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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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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追她吧?”
千石的问题还在空气中悬浮着,等待着亚久津的答案。
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只有微风吹过草尖的声音和远处鸟儿的鸣叫声。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却又似乎远隔天涯。
亚久津被千石的直率惊得一时语塞,他拿开脸上的杂志,与蹲在一旁的千石对视上。
千石脸上洋溢的灿烂的笑容让亚久津感到一丝不安,不是恐惧,而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别扭感在空气中弥漫……
千石似乎察觉到了这微妙的氛围,他带着一丝尴尬的笑意轻抚自己的后脑勺,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可能是我误会你们的关系了。”
不等亚久津再次说话,千石就站起身来,那副满面春风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达。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用征求你的意见啦。”
千石的笑容又浮现在脸上,而亚久津的脸色却如同被乌云遮蔽的夜空,阴沉的可怕。他的内心仿佛被千石的话语轻轻触碰,那是一种他试图掩藏却又无法忽视的敏感。
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汇,犹如闪电划破夜空,短暂而又耀眼。
空气中的紧张感如同凝固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然而,两人刚刚点燃的电火花,还未及燃烧,就被更衣室那边的一声重响声打断。
这声音穿透了寂静的空气,犹如箭矢朝二人射来。
更衣室的门口传来了一阵喧哗声,将亚久津和千石的注意吸引了过去。
他们抬头望去,只见四五个女生围成一圈,其中一个短发女生站在最前面,她以一种强势的姿态将高岛珑推向女生更衣室的铁门。
“这个转校生好像很想吸引所有男人的目光,一上午都在我们班和千石有说有笑的。”
一个女生不满嘟囔着,而另一个女生则顺手推了高岛珑一把。
“很得意吧?喂,你不知道千石是里纱前辈喜欢的人吗?”
这一幕,被亚久津和千石清纯两人尽收眼底。
听到千石的名字,亚久津双眼微眯,用一种看凶手的眼神看着千石清纯。
“不是…”千石睁大眼睛,一副被误伤的样子。
亚久津冷哼一声不再看他,而千石认为,即便与自己无关他也应该站出来解决问题。
正当白马王子准备挺身而出时,亚久津伸腿绊住千石清纯。
千石清纯猛的一踉跄。“干什么啊!?”
他皱起眉头,不明白亚久津这个人到底有什么问题,他甚至怀疑,他与高岛珑之间,真的有什么深仇大恨。
亚久津撇了他一眼。“不要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冷血也得有个度吧喂!”
千石一脸郁愤,而亚久津的表情却十分认真,千石清纯一时间不知所措。
亚久津侧过身,目光投向远处被众人围住的高岛珑,缓缓开口。
“那个家伙,才用不着你可怜”
“……”
两人陷入沉默,亚久津则又想起了他与二阶堂的对话。
…
在两人一起对抗上野组后,亚久津曾问过二阶堂拳击有什么可令人兴奋的。
二阶堂给出的答案是现在的他要用拳头对付那些听不进道理的人,保护重要的人。
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亚久津,从二阶堂的话语中捕捉到了高岛珑转学的内情。
当他听到二阶堂将一切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只是冷哼了一声。
‘有人要你做英雄么?哼,少自我感动了。’
这是那天,亚久津对二阶堂的评语。
…
现在,更衣室的门口,四名女生如同审判者一般,用尖锐的言辞不断戳刺着高岛珑的自尊。
在她面前,一名女生用带着极度厌恶的眼神盯着她。
“喂,你这样的人真是让我感到恶心。”
那名女生不屑地伸出手,狠狠地抓住了高岛珑精心打理的头发。
她冷哼一声继续说:
“你以为自己很美吗?不过是耍这些小手段,真是令人作呕!”
话音未落,她就用力扯着珑的头发,粗暴地将其拽向自己。
“可悲的家伙。”
“真是个白痴。”
“哈哈哈,她再怎么努力,一百年也比不上你,里纱前辈。”
“这家伙一副媚男的模样,看了就让人心烦呀。”
四名女生喋喋不休,她们的嘲笑声仿佛一阵阵冰冷的箭矢无情地射向高岛珑。
高岛珑的心开始摇摆…
难道大家都是这样看自己的吗?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
平凡的人就应该像老鼠一样灰溜溜地躲回自己的洞穴吗?
为什么换了学校还是这样?
“媚男?”
