“师父,我真的没有抄袭!当时大师兄说,让我们以闭上眼时脑海中呈现出的山水为画。可是,当我闭上眼睛静心构思的时候,脑海中出现的就是这样一幅图画,我便如实画了下来,真的没有想要抄袭……”

      欢颜说得并不清楚,风云卿也没有再深究,心下已经将整件事情知悉了个大概。对于欢颜,他不想再过多苛责。

      风云卿浅笑,他深知欢颜受了委屈,心中想要弥补。他看了看眼前铺展在桌面上的画卷,遥想师父他老人家当年的胸襟和气度,觉得该带着欢颜多游览一些名山大川,可是碍于诸多的原因,当下并不是带着欢颜游历四方的好时机。

      于是,风云卿决定要教授欢颜“入画之术”。这样,欢颜虽然身在浮云山,却可以通过游览各幅不同的画卷,增长见识,开阔胸襟。

      风云卿温柔地让欢颜坐到他的身旁,教了她入画之术的口诀,然后师徒二人一同念了口诀,顷刻间便也一同潜入画中,畅游于山水天地之间,好不畅快!

      图画中,师徒二人共立于一片浮云之上,欢颜“咯咯”地笑着,欢乐无比。恍若这几日她根本不曾受过委屈,所有的坏心情都在顷刻之间释放得一干二净!

      就这样,风云卿真的教授了欢颜入画之术,允她可以在其中畅快游玩,遍览名山大川,开阔心胸,增长见识。

      欢颜只觉得这“入画之术”太过于有趣,幸福无比!

      是日,午后。风云卿找云殊到朝露殿来谈话。

      “此时正值春耕夏耘之际,化被草木赖及万方,师妹职责所在,本应事务繁忙。为兄不好过度叨扰,不若明日就送师妹回抚柳殿吧?”风云卿神色依旧温和,语气中却多了几分利落,口中说出的话本该是疑问句,却单单只用了陈述的语气,绝无商量回还的余地。

      柳云殊张了张嘴,想回问说“师兄这是在赶我走吗”。可是,迫于风云卿周身散发出的威严气势,她竟只能生生将这句话咽了下去,变成了腹诽。

      风云卿此时,表情平淡,嘴角一贯性地微微上翘,那笑容若有似无,看上去客气又礼貌。

      但是,柳云殊知道,每次当风云卿用这种标准的待客之礼跟她讲话的时候,都预示着他们之间有着难以跨越的距离,那种不易被人察觉到的疏离,每一寸都在提醒着她:所做所行要注意分寸。

      柳云殊明白,每次风云卿用这样的表情和语气下逐客令的时候,就没有打算给她留半分回还的余地,更是不容她多作辩驳。

      此刻,若是柳云殊还看不出火候,那就等于是在自讨没趣,说不定还会伤了和气。

      沉吟半晌,柳云殊自觉没了面子,堵下口气,转身直接带着侍女飞天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十八章、神游入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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