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主线副本解锁中》诗岑

14、转折

　　“明月姐。”尹明月感到被现实中的灼热眼光盯着，“你这个状态最好去看心理医生。”
　　“我没有精神病！”她恼红了脸。
　　“没有精神病你跟一棵树谈情说爱？不要告诉我这是什么时兴的取向。”罗一珂从她身边擦过，“记得走路看路，别做春梦做得不小心掉沟里去。”
　　“听说你要走？”尹明月跟上她的背影，“这里有什么不好吗？不能再留几天吗？”
　　“不了，我还没打算和树谈恋爱。”

　　尹明月怎么也不正常了！罗一珂迫切地感到要快点回去，再待下去，说不准她的脑子也会这么有毛病呢。
　　回到家园，玩家们此时还算和平，各有各的事打发时间。远远地，罗一珂看到了两个扎着单麻花辫的身形，牵着手在一起走，穿粉色卫衣那个不停地推推穿棕色毛线衫的，后者越挪越慢，到了门口更是一步也不肯动。
　　“韩越儿？白苏苏？你们要干什么？”
　　白苏苏一看见罗一珂，立马松开韩越儿的手，一路小跑过来：“队长，我们今天早上出去走了一会，回来就发现韩越儿的床头上……”
　　“她床头怎么了？”罗一珂边问边跟白苏苏过去，真正的当事人噤若寒蝉地跟着。
　　到了那被马克笔涂鸦得看不出本色的床头面前，罗一珂一下看出发生什么了，并为看懂了上面写的什么而难掩怒火。
　　她一甩袖子关上门，对着所有人大吼：“全都给我停下！”
　　这一嗓子相当振聋发聩，众人纷纷带着或疑惑或厌烦的表情抬起头来。
　　“谁在韩越儿的床头上写脏话？！”
　　做下龌龊事的人当然不会承认，罗一珂也不指望这人主动站出来。听见大家都开始对这个插曲议论纷纷后，她确定每个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所有人，现在集合，到我的房间里来！”
　　“在这里写，”罗一珂把记号笔递给一名玩家，指着自己干净的床板，“就写‘罗一珂是一条狗’。”
　　“啊？”他捏着笔的手抖了起来。
　　“啊什么？快写！——快点，别想着改笔迹！”
　　该玩家战战兢兢地写完了，临了还不忘为自己免责：“这可不是我骂你啊！是你让我写的！”
　　“你，”罗一珂转向第二个，“你写‘罗一珂和傻子结婚’。”
　　第二个玩家吓了一跳：“这，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你们能骂韩越儿不能骂我？”
　　“又不是我骂的……”此人嘟囔着写下去。
　　罗一珂接着去对后面排着队的玩家下令。
　　“你，写‘罗一珂比垃圾还垃圾’。”
　　“你，写我比洋芋头贱。”
　　“你，写……什么又愚者狂欢，禹思你能说点现实中人听得懂的话吗？让你写几个字证明清白，又不是要吃你！”
　　所有人都写了，罗一珂的脸色再也晴不起来。
　　居然没有一个人的笔迹能沾边？！
　　“我就说吧，罗队长。”玩家里有人趁势说道，“我们和你的队员无冤无仇的，干嘛要去她床上写字骂她？大家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众人此起彼伏道。
　　罗一珂知道这事一时究不出眉目了，只好让大家先回去，然后安慰不知怎么仿佛一直置身事外的韩越儿。
　　“是别人欺负你，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以后这种事你自己告诉我，不要让别人帮你，好吗？……我找点涂料把你床重新刷一下吧……”

　　这个插曲终究成为了插曲，没有影响玩家们生活的主调，只是韩越儿心神不宁了几天，但她本就是个低气压的人，情绪不好似乎成了常态，便也没多少人过多注意，只有白苏苏主动去陪着她。
　　罗一珂的公共形象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爱管闲事的法官”——她实在不知道这印象是怎么来的，如果是说她爱管事，那确实，他们错了她能不管吗？已经没有时间为奇怪的外号申辩，又一次来到罗一珂面前的，是一个叫许依筝的女孩被团团指着围攻。
　　她现在已经知道了许依筝就是“筱真子”，从玩家们杂七杂八的声讨中，她又拼凑出一个事实——
　　许依筝是许鸿文的女儿。
　　“社会不公平又不是我干的，骂我干什么呀！”许依筝委屈地掉眼泪，“说了这事可能不是我爸爸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怎么就是不相信呢！”
　　“看吧，洋芋头的和她爹一条心！”
　　罗一珂听明白了，但她不得不在许依筝的嚎啕大哭中开口：“我们没说这件事都只有许鸿文一个人！他总得有个团队吧？行了！想要保持你爸的光辉形象你自己做梦去，我们可没义务陪你演戏！”
　　她也没忘了另一边：“你们也给我规矩点，别随便找着由头就欺负别人。”
　　这不是她管闲事吧，这事一出起来没个完！过了不久，她以为还在装死的管委会终于有了新动静，而且是一条通知。