这些个问题和词语,像是一把把锐利的刀,直直刺向她。
她从未用过任何花言巧语或殷勤的行为去获取异性的青睐,也从未做出过任何贬低同性的行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总是会被贴上这些莫须有的标签?
‘没有被击败的人,只有早早认输的蠢货。’
亚久津的这句话,像一道闪电,此时的她仿佛突然找到了答案…
原来自己的软弱,以及对人性的乐观估计,才是她痛苦的根源。
她总是寄希望于别人的自我反省,希望以忍让换取尊重,以委屈换取理解。然而,这世界并非她想象的那般美好,所以,她常像一个皮球,被人们踢来踢去,身上的标签越来越多。
那些理所当然的伤害,还有那些永远得不到的道歉…
当她执着于此,试图寻找公正时,他们却轻描淡写地说着世界的真相,说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
那些麻木不仁的人们,正是因为面对伤害时选择了沉默和妥协,才让那些伤害她的人越来越嚣张。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高岛珑的眼前一片茫然。
只有一个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回荡:
‘抬起头啊。’
“高岛珑!!” 一阵剧痛袭来,一个短发的女生紧紧拽住她的头发,她的语气带着不容忽视的愤怒,将珑地头发用力往下扯。
高岛珑的头猛地向后仰,重重的撞在了铁门上。铁门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在为这不公的世界伴奏。
千石清纯目睹着局势的恶化,不禁焦急了起来。
“亚…”他将目光落在亚久津身上。
只见亚久津的眉头紧锁,亚久津仁的手握成拳,指节处因过度用力而显得苍白,内心的焦躁透过皮肤表露无遗…
千石轻啧一声,准备上前。
“站住!!”亚久津阴着脸。“现在,不要多管闲事。”
“这还叫多管闲事??”千石皱着眉头,又向高岛珑看去。
只见高岛珑站在她们面前,像个木头人一样毫无反应。
里纱看着她,声音中透露出不耐烦和威胁。
“喂,高岛珑,你是在装聋作哑吗?”她抓起高岛珑的头发,眯眼笑道,“如果你明天还敢留着这头发,我就亲手给你剃了。”
里纱试图将高岛珑拉近自己,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制止。而这力量,仿佛要将她拉入深渊……
那四五个女生就如同被冰冻的雕像,呆立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刚才,高岛珑猛然凑近里纱,而现在,两人的面孔几乎贴在一起,如此之近,如此之清晰。
只见珑的手,紧紧地拽住里纱的手腕,似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把我的头发剃掉?”珑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牙齿轻轻磕碰,一丝血迹从她的下颌滑落。
她用力地吐出一口血气,仿佛要将所有的不快和愤怒都随同这口血一起吐出。
“你以为……”
高岛珑目光如刀,仿佛要将她刺穿,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眼神,一种…足以将人冻结的眼神。
“你是谁啊!?!”
话音还在空中飘荡,珑的额头猛然又朝里纱狠狠撞去。
“啊!!”里纱狼狈地跌坐在地上,额头的剧痛和椎骨的寒意让她眼前一阵晕眩。身后那群女生吓得呆立不动,只敢怯生生地望着两人……
此刻,里纱面前的那个女人宛如从地狱走出的幽灵,蓬头垢面,浑浊的气息如同野兽般粗重。
当她忽然间如同野豹一般猛地往后仰头,用额头凶狠地撞击里纱时,里纱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的冷酷与决绝。
那种对痛苦的漠视,对自身安危的无惧,无一不让里纱感到恐惧与不安。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已经完全陷入了一种扭曲的疯狂…
里纱无力地从地上坐起,竭尽全力地向后挪动,试图逃离这个疯狂的女人。
如果…她的双眼没有欺骗她,那个疯狂的女人,脸上正带着挑衅与残忍的笑意。
那笑容仿佛在低语——还没结束呢,前辈…
这笑容像是诅咒,让里纱的心脏紧缩,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千石清纯的眸子快速眨动,从迷茫中回过神来,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对亚久津说的那句话。
‘不管性格还是身材,珑都很不错呢’
都很不错呢… 这句话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千石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好…好可怕的…女生…’
亚久津目不转睛地盯着高岛珑,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没错…这样才有意思,对吧,高岛珑…’
一切,似乎早就被他料定。
千石清纯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这两人。
亚久津脸上的那一抹笑意,看似自然,却隐藏着一股情感。
那就像一架精心调校的琴,与珑的和弦产生着奇妙的共鸣。像是被火焰热烈燃烧着,又被冰雪冷酷地覆盖住…
他和珑似是在冰雪之下的情感漩涡中热烈共舞,把一切隐藏得密不透风,让他人无法窥见分毫。
远处的珑,她这突如其来的野性和疯狂使得千石心中产生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要命令我!!’
