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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所谓联姻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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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得从三天前谭小言从医院醒来说起。
谭小言醒的时候,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药物混杂的味道,一抬眼,手上还挂着葡萄糖,他才发现自己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他回了半天神,才想起来自己先前被车撞飞了,在马路上滚了好几圈,闭眼前的最后一幕也相当血腥。
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谭小言脑子里蹦出来一句话。
祸害遗千年。
老祖宗说得对。
好在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受到那种致命伤的情况下,他身上怎么着也得插不少管子。但是这具身体看起来健康的很,浑身上下只有手腕处隐隐作痛。
他翻下袖口,果然手腕处缠着一层厚厚的绷带,一看就是割腕的痕迹。
谭小言有点搞不清状况。
坐在床上反复确认了几遍身体真的没有大碍后,谭小言拔了手背上的输液管,试图起身。病房门哐当一声被人推开,是个小年轻,看着像大学生。
谭小言不认识他。
奈何他人刚醒,说话还不利索。没等他发出一个完整的音,大学生赶在他前面叫了起来。
“你你你醒了!”
然后谭小言眼睁睁看着他发出怪叫之后冲到走廊去喊医生。
声音好大,震得他脑仁疼。
男大学生的速度就是不一样,很快医生就过来给他做检查。确定人没什么大碍了之后,男大学生喜极而泣,抱着他哭了个梨花带雨,一把鼻涕一把泪。
谭小言不动声色把人推开,声音有些嘶哑,“你谁?”
清纯男大愣住了,一脸的不可置信,霎时间连眼神都有些委屈。谭小言被他这眼神看得发毛,额角狠狠抽了抽,脑壳子突突的。
那边的男大震惊地看着他,然后转头看向了医生。
医生显然也没料到这种情况,他指了指男大学生,迟疑地问谭小言:“你不认得他吗?”
在男大期待的目光下,谭小言摇了摇头。
“不认识。”
医生表情微微严肃,上前几步,又问:“那你记得你是谁吗?”
谭小言觉得莫名其妙。
他皱着眉头正要开口说记得,清纯男大突发恶疾,抱住医生的胳膊就开始哭喊,“医生你快看看周彦是不是脑子也跟着坏了医生——”
周彦?
谁啊。
谭小言敏锐地捕捉到了男大学生对他的称呼,思索了一瞬开口。
“我不记得了,我叫什么名字?”
男大抹着泪扑到他床上,呜呜咽咽:“我是江浔啊周彦,我是你最好的兄弟啊——”
谭小言看着他拿被子抹眼泪,忍不住出声。
“哥们,差不多得了。”
总之,谭小言花了几分钟用来理解发生了什么。
在确认过时间地点世界观后,他判断自己应该不是穿越了。
但很明显,他现在也不在他自己的身体里。
不过谭小言觉得“自己”大概率是死了。
他清楚得很,自己就是跟车打交道的,心里有数。肇事司机那个车速跟不要命一样,空中转体的时候他看见自己鞋都飞出去了,那个撞击力度怎么说都很难活。
先不说谭小言到底死没死,他现在为什么会在这个叫周彦的大学生身体里?
周彦本人的意识呢?在周彦自己的身体里吗,和名叫谭小言的意识并存吗?这具身体里有两个人的意识吗?还是说周彦的意识到了谭小言的身体里?
谭小言只觉得好荒谬。
江浔带他办了出院手续,路上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在向他隐瞒什么。不过谭小言忙着想别的事情,也没心思问他。
他死之后谁来为他打理后事呢,他还没和易泊裴离婚,估计得麻烦易泊裴签不少东西。不过大部分手续应该还是谭海生处理,毕竟还是亲爹,那人又要面子,肯定不会让亲儿子死得太难看。
……也不好说。谭海生老婆跟他互相看不惯,谁知道那女人又吹了什么枕边风,
不过易泊裴应该好过多了,毕竟这下没人拦着他去找凌鹤了。
谭小言苦笑。到底是喜欢了五年多的人,谁能想到他会以这种形式退场?
大明星再也不用每天对着他这张见谁创谁的臭脸,终于可以奔赴真爱。易泊裴一帆风顺的人生只有他这么一个污点,现在他出意外死了,他想想都替易泊裴高兴。
网上那些谣传也无所谓了,易泊裴那边的公关随便往他身上泼脏水,反正死无对证。
车窗外的景色流水一般向后退去,似有似无地映出属于周彦的脸庞。从他的视线向外延伸,恰好看得到落日的余晖,不像平时的阳光那么刺眼,只剩些泣血般的残阳,橘红色隐隐约约掺杂在一片金黄中。
谭小言想起家里有个金色飞贼的摆件,是之前买海德薇的乐高送的。
不过那里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他又没有家了。
谭小言扭头问,“我为什么割腕?”