　　“招募玩家代表？”
　　很显然，管委会是不可信的，发现这里并非游戏而是会死亡的真实世界后，玩家们也不会轻信这个始作俑者。这是在搞什么？鸿门宴？还是一次挑拨离间的阴谋？
　　也有人觉得这是一次机会，以韩尉迟为代表。韩尉迟站在圆圈中央，像演讲那样：“请大家暂且抛却恩怨，想一想，现在占据绝对优势的，的确是管委会，他们抛出的和平信号是一种试探，他们不想与我们为敌，不过如果没有人配合同等的友好就说不定了。”
　　玩家群体大多数都是年轻气盛的，只说什么都不肯向该死的敌对方低头。也有人被韩尉迟说动，现在玩家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他们是猎物，在暗处的管委会是猎人，猎物哪里有资格拒绝猎人的邀请？
　　这些人前去应聘了，出发前带上了任何能想到的武器，想着大不了玉石俱焚。面试的地点设在一栋冷灰色房子的会议室，里面的装潢倒是红木风，是暖色调。
　　会议桌首位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略微圆胖的男人，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内隐约露出几根白丝，黑眸深得看不见底，眉眼却展开和蔼亲切的面貌。
　　“感谢各位对管委会的信任，我是淮必网络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许鸿文。”
　　说完，许鸿文站起来为他们倒茶。
　　这这……几个玩家面面相觑，这是打的什么算盘？黄鼠狼给鸡拜年？许鸿文没有停下动作，把茶杯双手奉到每个人的面前，又为他们一一拉开椅子。
　　“请坐吧。”他彬彬有礼地说。
　　玩家们没有坐。许鸿文的行为太奇怪了，处处透着刻意感。
　　许鸿文看了一圈，也没坐。
　　“大家一定有一肚子的问题，我知道，这次确实是我们淮必对不起大家，再怎么道歉也没法弥补。”他的声音稳重却不甚威严，像课本里描绘的慈祥长辈，“不论你们原不原谅，我先向你们道歉。”
　　说罢，他深鞠一躬，身体竟有些摇晃。
　　“你少来这套！玩家代表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有个玩家警惕地说。
　　“我也有个女儿。”许鸿文平和地看着他们，“我的女儿也是这个游戏的玩家，和你们在一起。”
　　“许依筝？”
　　“那又怎样？”
　　“有人提醒我不要让女儿待在‘穷凶极恶’的玩家身边，可我并不同意。”许鸿文轻笑，“玩家们厮杀，只是遵循游戏的逻辑，我知道你们在现实中都是善良的、正直的人，有爱你们的家人和朋友，你们有牵挂，所以对现在被困住这个事实相当无法接受。”
　　对面沉默了，有人在组织语言，却半天压不住涌上来的情感。
　　“没关系的。”许鸿文相当宽和，“有什么都可以说，想骂我也可以，尽情抒发，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你们不是来应聘的。”
　　“你……你都知道？”
　　“我知道，不过，还是感谢你们信任我们。”许鸿文再度鞠躬，“这里是一份职位待遇表，请你们拿回去仔细阅读，作出你们内心的选择。《联合3：觉醒》不会强迫任何人，就像登录页面写的：构建真实而理想的乐园。”
　　对面正在窸窸窣窣地翻看和议论，其中一个人站了出来，有些拘谨地举着表格：“请问这些，都是真的吗？游戏世界里会有学校、医院，还有公司和商场？玩家代表将能升迁至管理层？享有……天啊，这么多奖金！”
　　“都是真的。”许鸿文笑道，“愿不愿意相信及愿不愿意接受，看你们。”
　　玩家们被他礼送出去。离别前，作为答谢，许鸿文派人往他们每人账户里打了十万家园币，这是这个世界的流通货币。
　　他们看着传单，想着账号里多出来的十万块钱，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块油亮热乎的烧饼。管委会……还是想要友好的？
　　这里真的有机会？能拿到比原来那个世界好得多的待遇？
　　那么，其实与管委会对抗，才是一开始就错误的选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