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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偶遇温若云 ...

  •   一早我就进了宣德宫,宫娥引我去书房,端王殿下正在里面等着我。
      端王见了我,先观察了我的脸色,才说道:“昨日受累了。也怪本王,你大病初愈,本王就拉着你说话。本来今日想让你在府中休息,但有一件喜事,本王等不及要和你分享。”说着就把书桌上的一个信封递给了我。
      我听了端王的话莫名其妙,接过信封,拆开一看,却是褚祁峰的笔迹,当头一句“阿音亲启”。我跟他有这么熟么,就叫我阿音。我抬头看了端王一眼,对方端坐在书桌之后,嘴角含笑看着我。
      看他这副姿态,不用想,褚祁峰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
      我走到临窗的贵妃椅上坐下,仔细读起了信。
      “阔别多日,甚为思君。心中挂念阿音的病情,行军路上又不敢稍有松懈,一路辗转艰辛,难于言表。幸于途中得知阿音已经苏醒……”说得还挺关心我,我看了一会儿,突然回过味儿来,怎么他在行军路上还能时时掌握我的动向?难道……
      我按下心中所想,接着往下读,“与端王书信往来甚为不便,一路消息迟滞,军中事务冗杂,直至前日才有闲暇写信……”
      褚祁峰说军中事务冗杂真是谦虚了。恐怕一到了北疆,这幅巨大的担子就落在了他的身上。我虽然从未有过军旅生涯,但从前追着褚祁峰跑的时候,为了全面了解褚祁峰的生活状态,我对将士的生活也知道一些。天寒地冻的北疆,十一城被屠戮的边陲城镇,猖獗骁勇的夷荻王,褚祁峰身上的重担可想而知。
      下面一大堆的话都是对我的思念,和对我病情的担心,但通篇却只字未提那只山参。褚祁峰这样的人,做了什么永远不屑于说,若不是因为我已经对他死心,还真能被他这一手给感动一回。信末说如果我回信,可交给端王。我将信匆匆看了一遍,站起身转到端王的书桌前面。
      端王正悬腕临帖,书桌上大剌剌搁着一个红锦布包,想必这封信就是从这红锦布包里里拿出来的了。
      “殿下。”
      我将信递给端王,他将笔放下,从桌边的玉碟里拿了一块帕子擦手,边擦边笑道:“这是镇远侯给你的,本王就不看了。”
      我听了这话也没有推辞,将信收了回来。
      端王擦了手,引我到西边小厢房里坐。宫娥上了茶,带上门出去了。
      “这封信和那封八百里加急是一起到的,”
      端王开口就是一颗炸弹。大概是看我脸色实在难看,端王也收起了玩笑的态度。
      “阿音不要担心,这封信是镇远侯单独发的,走的太子那边的关系。”
      这句话简直比上一句还王我震惊。端王说褚祁峰和太子的关系,简直就像和我谈论京中贵人的八卦一样随便。
      端王就像没有注意到我的惊讶一样,自顾自慢悠悠道:“边疆大捷,举国欢庆,褚祁峰的爵位怕是要变一变了。当今朝中,像他这样年轻就有如此军功的,可是不多。”
      我无言以对,褚祁峰的功勋如何显赫和我实在是没有半点关系,但端王的话却与我性命攸关。我真想剖开褚祁峰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他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跟我写信呢,他不知道边将私自往军中传信是大忌吗。他不但给我写信,他还用太子的关系,太子不是都病得起不来床了吗,怎么还有功夫帮人传信啊。褚祁峰他到底是想干嘛,我这个闲散王爷到底对他有什么用啊,我请问。
      拍马屁我一向在行,不用过脑子,顺嘴就出来了。
      “这都是依靠陛下的鸿福,佑我大齐平安,夷荻鼠辈,不足挂齿。”
      端王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我脸上一红。怪不得我觉得这话这么耳熟呢,这不是褚祁峰每次打了胜仗谢恩的话吗。
