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Huffman Tree(3) ...

  •   C:对。就是这样。
      C:把刹车钢喉松一些,漏完油,指不定哪天车祸人没了,能要到索赔。

      0101:风险比较大吧?

      C:我有做汽修的朋友,替人干过这事。

      Jinyin:真死了?
      C:没刹住车,急打方向盘。残了。
      Openmy22:卧槽。岂不是要照顾她一辈子,怎么不来个痛快的?
      C:残了才好啊。趁机卖人情,她就再离不开你了。
      0101:然后呢?给她当免费保姆?

      C:对药物动手脚,慢慢折磨她呗。
      C:等她临死前,你们一定要提到遗嘱。确保她过去从你们这儿压榨的财富都能千百倍地赎回,得叫她后悔,给颗糖扇一巴掌,叫她死也死得不能瞑目。

      ……

      然后呢?这样你就满足了吗?
      退出讨论间,崔衡恶寒,忽不知身在何处。
      方才肆言仿若出自他人之口,绞尽脑汁都想不起细节。唯有手机被揣得滚烫,昭示他确参与了一场性质恶劣的攀谈。

      他把烟蒂抖落灰缸,拿去冲洗,装作从未盛过烟灰。虽改不了烟灰缸的属性,但表面干净总好过无所遁形的龌龊,尚且予他侥幸的资格。

      崔衡闻不到烟味,以为她也嗅不出。
      于幽冥处情不自禁端详她姣好的睡颜,被反握蜷缩的手指。覃瑜吻了吻,娇嗔:“又背着我抽烟呀?”
      他心悸抽回:“不。”再补充,“睡不安稳。就抽了一根。”

      覃瑜撩被窝,托出一股热浪,勾着他的魂。
      “进来。”
      他听到她低低的笑,钻进晦暗的心室。
      见崔衡没反应,覃瑜环过他腰肢,一米八五的人儿竟任由她摆布。他是很抗拒的,不知为何,强烈的委屈瞬间洗涤他无中生有的仇恨,差让他掉了泪。为遏制眼泪他咬唇,拼命在充盈的二氧化碳里汲取氧气,像沙滩上暴晒将要渴死的鱼。

      覃瑜朦胧喃喃:“我梦到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什么?”
      “当天迎接我的只有你的母亲。”没有回答他的疑惑。女人像睡着了,又还醒着,“她说你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心思敏感,好赖话听不懂,叫我多关照你。”

      “你困糊涂了。松开我。”

      “你小心翼翼瞧我那会儿,还没我肩膀高。我可怜你,可你第一声喊我阿姨,我马上就不可怜了。难道我真有那么老?你向来不会说话。”覃瑜低语,“哪知今日。偶尔看着你,会觉得你很陌生。”
      铺摊平平淡淡的语录,不知哪个字触动崔衡,他哽咽了。
      黑暗中周遭都被抹去,思绪却清晰溯回初见覃瑜:他躲在母亲背后拽弄少女宽大的袖管,出言不逊“覃阿姨”;她豁然开朗,扑扇的睫毛镀了金灿灿的暖阳。

      ——原来你就叫崔衡啊。
      ——衡。对等,平正,不偏不倚。是这个意思吗?

      他从没见过她这般漂亮的女孩子,像极了稍纵即逝的蝴蝶,往后使他魂牵梦萦,且取代母亲成为不可或缺的存在。离别时的撕心裂肺尚历历在目,他暗自发誓,倘若能得到她,倘若能得到她……

      ……

      倘若能得到她,又何妨?
      柏谌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灰浊无法聚焦的眼睛。

      “别害怕。崔先生,我可没对覃瑜谈您。”柏谌摩挲下巴,“覃瑜性子我驾驭不住,需要个帮手。”
      言下之意,看你挺适合的。

      “我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也不感兴趣。”崔衡顾左右而言他。
      “不感兴趣?”柏谌笑:“92810号房您的言论很精彩,不觉得吗?”
      “你从哪得知的92810号房。”
      “您是从事互联网的,不清楚吗?当今信息泄漏得多厉害。”虽未聚焦实物,柏谌空洞的双眼却让崔衡难以忍受,“也是意外。没想到那天与我们高谈阔论的是您——覃瑜的未婚夫,密语的前任CEO,如今像老鼠一样苟活。”
      “够了!”崔衡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心虚使他缄默数秒坐了回去,颓废地托住脑袋,“……说吧。想我怎么做?求你别跟覃瑜提。”

      “您也不必紧张。”柏谌面上笑意更浓了,“我的要求不高,只需您监视覃瑜,她的一举一动,您都得汇报我。我担心她做出格的事,惊动——”蹙眉,“您应该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吧?还是说,覃瑜把您保护得太好了,您一无所知。”

      崔衡茫然。

      柏谌叹了口气:“好吧,我明白了。”
      他笑了笑,凑近崔衡,“我借用算法搜罗特定人群,放逐他们,在一座岛上……”

      崔衡不舒服地后仰:“岛?”