千石看着珑,却又好似听见了亚久津的声音,他仿佛看见亚久津的影子在珑的身上若隐若现,与珑交织在一起,难分彼此。
‘两个人的内核,好像极其相似啊……’
…
珑将自己的头发随意扎起,颠簸地走到里纱面前屈膝蹲下,眸子里带着挑衅意味。
“很羡慕吧,里纱前辈。”
干燥的沙哑嗓音如同自地狱深渊传出的询问,让人对珑的意图心生恐惧。
她伸出手挑起里纱的短发中的一缕,在指尖打转。里纱不禁皱眉,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却也明白,此刻自己并非孤立无援。她挥开那抚摸自己头发的手,眼神直直盯着珑,宣告自己还没有输。
珑似乎陷入了沉思,目光在四人之间流转,嘴里低声叨念着:
“里纱前辈,里纱前辈...”
她突然定睛看向里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轻快地吐出四个字。
“小岛里纱”
里纱眼皮都要被睁破,她没想到,高岛珑这样听话的学生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不必觉得奇怪,里纱学姐。”高岛珑语气平淡,“我在办公室帮忙时,听到了学姐连续三年都没能考入东大附属高中的传闻,这…倒是让我感到非常惊讶啊。”
其余四个人相互看了看,疑惑之情表露于色。
“里纱学姐不是去年才转到我们学校的么……”
“她应该只留了一级啊……”
“我记得她也是这么对我们说的……”
“还说什么被东艺大附属高中的老师看中了……”
小岛里纱像是被剥去了虚伪的外衣,她的双眼充满了血丝,愤怒与怨恨交织在脸上,正准备动手,却被珑抓住了手臂。
“里纱学姐,你是不是很羡慕呢?”珑的声音低沉,仿佛恶魔的呢喃,再次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高岛珑凝视着小岛里纱的短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不知道当初里纱学姐被剪掉头发的时候,有没有现在这般的魄力呢?”
里纱的眼睛猛地睁大,而珑的眼神变得愈发犀利,她眉头紧皱明显对眼前这个没有骨气的人极其厌恶。
“小岛里纱,第一年被同学剪掉头发霸凌威胁,放弃东艺大附属中学艺考升学机会;第二年因文化课与东艺失之交臂;第三年转校至山吹…不论哪项成绩都差到让人觉得不堪入目呢。”
高岛珑一口气说出来时,里纱像失了魂魄般垂下头。
珑抬起她的头质问着她:“第三年,你在干什么……现在的你,只会学着当初那些人的样子,去做拉别人下水的事情吗??!”
珑用头抵着里纱,紧盯着她的眼睛问,“很快乐吗?…”
而此刻,里纱说不出半个字。
“像你这样的人…”珑失望地松开手,站起身来,俯视着她,仿佛是诅咒般低语,“像你这样的人,就活该,一辈子痛苦,按照别人欺负自己的样子建一座高山,自己一辈子永远走不出那片阴影,像流感病毒一样,一个接着一个…”
高岛珑冷冷地看着站在远处,仿佛与里纱无关系的四人。
“而你们…”珑恶狠狠地瞪着她们喃喃,“你们是更令人憎恶的存在。”
听到珑将矛头指向她们,四人无言,与珑同班的女生回忆起高岛珑昔日的模样,觉得她现在只是在装腔作势,她犹豫片刻后开口。
“你不要太嚣张高岛珑,你们被欺负依我看都是活该。”
珑竟笑了起来,笑声像是疯了一样。
“神经…”
“你们?”珑不理会她们的骂声,她转头看向里纱,听到了?你已经成为了小团体中的异类,这就是你所创造出来的利刃…没想到,有天会刺向自己吧?”