      “父皇确实高兴,等镇远侯班师回朝,就要封赏三军,犒劳诸将士,大宴群臣。褚将军骁勇善战,不日就要回城,今年这个年想必要十分热闹了。”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哦,还有随时被发现与褚祁峰通信的嫌疑。
      我清了清喉咙,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臣不知殿下和褚将军原来这样熟悉。”
      端王道:“阿音,不是本王有意隐瞒。朝中局势复杂,太子不敢行差踏错,连本王也战战兢兢。褚祁峰是难得的将才,对大齐、对太子忠心耿耿。诸皇子暗中拉拢朝臣,奸计百出,防不胜防。你是本朝唯一的外姓王,自高祖起清王府就不过问朝中事宜。今上多疑,若是将你牵扯进来,后果实在难以预料。”
      皇帝专于弄权,朝堂朋党树立,太子无错,常被帝王猜忌,屡被禁足。诸皇子心思昭然若揭。熙庆帝独揽大权,边疆战事频仍,却不许能将出朝擒贼。这次战事如果不是夷荻太过心急,拖个三五年,恐怕大齐的版图就要变了。
      褚祁峰这回打了胜仗,君王的猜疑恐怕已经到了顶峰。太子称病不临朝,熙庆帝是否满意太子的示弱,群臣不得而知。但是诸皇子的蠢蠢欲动,在这一仗之中暂时被压下去了。但陛下一日不满意太子,诸皇子就不会善罢甘休。端王殿下与太子交好,我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和褚祁峰关系不错。想想我以前做的蠢事,真是难为他坚定不移地站在我这一边了。
      我站起身,拱手说道:“殿下言重了,殿下的苦衷臣心里明白,只是镇远侯远在边疆却私自与臣通信,若是被发觉,恐怕连殿下都要牵连进去。”
      端王起身扶起我的胳膊,与我一同坐下,笑道:“阿音放心,此事绝不会落入有心之人手中。我知道阿音对镇远侯颇为不满,我无意为谁做说客。但这件事非同小可,太子已经申斥过他了,绝无下次。褚将军离京之时,你正病重,他在边疆处处放心不下,定要写信回来,太子也没有办法。”端王叹了口气,说道:“想必你也知道,镇远侯是太子的人,今上屡派他将就是为了牵制太子。太子忠心耿耿,一心为大齐,却被无端猜疑,虽然贵为储君,却处处都被掣肘,帝有废立之意,已非一日了。昨日皇上接到捷报,却迟迟不肯宣告天下,若不是韩丞相在玉熙宫面圣请封,只怕直等到班师回朝,镇远侯也难有封赏。”
      我虽然从不理会朝中事情,但也耳闻今上对太子多有不满,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再义正严辞谈什么写信的事了。
      我支支吾吾道:“那这次……”
      端王微微一笑,“放心,褚将军得胜回朝,只在这半月之间了。今上倒还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议论太子之位,只要镇远侯始终支持太子,今上绝不会提起废立之事,至少近一段时间不会。”
      我大早上就听了这么一段秘辛,又受了惊吓,心中五味杂陈,脑袋也昏昏沉沉,觉得疲惫不堪。端王大概也发现了我情绪不佳,就转移了话题,与我聊些京中八卦之事。我勉强应付了几句,昨日失神谎称劳累,今日倒真是累了。
      我实在坐不住,告辞回府。端王也不留我,他回到书房,将那红锦布包拿过来交给我
      “信你好好收着,切不可让人知道。你若有回信,随时入宫就在本王书房中写了,本王着人送去。若是没有,也不要紧,你的情况本王会定期告诉褚祁峰。”
      大约端王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又加了一句:“我想,阿音你不会介意的吧。”
      您都不称本王以示歉意了,我还能介意吗?
      “臣自然不介意。”
      端王果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想了想,说道:“信臣就不写了,殿下在信中代臣问候镇远侯一声即可。臣虽然不是官员,但为了镇远侯好,让他以后还是不要再给臣写信了。所幸,他也快回来了,有什么话当面说的好。”
      端王笑道:“阿音所言甚是,这红锦布包里装着他给你的东西,连本王也不知是什么。你拿着这个有些显眼,正好本王也有几件好玩的东西送你,不如一会儿让人一同抬到你府中如何?”