江浔开车开得好好的,冷不丁被问这么一句,打了个激灵。
他仔细斟酌了一下用词,试图尽量不打击到副驾驶的人。
“你太累了,状态不太好才想不开的,别多想。”
江浔这话说的模棱两可,但谭小言反应很快,不祥的预感浮起,额角狠狠抽了一下。
谭小言:“……我有抑郁症?”
江浔:“嗯。”
谭小言闭了闭眼。
江浔不断瞟着谭小言那边,见谭小言表情没太大变化,也换了一副故作轻松的口吻,“想不起来也好,没准忘了那些不开心的还更有助于治疗呢。而且你也不用太担心,景城那家程氏生物不是在研究什么记忆相关的技术吗,我抽时间和你过去看看,没准他们那儿能治好你的失忆。”
谭小言点了点头,感到万分疲惫。
*
周家的装修风格很简约,不是那种富丽堂皇的类型,看着还算赏心悦目。
别墅不算小,人倒是不多,只有一个管家和几个下人。江浔帮他把东西搬进去,顺便当着谭小言的面和管家解释了他失忆的事情。
这小子倒是贴心。
差不多把事情都交代完毕,江浔朝谭小言挥挥手:“那我就先走咯,明天电话联系。”说完还不放心似的,冲他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谭小言点点头,冲他挥了挥手。
管家站在一旁和谭小言一起看着江浔放心离去,感叹道:“少爷和江少爷的关系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好啊。”
“我和那大学生关系很好吗?”谭小言眯着眼睛看着江浔的背影,向管家问道。
刘管家愣了一下,“江少和您是大学同学,已经毕业两年了。”
……合着这哥们跟他同岁啊。
“江少爷……”谭小言若有所思,“对了,我怎么称呼您?”
管家微微鞠了个躬,“少爷叫我刘管事就行。”
“刘管家,我父母呢?”
刚进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除了刚回来的他自己和几个下人,这栋别墅没有别人在。
刘管家微微欠身,“周先生已经去世两年了,夫人和小少爷上个月刚搬到国外。”
刘管家带他到房门前,正准备下楼,身后传来谭小言的声音。
“刘管家,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他的语气随意又不失礼貌,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刘管家的脚步停了一下,很快转过身,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之前的管家调去老宅了,我是上个月刚来的,少爷。”
“好,我知道了。”谭小言冲他笑了一下,“以后就麻烦你了,刘管家。”
关上房门,谭小言收了笑容,打开周彦的放在书桌上的药箱,把里面的药全倒了出来。
氟西汀、舍曲林、文法拉辛……他大概扫了一眼,基本都是治疗抑郁症的药物。
一起被倒出来的还有压在箱子底的一大堆叠成小方块的诊断书和病例单。
谭小言把这些小方块一个一个展开,凑在台灯下面皱着眉头看了半天。
这周家大少爷也怪可怜。
洛城的周家,他还真有点印象。两个少爷都不常露面,小的那个应该是近几年才成年。几年前周先生还在的时候周家企业就开始走下坡路,原本就不是背景深厚的家族,周先生去世后,这下坡路一走便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夫人带着小儿子出国,把大儿子一个人丢在国内,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如果不是现在情况特殊,他会同情周彦的。
可惜现在接管身体的是他自己,他现在同情自己更多一点。难怪他刚醒的时候,一种前所未有的疲乏感迎头而来。原来是周彦很久没睡过好觉了。
谭小言看着书桌上的镜子,对上了属于周彦的一双眼睛。
从醒来到现在折腾了一天,他能够感受到对这具身体的完全掌控,也没听到脑海里有别人的声音。
他对着镜子,看着那双漆黑又朦胧的眼睛,无声地说了一句抱歉。
*
早上,缩在被子里的谭小言被电话铃声叫起来。
谭小言睁开眼,眼底一片澄明。
他摸了半天没找见手机,直接下床走到书桌跟前,是江浔打来的。
谭小言接起来,“喂?”
“周彦,今晚上我和朋友在郊区那边弄比赛,来不来?”
江浔声音朝气蓬勃,听得谭小言把手机拿远了点。
“什么比赛?”
江浔在那边愣了一下,“奥对,忘了你失忆了。机车比赛,你以前会开机车的。”
这阴暗小少爷还会开机车啊。
这不巧了,谭小言也会,甚至还开的不错。
闲着也是闲着,睡也睡不着。
“地址发我,我晚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