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主线副本解锁中》诗岑

4、诡山村（三）

　　所以她摊上的都是什么队友啊？被批评了不服气跟她吵一架也行，一声不吭就要去死是怎么回事？
　　罗一珂暗骂一声追过去。韩越儿跑得不算快，她几步就把人捉住了——揪着胳膊。
　　“你还真打算死啊？脑子呢？死了不就更证明我说得对吗？”
　　韩越儿还在她手里应激似的挣扎。罗一珂叹了口气，把人放开，说：“你自己想想吧。”
　　她在哭，从刚才到现在不间断地，一直在掉眼泪。
　　让她一个人哭明白吧。罗一珂转身离开，环顾四周，试图找到一个没跑远的村民，再度问一问怪物的来历。
　　话说，尹明月呢？刚才只顾着骂韩越儿，她什么时候不见的？
　　那边树荫里走出一个身形，正是刚才韩越儿落水时来报信的红衣少女。她梳着两条麻花辫，长相不算太亮眼，有种淳朴的自然之美，怯生生地，又充满好奇地打量着这边。
　　“你过来一下。”罗一珂朝她招手。少女微微愣怔，继而一路小跑来到她身边。
　　“你们村里的大人不太愿意说实话，你愿意吗？”
　　少女点点头，又轻声补充道：“但是，我平时不过问这些，知道的不多。”
　　“多少都没关系。”罗一珂不觉得意外，NPC设定确实也不能怪她本人，“我接下来问的问题，你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如果知道就一定要说实话，听见了吗？好，我先问你，这些怪物，之前是人吗？”
　　“有人说是人变的，但我确实不知道……”
　　就说这么像人形一定和人脱不了干系。罗一珂记下这个要点，又问：“在怪物出现以前，你们村有没有来过什么奇怪的人？如果奇怪不好判断的话，就回忆一下有没有平时不常来的人。”
　　“有。”这回少女答得笃定，“大概去年这个时候，村里来了一大群外面的人，好像是来村里谈生意，都是西装革履的。只是……家里不让我到处乱跑，所以我也没怎么看见。”
　　“然后呢？过了多长时间出现怪物了？”
　　“大概……一年吧，不到一年，也就是最近两个月。除了怪物，还有……”说到这里她有些犹疑，似乎在看罗一珂的脸色，“嗯……还有一些……别的人……”
　　“别的人？你是说，玩家？”
　　见她没生气，少女迅速放松下来：“来了好几波人，都说自己是玩家，我们是一个游戏里的NPC，说是来问怪物的事，问完了就走了。”
　　这的确是玩家该做的。玩家任务里，写的是“探寻怪物出现的秘密”，意思即为找出真相就可以通关，至于解决此事可能根本不在游戏的设定范围内。
　　不知为什么，看着少女明亮的不沾尘埃眼睛，罗一珂有些同情她作为虚拟人物的命运。
　　“秋娣，你怎么跑到这里？”一个盘着头发穿着围裙的妇人突然出现，与少女长得八分相像，虽是焦灼，眼底却是如出一辙的柔和，“快回家里帮忙吧，不要在这里烦别人了。”
　　“她没有烦我，是我在问她问题。”罗一珂看向欢快与局促并存的少女，“你是她的母亲吗？”
　　妇人笑着，腼腆地承认了，又拉着女孩，向罗一珂连连道歉，说不能耽误了她的正事。
　　“我现在不在办正事吗？”罗一珂拦住她们不让离开，“既然你也来了，有些事我就问你吧。”
　　“我……我家里饭店快到开张时间了……”
　　“没关系，我现在陪你回去。”她的语气不容置疑，“你家里店在哪？带我去吧，我们路上还能聊一聊。”

　　说是店，其实不过是住房前面支了个摊子，卖面条的。妇人说什么也要尽地主之谊，给罗一珂下碗面吃，又吩咐她的女儿去摘些黄瓜拌凉菜。
　　罗一珂走进厨房看着她下面。这里用的是农村那种老式的柴火灶。
　　她靠在门边开了口：“你女儿说过，去年村里来了一群西装革履的人，他们来干什么？”
　　妇人搅动面条的动作慢了下来，但没有说一句话。
　　“不愿说？好吧，那我来猜，你只要告诉我对不对。村里的怪物，是人变成的，对不对？”
　　妇人显然还想试图忽视她，但手上已经忙乱了，盛调料的时候洒了不少出来。
　　“他们原来，也是无人村的村民，甚至还是你们认识的人，对不对？”
　　“你……你要坐在哪里吃？我给你端过去……”
　　罗一珂看见她这副模样，就明白自己问对了，乘胜追击道：“这些人变成怪物前，都和那些外来人打过交道对吗？他们是不是做了一场交易？是不是这场交易出了意外，或者你们被骗了，把好好的人变成了没有意识的怪物？”
　　“你……”妇人端着碗，木然地跑出门去，却又突然停下来，像是忘记了本要去哪，“你和那些人一样，都知道了……”
　　“这也太明显了吧？所有线索都指向这一个答案。”罗一珂把面碗接过来，找个桌子坐下，开始搅拌红彤彤的辣椒，“是所有游戏的剧情都这样，还是只有你们游戏的剧情这么烂？要是我，至少不会把怪物设计得那么像人。还有为什么不让玩家消灭怪物？既然知道了问题所在不就该彻底解决吗？”
　　“很显然，真相并没有这么简单。”
　　说话的是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子，眼里蕴着狡黠的笑意，黑色长发披肩，打扮不隆重却足见精致。

