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梦闺中人》灰橙

29、29

　　杨微虽然吃过席了，但是那样一个诡异的场景，她根本没吃下去什么东西，光顾着瞧热闹了。经过他一提，忽然感觉胃部鸣动，长久以来竟然头一次感觉到饿了。

　　两个人回了杨家，果然看见饿得叽里咕噜的萧氏父子两个，萧谢守在餐桌边上，依然是委委屈屈的样子，“表姐，听说你出门去吃席去了，怎么都不带上我？”

　　杨微一阵尴尬，“那也是因为有人非要带上我，你以为我高高兴兴去的吗？”

　　萧谢一愣，“啊？你是被人逼着去的吗？”

　　萧木槿作为舅舅，也上来关切，“微微，我听说你们那个学校，最近闹起来校园霸凌事件了！你告诉舅舅，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场面变得更加尴尬了，杨微赶紧转移了话题，“不是不是，是有人叫我看热闹去了。”

　　唐沛正在把煮好的通心粉倒进几个盘子里，等在桌边的萧木槿瞬间感叹了一声，“幸亏今天不是我那个姐姐做饭，不然我就不敢来了。”

　　萧谢瞥了一眼他的爹爹，朝一旁撇了撇嘴，“那当然，您是一点亏也不吃的。”

　　唐沛盛好了几个盘子，一锅通心粉正好分完，他也坐到餐桌边，等着杨微继续说刚才的热闹。

　　“你们说，是不是很奇怪？”杨微含着一口食物，两边的腮鼓鼓的，她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了，处在一种复盘的状态，晚上的一切更加清晰且怪异了。

　　萧谢先发表意见：“是不是跟藏匿财产有关？我感觉，那些亲戚联合起来在糊弄你那个叫小蓝的朋友。”

　　杨微狐疑地摇摇头，“那你是不了解这个小蓝，他是不好糊弄的。而且，我觉得他什么都知道，但是他却没有行动，这真的很奇怪。”

　　萧木槿呼噜一声，把嘴里的通心粉吞下去，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那或许他早就有后招了，所以用看耍猴戏的态度，看着这些奇葩亲戚。”

　　“有点那种意思了，”杨微默默同意，“他确实好像在看耍猴一样，而且还叫上我一起看。可是……我还是觉得蓝耀离不是那种善于隐忍的人，他一个不爽，把太清宫搞成那个模样，今天这些人他应该也挺不爽的……不对，是那些人，肯定早就让他不爽很久了，他怎么可能没有动作，只是看着呢？”

　　唐沛换了一个方向，问萧木槿，“八月十五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吗？”

　　萧木槿仰起头，望着天棚的方向想了想，“除了是中秋佳节之外，从我的专业角度讲，这一天还是月光菩萨圣诞。”

　　啪嗒一声，杨微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几个人都看向她，她慌忙拱进桌底，把掉落的那根筷子捡起来，自己走到水槽里冲洗，但是心里却如同石子击打出涟漪，不停地回响。

　　身后的萧谢还是不停地吐槽：“什么叫专业角度？不就是坑蒙拐骗的角度吗？”

　　“哎！可不敢胡说。”萧木槿赶紧教育了几句，“月光菩萨圣诞是正经的宗教节日，这又不是我编的。”

　　唐沛感兴趣地又问了几句，“月光菩萨是什么？”

　　“就是……月神，也叫月光娘娘、太阴星主、月姑。也有传说，是嫦娥奔月之后，成了月亮的主人，就成了月光菩萨。”萧木槿穷尽了自己那点坑蒙拐骗的繁杂知识，总算给自己挣了点面子。

　　杨微洗刷完了筷子，回到餐桌边，她还是有点失魂落魄的模样，旁边的唐沛当然看出来了，问她：“有什么问题吗？”

　　她慢慢转过头，“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奇怪在哪里？”

　　“我们最近触及到的东西。月光集团……月光菩萨圣诞……还有蓝耀离这个人……这些都透露着古怪。”

　　“古怪？”唐沛想了想，但是他不是很相信这些联想和揣测，“月光集团是现实的经济团体；月光菩萨是宗教或者民俗中的传说；蓝耀离嘛，他是个真实的人。”

　　杨微念念有词，“他是真实的人吗？”

　　“你告诉我。”唐沛认真问了一句，“他是你认识的，是你从加拿大把他吸引过来的，你说他是不是真实的人？”

　　杨微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他肯定是个大活人。但是……他给我的感觉却很难说是真实的。我觉得，他这个人……奇怪、诡异、危险，而且……”

　　不用她再而且下去，唐沛就替她做出总结，“如果你形容的词汇都算准确，那综上所述，应该离这个人远点，他是个危险角色。”

　　杨微颓丧下来，她觉得对方做出的总结完全是正确的，但是另一方面，她又根本没有办法，保证彻底远离他。“我……是的，是我把他吸引来的，但是……这又不是完全由我说得算，你没听过请神容易送神难吗？”

　　唐沛放下筷子，“你的意思是，你现在陷入了困扰的境地，那我替你赶走他，好吗？”

　　这个问题属实是把她说愣了，“你……你打算干什么啊？”

　　“总之，如果我能赶走他，你是愿意的了？”

　　都感觉到了桌面上奇诡的气氛变化，萧谢和萧木槿两父子抬起头，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抱起碗，悄声地走到一边的客厅里，看着电视一边默默吞着食物。

