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落》只眼观繁华

32、第三十二章 代价

　　等她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皱眉道：“我不能随你回炎凉殿，为皇一方，当以政务为重。”
　　她的拒绝击垮了云枫表面的平静。
　　他嘲讽道：“入禁地时你可想过你的政务？算着与禁地同归于尽时你可想过你的政务？”
　　如今禁地没了，她又想起她的政务。
　　紫茗也不是太好，刚从鬼门关走一遭，初醒本就精神不济，云枫此刻又有些咄咄逼人。
　　她不悦道：“吾在一日终为皇，我佑族人，何错之有？我也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
　　云枫双拳紧握，任由指甲嵌入掌心，鲜血从指缝不断溢出，却无法缓解半分心中痛楚。
　　他眼底泛红，“我不要？你可曾替我想过半点！从前阿时为了他的族人不眠不休，朝凌不惜以暴制暴，背负一身骂名，如今你又为了你的族人牺牲自己，以身为牢，你们好生伟大，我呢，只会为了逃避枉顾他命！”
　　云枫如溺水者，溺于深海不见一丝光亮。
　　“你明知阿舞就死在我面前，你明知我族人不在，我有多么厌恶被丢下，你却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走向灭亡，受尽永世折磨。”
　　一番声嘶力竭用尽了云枫所有的力气，他把自己蜷缩起来，痛苦呢喃道：“你们可曾在乎过我.....”
　　紫茗心如刀割，轻轻抱住云枫，一遍遍重复着对不起。
　　她怎么会不在乎，她的前半生几乎都在炎凉殿度过，她有亲人，有朋友，有目标，可是谁知道她也曾在无数个夜里想过放弃，那里太孤独。
　　而他已经被遗弃了数百万年。
　　正是因为在乎，她才想许他一个结局。
　　可他始终是那个心软的神，自己在黑暗中游荡，也见不得他人缺少光明。
　　手上血迹沁出，紫茗瞥见滴血的衣袖，她抓起云枫的手，只看了一眼，颤抖着道：“这是......因为我？”
　　比鲜血更刺痛她的是流时镯，云枫腕上的流时镯仍旧通透，底色却深了。
　　入了禁地，她才知道流时镯的底色代表着他的生命，无色方可归。
　　她从小便看着流时镯，云枫一睡万年，流时镯变淡的颜色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现在，一夜之间，一眼便知。
　　所以这便是她从禁地平安归来的原因？
　　“对不起。”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她像一束光，能到达深海便是希望。
　　云枫捏着她的手腕，“跟我回炎凉殿，这是你欠我的。”
　　绕来绕去，又回到了原点。她有封地，有子民，活着便是责任，哪里能说丢就丢。
　　紫茗忽然福至心灵，道：“我不能常住炎凉殿，你可以搬来王府啊。炎凉殿是很好，总归清净了些，你是我落神族上宾，住在王府理所应当。这里有我，有清徵仙君，你还可以交好多朋友。”
　　他若愿意也可与她共理政务，事情多了，时间自然过得快。
　　“我不需要朋友。”云枫冷声道。
　　温情就该被冰霜覆盖，与其看着亲朋一一离去，不如不见众生。
　　紫茗理解，但不赞同。
　　“在知道必须洗碗的前提下，为何不选择让自己吃得好些。”
　　云枫也想起往事，道：“如今不止你我二人，还是要我洗碗？”
　　紫茗笑道：“如今不止你我二人，我只会陪你用饭。”
　　云枫没理解，但好像有被安慰到。
　　他把脸转过去，道：“你父君才不会让我住在王府。”
　　她在战神府养伤，王君便把他扣在王府，等她回了王府，呵呵。
　　一提到这个紫茗也头大，不由抱怨道：“谁让你说对我情根深种的，我父君又不是没长眼，怎么可能会信！”
　　禁地没了本是好事，云枫功过相抵问题也不大，谁知他竟想一步到位，自己尚且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他就敢提成亲的事，还用了个最荒诞的理由。
　　在父君眼里，云枫多半没安好心。
　　云枫情绪调整得很快，苦闷倾尽，云枫重拾神明的高冷。
　　“那我现在就去与你父君说个清楚。”
　　紫茗一愣，说什么？说他不是真的喜欢，只想将她困在身边？还是说他不是真的想成亲，只是怕将来找不到人讨债？
　　前面的事尚且不论，若是云枫现在改口，父君必然觉得受了戏弄。父君定不能忍，杀又杀不了，忍还忍不住，那得多难受。
　　“是情根深种，情根深种好，哈哈。”紫茗笑的一脸谄媚。
　　瞧，翻脸比翻书还快，云枫幽幽道：“你父君能信？”
　　她一听立马抬头挺胸，“论才情，论美貌，论身份地位，在父君眼里我皆是最好，他为何不信！”
　　“好，我给你三日时间，三日后成亲。”
　　啥？三日后？紫茗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在多给我些时间，我总要给父君母后一个交代。”
　　云枫抬起手，流时镯华光依旧，“这里时间多，你要不要？”
　　紫茗垂眸，她倒是想要，若是时间可以分享，世间哪还有遗憾。
　　“我也不住你王府，相比你父君，我更愿意看见你爹。”
　　你怕还不知道吧，就是我爹卖的你！
　　紫茗一脸愁容，道：“你说要与我成亲，却不愿与我同住，这般自相矛盾的话，父君更不会相信。”
　　平日里脑子转得挺快，这会儿反倒不灵光了，云枫曲起手指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道：“求其上，得其中。”
　　紫茗先是不解，而后恍然大悟。
　　成亲的事现在说了也就说了，若是真的等她与别人议亲时云枫再来横插一脚，她的面子往哪里放，父君的面子又往哪里放。
　　云枫又不是真的想与她成亲，三天也好，五天也罢，他才不在意，只是话一旦说出口，父君以后无论对她的婚事有何打算，都得先考虑考虑云枫。
　　这桩婚事父君短期内绝对不会同意，甚至连和平共处都困难，这时候战神府便成了平衡的关键。
　　云枫住在战神府，对谁都好。
　　想通这些，紫茗拍着胸脯保证道：“三天以后，你等我的好消息。”
　　成不成功无所谓，事情总得交代清楚，不能让云枫一个人唱独角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