　　“韩尉迟？！”
　　罗一珂没料到在游戏里也能碰见老熟人。韩尉迟是她的大学同学，韩尉迟的男朋友，两人共同的同学林咨豪，现在和罗一珂是同事。
　　“对，是我。”韩尉迟看着十分从容的模样，“我在游戏里也叫韩尉迟，称号我自己起的’话事人’，你呢？”
　　“随机给的，叫阿波罗。”罗一珂看了看她的队友，都是女性，除了一个看着较为成熟，其余都是少女模样。
　　她点开手环，看见了新增的“403小队”的队员信息——有些意外，韩尉迟竟然不是队长。第一个是黄发粉瞳，一看就是参考动漫捏的形象，昵称“筱真子”，称号“童话书”；紧紧伴在她身边的是那个中年女人，叫单锦念，称号是摄影师；韩尉迟在队伍里的第三个，她身后的少女与她相貌风格相似，都能去演文艺电影，不过韩尉迟主演的片可能是《都市丽人》，而她该叫《旷野情缘》。
　　那个女孩，叫“禹思”，称号“理想者”。
　　“阿波罗？好酷的称号啊！”筱真子兴奋到两眼亮晶晶的，“我喜欢的角色太多了，都不知道起什么称号好，就让它随机了。童话书，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非常可爱治愈，还有一点神秘？”
　　“我没觉得。你是队长吗？我们可以交流一下各自队伍的情况。”
　　“啊……”女孩嘟着嘴瘪了下去，转身找单锦念求安慰了。
　　韩尉迟见怪不怪，轻笑一声：“她总是这样。如果需要交流合作，找我就行了。我们已经通关了《真假千金》和《疯了的她》，《诡山村》是新手本——也不能这么说，只是新玩家匹配到《诡山村》的概率比较高，像我们就是一个例外……对了，你的队友呢？”
　　“她们？”罗一珂想起那两人就一个头两个大，“没什么作用所以带不带她们无所谓，怎么了？”
　　“哦。”韩尉迟似笑非笑，“我还以为你又把人气走了呢。”
　　“事实上确实是我骂走的。”罗一珂对她的话里带话不大舒服。而且，怎么禹思听着听着也瞪她一眼？自己刚才有哪句话提到她了吗？
　　至于韩尉迟，她和她就是这样，没什么大分歧却在小事上对对方意见不断。
　　但意见可以一直有，误了正事可就再也弥补不过来了。罗一珂和韩尉迟在这一点上共识极为默契。几句交流，发现两个队伍都卡在“知晓怪物是人类转化”的节点。
　　“从这之后，副本战斗难度就会上升，怪物的关节也不再能成为一个致命的弱点。我问过苏菲亚，这就是游戏的设定，怪物是不可能被战胜的，只有知道真相的人活在痛苦之中。”
　　“这设定简直是强行无病呻吟。”她不满道，“苏菲亚又是哪位？”
　　“不是吧，罗一珂？”韩尉迟难掩惊奇，“你连游戏的引导AI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吗？”
　　这一大声嚷嚷，她的队友也围过像看什么新奇。
　　“它有名字？”
　　罗一珂只是惊讶，毕竟不知道一个AI的名字没有任何影响。
　　她还是更关注韩尉迟带来的怪物会被强化的消息。这么说来，那只能做辅助的尹明月，和连武器都没有的韩越儿，她们岂不是……
　　真是的！自己不行还要别人挂念！
　　“看来我们必须合作了。”她转向韩尉迟，对方轻扬唇角点了点头。

　　“你是谁？回答我，不然我默认你是敌人。”
　　蓬松短发的少女匕首反握，横在她和目标之间。而被架着刀威胁却仍木木愣愣只是轻颤一下的女孩，正是韩越儿。
　　“不说话？好吧。等我解决了它们再和你打。”少女言毕，迅速摆开攻击架势，重新投入和怪物的战斗中。
　　“不行了！”她的队友叫道，“这怪物哪里里都是硬的，根本砍不动！连砍关节都没用！”
　　与大呼小叫的她比邻的，相貌一模一样的女子冷冷瞟了一眼：“你别吵，吵了怪物也不能散架。”
　　前者还在不住地大喊：“伊奈，还是问问队长这个该怎么打吧！”
　　姚伊奈将卡住的匕首旋转抽出：“我知道，但你看我这个情况能和席洛讲话吗？”
　　韩越儿对这一切都没有反应，甚至没有心思回想，自己来到这个游戏之前，宛若笑话一样的……怪物发现落单的她冲过来了。
　　她的眼神渐渐失焦，队长说，想死可以早点死，那她不如现在就被……
　　忽地闪现一个身形，将韩越儿与即将取她性命的怪物隔开。
　　那身影收了剑，缓缓转过来，她有一双无机质的浅蓝眼睛，是无情的机械，是非人的肃杀。
　　她朝着韩越儿单膝跪下：“我是战斗型人工智能埃科，我将永远服从主人的命令，为您竭诚战斗。”
　　“啊？”韩越儿宕机了。
　　比她更惊讶的是那个活泼的短发女生，此刻指着怪物残骸说不出完整的话。
　　“她她她……她把怪物拦腰砍成两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