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隐路上的绊脚石》子七庚桑

102、第 102 章

　　半个月后，G市的墓园里，苍松翠柏，姜木樨推着母亲来到外公外婆的墓碑前。
　　“爸、妈，我对不起你们！” 姜木樨听到母亲颤抖的哭诉，二十年来所有的悲愤、不甘、怨恨……混杂在一起，化作母亲脸上浑浊的泪水，她从未见过母亲如此痛苦地哭过。早年得知父亲出轨，母亲曾经每天以泪洗面，后来得知许多的真相后，母亲的泪水干了，眼中更多的是阴霾与仇恨。想到外公曾经慈祥的面容、二十年来自己和母亲的呕心沥血，姜木樨眼眶也湿润了。
　　“爸，现在你们的外孙女为你报仇了，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丁郁金攥着女儿放在自己肩头的手，久久不放。

　　空青自从开始坐诊后就越来越忙。常来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的老病号们发现，门诊新来了个小大夫，医术极高，往往用很小的方子解决很大的问题，还会针药同下，有的疼痛往往几针下去当场就不痛了，人又好，总是尽自己所能为患者行方便。结果就是，空青的患者越来越多。每周四天全天坐诊，每天都是满号，还要为一些危重患者加号，除此之外，还要拿一天上课，偶尔还要去病房值夜班。她惊奇地发现，如此高强度的劳动下，她的身体竟然没出问题，看来从俞老师那里回来体质是好了很多。
　　身体劳累，也好久没时间和木樨见面，但心里是满足的。她知道姜木樨的斗争到了最艰巨的时刻，成败在此一举，直到有一天她值班时听到同事说，本地的大企业岐黄集团的女总裁被捕入狱…… 她知道，她的木樨成功了。
　　周五下午，空青看完了最后一个患者，刚把白大褂挂在衣架上，就看到木樨款款地走进诊室。上次见面还是一个月前空青去药厂指导生产的时候。
　　“怎么没提前打电话？”
　　“景医生哪有时间看电话！”
　　空青想想，也是，手机都差点忘记放哪里了。她看看木樨，发现她瘦了，还顶着黑眼圈，知道这人最近一定是殚精竭虑，又想想现在的自己，肯定也是忙碌到一身狼狈，笑了。木樨被那温润的笑颜感动，走过来牵起对方的手，两个人十指相扣走去停车场。一开始空青还有些顾忌，不过出门发现走廊里已经没人，也放松了下来。
　　到了车上，姜木樨也不舍得放手，左手控制方向盘，右手还牵着空青的手不肯放开，空青的手都被捂出了汗。
　　“饿不饿？我们在外面吃点什么还是买点菜回去做饭？” 空青觉得她的女朋友真应该好好补一补了。
　　“不饿。” 姜木樨知道，空青是很少吃晚饭的。空青离开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不怎么吃晚饭了，除非有应酬。有时也是因为太过忙碌，忘记了吃，时间长了她发现不吃也没什么，而且能省去很多时间。或许是因为长久而深沉的思念使自己成为了对方。
　　姜木樨直接把车开到了空青家，她喜欢这里，也想念这里。上次来空青家还是空青离开后不久，她发现了空青的绝望，就如同没有人气的屋子里的沉重空气。现在，房子里又恢复了生机，是来自空青的气息。
　　一进门，姜木樨就从身后紧紧抱住空青，用鼻子蹭空青的脖颈，重重地吸了一口。是熟悉的细腻触感和淡淡的药香。
　　“我今天出了不少汗，还没洗澡。” 空青被蹭得从脖子到尾椎都麻酥酥的，想要挣脱。
　　“别动，让我抱会儿。好闻，汗味也好闻。” 姜木樨声音糯糯的，不肯撒手。
　　“傻瓜。” 空青无奈笑笑，拿她没办法，只好把手抚在自己腰间的手上，轻拍。

　　“我们姜总很棒！打赢了大恶人！” 不知抱了多久，空青突然开口。姜木樨听到空青像鼓励小孩子一样夸自己，只好松开手，再抱下去真把自己当小孩子了怎么办。
　　“也不算完全赢。” 姜木樨叹了口气。
　　“为什么这么说？” 空青倒了两杯温开水，一人一杯坐在沙发上边喝边聊。
　　“元明消失了，警方找不到他，我的人也没找到，但是他应该还没出城，因为各种交通工具的关卡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姜木樨盯着眼前的茶几，语气又严肃起来。
　　“空青，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尽量别一个人出去，好吗？”
　　“嗯，我明白。你也注意安全！” 空青知道，元明是个定时炸弹，一天不被逮捕就一天不能消停。
　　“我知道。” 姜木樨没有告诉空青的是，自从元明消失，她就把能调动的所有的安保力量都用在了空青身边，24小时蹲守。
　　“空青，我很对不起你。”
　　“怎么突然这么说？”
　　“由于我的家庭原因，一直不能让你过安心的生活。我甚至没有给过过生日。” 说到这里，姜木樨心生愧疚，垂目看着杯子里泛起涟漪的温水。
　　“天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即使有容易的好事又哪有那么容易就降临在你我头上。另外，其实我没有过生日的习惯，生日对我来说跟平常的每一天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而且，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我不太想庆祝。还有，你是要提醒我又老了一岁吗？” 空青喝口水，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微笑看着木樨，眼睛映衬着灯光，亮晶晶的。
　　“在我面前说老哦？别忘了我比你还老。” 姜木樨放松了一些。

　　自从空青回来，两个人还没有亲近过，两个久旱的身体如遇甘霖，又如干燥的火药遇到撞针，一旦擦枪走火便一发不可收拾。整个周末都在“运动”。姜木樨发现空青身体真的变好了，耐力和爆发力都不可同日而语。空青也听从身体的意志，顾不得那么多了，大不了之后她给两个人调养。
　　可是当姜木樨的手抚上空青光滑的后背时，却触摸到一条不同寻常的粗糙手感，随即发现了那道长长的疤痕。
　　“这里怎么了？” 姜木樨忽然停住。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空青惊慌失措，背后那道伤口愈合得太好，以至于她经常会忘记它的存在，赶紧起身穿好睡衣。
　　“你这两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姜木樨突然意识到，在她缺失的这两年，她竟然都不知道空青身边发生了什么，自己太粗心大意了。
　　“以后慢慢跟你说，没什么大事的。” 空青恢复了平静，对姜木樨微微笑着，还在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