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隐路上的绊脚石》子七庚桑

72、第 72 章

　　空青在大山里算是安顿下来，以前常常是一整天在室内忙碌，现在随着户外活动的增加，身体仿佛受到山林的滋养，疼痛一直没有出现。这天起床不久。就听有人大喊。
　　“俞大夫，俞大夫！” 山脚下河滨村儿的大娃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边跑边哭喊。
　　“怎么了？” 正在看医案的俞桂枝站起来，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
　　“我弟弟溺水了，快不行了！您快去救救他吧！” 大娃二十多岁大小伙子急得满脸通红。
　　俞桂枝一听二话不说，拿起针包就走，让大娃带路，空青和浮萍赶紧跟着一同前往。几个人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河边，就看到几个人围着二娃急得团团转。
　　老父亲宋余粮跪在二娃身边哭喊着： “二娃，我儿啊，你醒醒啊！”
　　空青一看到躺着的二娃就觉得不太好办了，一个壮小伙子正在按压他的胸部做心肺复苏，可二娃躺着一动不动。他爹怎么摇晃他都没反应，脸都紫了，应该是窒息有一段时间了，即使送医院怕也是救不过来了，更何况这里离最近的县医院也得好几个小时的路程。
　　众人见俞大夫过来，立刻闪出空隙。俞桂枝蹲下，摸了摸二娃脖子上的人迎脉，把手放在鼻子下试试鼻息，又翻开眼皮看看。
　　“给我牵一头牛过来！快！” 俞老师起身吩咐。
　　空青心中暗想自己没有听错吧？头一次听说急救用牛？不知道俞老师这是什么秘术。
　　众人显然对俞大夫是十分的信任，立刻去旁边牵牛。河边吃草的牛儿们正悠闲地甩着尾巴，瞪着大眼睛，一边反刍一边八卦地看着这边热闹的人群。还没看够就被人们连扯带拽的赶了过来。
　　“把他裤子扒了。”俞老师又吩咐道。
　　空青更困惑了，下针的话也用不着扒裤子吧？人们七手八脚把二娃裤子给扒了，那风景冲击感太强，空青和浮萍赶紧别过脸去。
　　“把他放牛背上，趴着，把腿叉开。”俞老师继续吩咐。
　　人们立刻照做把二娃抬上宽阔的牛背。
　　“来个人赶牛，让牛跑起来。”
　　人们就地取材捡个长树枝照着牛屁股就打下去，牛儿吃痛开始小跑起来。
　　就见俞桂枝快速拿出三寸长针，跟着牛儿小跑，一边跑一边点刺二娃的会□□……
　　空青看呆了，自己在学校上过针灸课，也经常观摩白薇给人下针，但从未看过这种方法。也从未在任何一本书上读过这种溺水急救方法。
　　众人跟着俞老师和牛儿跑啊跑，不知过了多久。牛背上的二娃有了反应， “呃吁……” ，二娃吐了好多水出来，肺泡终于得以继续工作，身体本能开始支配着他开始狂吸气，吸气过猛带动声带都发出粗糙的气音，紧接着又剧烈的咳嗽。俞老师这才命众人停下来。又让人把二娃从牛背上抬下来。宋余粮一看自己小儿子被救活了，跪在地上给俞老师磕头：
　　“俞大夫，可太谢谢你了，你就是我们家大恩人啊！”
　　“恩什么恩，这是我本分，一会儿去我那拿几副药，给二娃熬了喝几天，防止肺部感染。” 俞桂枝不慌不忙地收起针，跟着牛跑了半天竟然面不改色。
　　“哎，好好好。俞大夫，你的大恩大德我们不会忘的。”
　　众人把二娃抬回了家，大娃又去俞老师那拿了药，还是免费。

　　空青现场观摩了这样一场非常规急救，简单粗暴但行之有效。发觉自己还有太多东西需要学习，也认识到俞老师的医术有多么的深不可测，同时也体会到她老人家的高尚医德。与她最开始见到俞老师收的高额医疗费不同，她发现俞老师给周边村儿里人治病从来不要钱。她明白了，这不就是所谓的劫富济贫嘛。
　　俞老师从不号称自己是名医，也从不标榜自己道德有多高尚。山里人贫穷，半年的收入可能都不够去城里的医院做一次检查。俞老师不收他们费用，但他们会用自己的方式回报俞老师，比如磨一袋自家产的粮食、积攒一筐自家老母鸡下的蛋，河里钓到的大鱼、山里采来的药材和果实、一车柴火等等。俞老师也来者不拒，这里的付出和所得如果用市场价值来衡量永远不是公平的，但是这里的付出和所得似乎从来不是用市场价值来衡量的，一切自然而然，由心而发，由真而发。至此，空青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徐老师对俞老师如此膜拜。

　　空青以为自己好了，因为自从来到俞老师这里，还没发过病，每天忙于农村生活的各种活计，似乎也没那么想木樨了。
　　直到这天深夜，大家都已入睡，空青梦到自己回到了医院病房的值班室，不知是早上还是晚上，屋内光线昏暗，她手里攥着那把手术刀，狠狠刺向自己，顿觉胃中刺痛。
　　“嗯……” 空青实在没忍住，疼得呻吟了一声。惊醒。她咬住手背，不让自己再出声，怕吵醒俞老师和浮萍。
　　可是那两个人浅眠，还是醒了。浮萍开了灯，两个人发现空青背对着她们躺着，缩成了一团，身体在颤抖。浮萍把她翻过来，发现她一只手紧紧按着胃部，另一只手背都被咬出了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淌，浸湿了枕头。浮萍惊慌地看了一眼师傅。俞桂枝吩咐到:
　　“把她扶起来，我给她诊脉。”
　　浮萍扶着空青坐起来靠在她身上。
　　“哈，这回可算让我抓到了！” 俞桂枝忽然有点兴奋，取过针包。
　　熟练地在空青腿、胳膊上下了几针。
　　“去拿个盆子来。” 俞老师又吩咐道。
　　接下来，她又挑选几个穴位捻转提拉加重刺激。空青逐渐感觉有热气从四肢和身体表面往中焦病位汇聚。疼痛开始逐渐减轻，真是太神奇了，她感觉舒服多了。没过一会儿她又感觉有股气开始鼓动着从病位往上顶。那股气越来越热，顶得越来越厉害，突然喉咙一热，一口血喷了出来。幸亏浮萍反应快，用盆子接住了。
　　血吐出来之后，空青就浑身瘫软一头栽倒在炕上，昏迷不醒。浮萍有些担心。看了看师傅。俞桂枝告诉她:
　　“没事，让她睡一睡就好了。”
　　空青昏迷了三天。她梦到了木樨，她穿着婚纱，那么的光彩照人。
　　“现在你们可以亲吻对方了。”
　　证婚人的声音传来。木樨与面前一个魁梧的男人热吻。空青站在角落里整个心都揪起来。但还是为她鼓掌，祝她能够幸福。突然，木樨转过头看向她的位置，死死的盯着她，眼神充满哀怨与愤怒。
　　“木樨……” 空青喃喃着。
　　浮萍发现她有清醒迹象，试着叫醒她:
　　“空青姐！”
　　空青终于醒了过来。晃了会儿神，回复了神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