四人站在那里,他们的态度既理直气壮又冷酷无情。
高岛珑瞄了她们一眼,缓缓补充道。
“他们面对事实也能自圆其说,从不尝试理解他人,只顾自己的利益,做出不仁不义之事。在群体庇护下,他们毫无羞愧之心…”
四人的嘴型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欲言又止。
“即使今天你的头发被我剃光…”
听到这话,所有人脸色发白,里纱说出这种话,大家或许会当作恐吓,但高岛珑如今已经疯狂至极…
高岛珑捕捉到了里纱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惊恐。
“怎么了,里纱前辈,看起来像是想到什么了呢。”她轻轻地皱起眉头,低声道,“不如转身看看吧,里纱前辈。”。
里纱微微一愣,缓缓转过身来,却只看到四个人影慌乱地逃离,瞬间,便消失在视线之外。
她低下了头,此刻的里纱,仿佛被世界遗忘,无人能窥见其内心的波澜。
高岛珑从小岛里纱身边走过,却被她突然一把拉住。珑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愣住,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困惑,却并未挣脱小岛里纱的手。
高岛珑面无表情的开了口,“将怨恨发泄在他人身上,因为自己曾经提前认输,所以妄想把别人都拉下地狱?你这种人…就尽管恨我吧。”
“谢谢…”低着头的里纱说完这两个字便松开了手。
听到这两个字,高岛珑没有说话,擦了擦嘴边的血迹径直走掉了。
————
体育课的尾声,高岛珑默默向老师提出了早退的请求,班主任在看到她额头的红肿后几乎是瞬间便批准了她的请假条。
高岛珑拉上办公室的门,心跳声在静谧的空间里异常清晰。
她转身,却正对上亚久津那双泠冽的眼神。
他靠在墙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本能地抬起手,想要遮掩住额头上渐渐肿起的包,心中警铃大作。
‘快逃。’
‘没门。’
亚久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死死拽住。
然后,两人一阵沉默。
亚久津轻叹一声,缓缓开口。
“喂……上午我说的白痴又不是你。”说完,亚久津的脑海里便又浮现出那些男生盯着珑的画面,他原本握住珑的手不禁更用力了几分。
尽管知道亚久津不会说谎,但珑还是倔强地扭过头,不愿正视他。
“我说你啊…” 亚久津声音略显烦躁,他感觉自己的耐心正在被高岛珑消磨殆尽。
难道他还要像个笨拙的男孩一样哄她吗?
他从未做过这样的事,主动等待她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而她,却像一头驴一样倔强,对他的关心无动于衷。
说实话,亚久津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而珑同样对这一切都感到无措,她感觉到亚久津的烦躁了。但是,她并不是想要亚久津哄自己,只是自己不想以现在这个样子面对他…
当亚久津突然向她解释,她的心仿佛被小火慢慢烤热。
亚久津总是这样,不直接表达他的关心,也不主动地述说他的想法,好像…只有她会想太多一样。
突然地,一股冲动涌上心头,珑转身,用头抵在亚久津的胸口。
此时的亚久津能清晰地感觉到珑的呼吸,温热的气息透过衣衫,缓缓地萦绕在他的胸口。
‘搞什么…’
这让他不禁心生疑惑:
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容易亲近了?
亚久津的内心开始荡起波澜,他担忧自己的心跳声如同雷鸣般响亮,他试图平息这狂乱的心跳,然而越是努力,心脏越是像脱缰的野马急促地跳动。
轻柔的秀发如同丝绸般滑过他的上衣,在亲密无间的距离里向他倾泻。
缕缕发香与香水的芬芳交织着,同体肤的温热混合在一起,仿佛在刹那间幻化为一头巨蟒,以其缠绵悱恻的姿态将他的心紧紧捆绑。
那份甜蜜的压迫感几乎让他窒息,既是深邃莫测的诱惑,又是冷峻无情的威胁。
它低语着,告诫他——不要妄动,不得离开。
他对珑的突然之举感到无所适从,却又无法抗拒内心深处的某种渴望。
这个瞬间,亚久津仿佛踏入了一个未知的世界,一个极具危险与诱惑的世界。
然而,亚久津还未反应过来,也还未来得及踏入这个世界,珑就回想起与亚久津的首次外出时,
‘当时的他…应该是在为他的女朋友挑选裙子吧…’
这些回忆,让她心中的火焰瞬间熄灭,她不禁后退一步,紧抿着嘴唇,不知所措。
办公室的门传来咔哒的响声,还未等老师拉开门她就迅速转身跑走了。
“嗯?”班主任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又看向亚久津好奇地问道,“亚久津,你有什么事吗。”
亚久津的眼神仍旧聚焦在珑消失的方向,淡淡道。
“啊,蛮棘手的。”
班主任显得有些惊讶,而亚久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些许埋怨与无奈。
班主任正想进一步询问,却发现亚久津已经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