　　杨微皱起眉，她多少感觉到一些迫近的意思，“你觉得我不愿意？还是你怕我不愿意？好奇怪！我虽然是贪玩了一点，但是我从来不惹祸的吧？我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擦屁股了吗？”

　　唐沛一挑眉，“真的吗？好好想想。”

　　她还真的认真想了半天，“我想过了！没有！唯有这一点我敢肯定，我从来不惹祸的！因为我这个破家族，从上一代，到这一代都一直安安分分，不敢越雷池一步！”

　　发觉到事情已经发展得有点不像样子，萧木槿作为长辈站出来，“可以了，看个热闹而起，至于吵架吗？这样吧，舅舅过两天带你们出去，一起去看个大热闹，好不好？”

　　萧谢傻眼了，“爸爸，不要啊……你要带着表姐他们一起出门，坑蒙拐骗，参加封建迷信活动吗？等到姑姑和姑父回来，你打算怎么交代？还是你根本不打算等他们回来了，直接带着人亡命天涯去？”

　　萧木槿比较破防，“胡说胡说！什么叫参加封建迷信活动？我这叫……带着小朋友们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也参观一下我的工作场所嘛。”

　　“……你的工作场所？不就是封建迷信的现场吗？”萧谢的眼睛还是雪亮的，一点面子都没留给老子，“不可以啊，那些个地方……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你带着表姐去，属实有点不合适。”

　　“我知道了，”萧木槿好像忽然发现了真相，搂住萧谢单薄的肩膀，“你是不是吃味了？你觉得我光是带着微微他们玩，不带着你，你不高兴了是不是？放心，爸爸也带着你去。”

　　“？”这回轮到萧谢破防，“就你这个察言观色的能力，你是怎么出去骗人的？我真是服了！”

　　杨微倒在旁边暗自好笑，她打了个圆场，“我觉得挺好啊，平时的学习生活，真的是太乏味了。这回正好趁着杨先生和萧女士不在，我们这个亲友团一起出去玩一玩嘛。”

　　唐沛转过头，盯着她，灵魂发问，“这就是你说的，一直谨小慎微，不敢越雷池一步？”

　　“哎呀！”杨微啧了一声，“不管什么时候，你随时随地都这样正经，你不累吗？你就不想放肆一下？”

　　他郑重地摇摇头，“不想。你看看这个亲友团的组合，要是连我都放肆起来了，那估计要就要全体寄寄了。”

　　杨微赶紧捉住他话里的细节，“他同意了！他刚刚承认我们的亲友团了，那他就是已经答应了这次行动了，真好啊。”

　　萧谢来回看了看双方两边，指着杨微和萧木槿，“你们真不愧是一家人啊，胡搅蛮缠的模样完全一个样。”然后他转向了唐沛，感同身受地问，“你平时是怎么和表姐在一块，又不被她搞疯了的？”

　　唐沛一本正经地回答：“其实也简单，你把她当成小动物，顺着毛摸就可以。”

　　“什么东西？！”杨微马上不干了，“一个说我是犰狳，一个说我是毛茸茸，就不能用人类来形容我吗？我就那么抽象的吗？”

　　两天后的周末，萧木槿真的按照约定，带着几个小朋友出发前往一个“据说”的好友家里。

　　兴致最低落的就要属萧谢小朋友，他还穿着初中部校服，一身翠蓝色，十分符合惨绿少年的模样，缀在队尾唉声叹气，“你们见过谁家的爸爸，周末不让参加补习班，自己带着孩子翘课去看跳大神？”

　　“什么跳大神？”萧木槿对他的形容十分不感冒，“从另一个角度说，那也是传统文化嘛，学校里不是一直教你们弘扬传统文化吗？”

　　杨微忍不住吐槽他，“是的，但是还有后半句，要摒弃封建糟粕啊。不然的话，那《神农本草经》里还说吃翔能治病呐，我们也得吃吗？”

　　萧木槿想了想，“有些动物的翔确实能治病啊，你没有听说过夜明砂这味药吗？”

　　杨微不想再谈关于“翔”的话题了，换了个话题问：“我们去哪啊？那位……大神？还是大仙？他是什么身份背景？”

　　萧木槿啧啧两声，“不要这样问，上来就追问人家的身份背景，太俗了！我跟你们说啊，这位楚仙姑很有本事，你们一会儿说话注意点，尤其是阿谢，你要客气一点知道吗？”

　　“楚仙姑？”杨微念叨了几遍，“听起来有点……”

　　“假。”萧谢立马替她把未竟的话补充完全，“这个名字一听，就充满了招摇撞骗的味道。”他转向唐沛，“要不然你先跟唐叔叔打个招呼，随时准备着，要是我们被不小心卧底探秘的警察叔叔抓了，他好赶紧来保释我们。”

　　唐沛干巴巴地答：“他又出差了，现在只有我一个。”

　　“那完了。”萧谢虽然嘴上说着很绝望的话，其实心里的状态就是麻了，“今天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杨微走过来，伸开双臂，左右臂分别搂住了萧谢和唐沛，“什么叫只有你一个了？什么叫只能靠我们自己了？我们，这个小团体，明明就很团结，又强大。我们好久没有一起活动，你们都不期待的吗？”

　　萧谢若有所感，隔着中间的杨微，看向另一头的唐沛，“我懂了，我终于明白，你是怎么老跟表姐在一块，还不疯了。因为她真的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积极乐观，这一点我还挺羡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