      我自然同意。
      出了宣德宫,我怀揣着褚祁峰给我的信,心里乱糟糟的,一路往外走。宣德宫到宫门的路我是走熟了的,小太监跟着我,一路慢慢行去,转过宫墙时却突然撞见了一个人。
      温若云穿着青色的袍子,外头披着蓝色锦鼠披风,领子上一圈白色的兔毛,衬得他面如冠玉,真是一个浊世贵公子。我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偏偏遇见了往后宫探亲的他。温若云看见我,弯腰行了个大礼。我点点头,就要越过他走过去,不想他却叫住了我。
      “王爷听说了吗,镇远侯大捷,不日就要班师回朝了。”
      看来韩丞相的建议还挺有效,半天的功夫,消息都传到后宫了。
      “本王一向不关心朝堂上的事情,消息自然没有温公子灵通了。”
      温若云虽然素有才名,但都是吟诗作画一类的,他身体不好,既不入仕也不考功名。每日诗酒风流,又加上他有一副好相貌,满京中谁不知道小温公子的才华。我跟温若云因为褚祁峰的事情,一向不对付。从前温若云从不主动招惹我,一副孤傲清高的样子,不想今日主动和我攀起话来了。
      “中秋宫宴上本想与王爷敬一杯酒,不想王爷敬酒的人太多,还没有轮到温某,王爷就醉了。”
      这是说上次褚祁峰的手下灌我酒的事,这小心眼儿的,都多少时候了,怎么还记着呢。要不是我大病初愈没精神,高低给你整两句。
      “原来那个人是小温公子啊,本王当时实在醉得不得了,没看清。说起来,若不是镇远侯眼疾手快扶着我,恐怕本王就要摔倒了。”
      不好意思啦镇远侯,谁让你给本王写信,让本王担着那么大的风险,气气你的心肝也不为过吧。
      果然温若云脸色阴沉,看着我不说话,我心情大好,头也不疼了,笑吟吟的回望着他。
      温若云死盯着我,半晌说道:“王爷不知道吗,镇远侯这一回来就要尚公主了。哦,我忘记了,王爷一向不关心朝堂的事情,自然不知道这样的大事了。”
      我听了这话差点笑出声,等我半天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么一件事啊,温若云你可真有出息。不要说褚祁峰尚公主,他就是尚主公跟咱也没啥关系了。我早就看开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满大街都是。以本王的条件,那还不是想找几个就找几个。
      “哦?我一直以为镇远侯是要和小温公子成亲的啊,没想到居然要尚公主了。”
      大概是我故作惊讶的太明显了,温若云的脸已经不是阴沉了,简直称得上是冷若冰霜。
      “这不过都是谣言,倒是王爷可是实打实的为褚将军吃过生子药。”
      我赵某人已然不是从前的赵某人了,现在的我强的可怕。想刺我?你还太嫩啦。
      我摆摆手,说道:“无妨,本王吃了药,不论跟谁成亲生的都是自己的孩子。虽然跟镇远侯无缘,但本王以后和自己的王妃双宿双飞,也不失为一对神仙眷侣啊。”想想就开心。
      温若云冷笑道:“王爷好度量。”
      我微微一笑,道:“不及小温公子。”气死你。
      与温若云不欢而散后,我坐在马车上把褚祁峰的那封信掏了出来细细读了一遍。这封信显然是匆忙间写成的,想必他在前线杀敌,难有片刻闲暇。能在天子近臣的监视下完成这样一封私信,的确不容易。我将信又塞回了胸前的口袋里,端坐在马车上冥想,褚祁峰回朝只在半月之间,虽然北疆离京城不过五六日的路程,但月余就将夷荻王收拾的服服帖帖,褚祁峰实在了得。
      一路上我神游天外,不知不觉到了府门口,我下了马车,看见来福皱着一张脸站在大门口等我。
      来福一看见我就赶紧跑过来扶着我。
      我一看见他那苦哈哈的样子,就乐了。
      “爷也没说让你在门口等啊。”
      来福苦兮兮在我耳边说道:“爷,大爷来了。”
      我一愣。
      “谁?哪个大爷?”
      来福望着我,说道:“南边的孙大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偶遇温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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