      “姑且称之恶/魔/岛。对,您没听错,与北美加利福尼亚州的监狱岛同名。在恶/魔/岛上,我们放逐了成千上万的边缘人。”顿了顿,“他们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具体体现在哪?C先生,动用您的智慧,好好想想。”

      崔衡嗫嚅:“我不懂你的意思。什么边缘人?放逐?你到底在讲什么?”

      柏谌默了片刻,哈哈大笑:“装什么呢?C先生,您不是蓄谋杀/妻都津津乐道吗?难道您不曾想杀/害您的妻子牟取暴利?咱是同类人啊,正因如此才会在92810号房相遇——”

      “你到底在说什么?疯了吗?!”
      不可控地想到最糟糕的结果,崔衡麻木,一瞬他忆起叶雯案,当时没有细想为什么脏水会泼到密语,在与李广涛刑警交谈时被点明关键——因为密语的算法决定了它的安全隐患,你是什么样的人,算法就给你推什么样的帖子。
      一切都被监控了!就在智能介入下,人的属性被量化,借由特征值操纵茧房易如反掌。罪魁祸首察觉隐患才会甩锅给密语,使作为CEO的崔衡百口莫辩,而赵五在罪犯的庇护下守口如瓶,根本撬不出有价值的信息。
      而今,罪魁祸首就在他面前,捧腹大笑。
      “是你们杀的叶雯再把脏水泼密语……是你搞的鬼,是吗?放逐……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非法囚禁那帮人就像压榨二十世纪初的国际奴/隶。最后还要怎么做?杀了他们?还是玩弄他们永无止境。不,肯定有利可图,利是什么?他们得到了什么?

      柏谌笑累了,戴回墨镜。
      他说,“真正的名流懂得它的价值,也懂得政商奠基的根本。我顶多投机主义者,替他们搬来一块敲门砖。事也不是我一人在做。”

      崔衡问:“这些被放逐者都是失踪人口吗?”
      柏谌说:“您姑且可以认为,很多无亲无故的。孤儿占了半数,还有流浪汉,罕见病,欠债的,吸/毒的,疯子,妓/女,逃犯,缺胳膊断腿的……”耸肩,“您就当我在做慈善,否则他们无家可归。”
      “你以什么理由?”
      柏谌托腮:“我能给予他们庇护。就走投无路且政策恰未关注的群体,我能帮助他们。不是吗?”
      崔衡:“代价是什么?”
      柏谌:“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但他们曾忍受过。仅此而已。”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崔衡最后问了个稍显多余的问题:“你眼睛怎么瞎的。”
      柏谌端起茶水,自得其乐抿了抿:“被泼了八四消毒液。”

      ……

      时针转至数字九,简煜乍醒,口干舌燥,倒了杯凉白开。
      主卧榉木床贴东墙,墙上挂几面锦旗,正对的一张刮痕累累的八仙桌置有热水壶和镜架松动的老花镜,老花镜搁放在一只相框旁。

      简煜没开灯,拨弄生锈背板,夹层塞有相片:三位青年并排。中间的人高马大,喜笑盈腮,小臂搭拉左右俩兄弟;左一腼腆,表情略木讷;右一自信,但不张扬。
      取出相片,翻面,一行飘逸的手写字赫然跃上:1988年秋,摄于城东交通站。
      左,周泽业。中,周泽企。右,李广涛。

      字跟爬似的,简煜一眼了然手笔出自魏邵的亡夫周泽企。
      怔神,玄关异响。他机警回头,上了年纪的李广涛疲惫推开卧房的门。

      见简煜未寝,李广涛一愣:“还没睡?”
      简煜不动声色把相片塞回相框:“刚醒。做了噩梦。”
      李广涛自顾自道:“盛江物业传讯,有一行来路不明的家伙非法闯进你的住宅,监控显示昨夜凌晨两点半,领头的是个瘸子,人脸信息未注册……”

      简煜抿白开,没有多余的表情。

      “这帮人还在你家对面的十三亩地租了几套房,我已派人去查。”
      半晌,简煜启齿,报出个不合时宜的人名:“瘸的是曾万侯。”
      “……什么?”李广涛脱裤子的动作僵住了。
      “领头的是曾万侯。”
      李广涛眉梢动了动,不可置信,“你确定?”
      “我和他打过照面。”简煜平静道,“他认出了我。”

      气氛沉重得可怕。

      “你之前去见邵姨,就为这事?”
      “我跟她讲了。说见到曾万侯了,他嘱咐我问候她。”
      李广涛拔高音量:“你他/妈讲了?”
      “讲了。”
      “你疯了还是他疯了?!”
      简煜波澜不惊:“没疯。”
      “你遇见他不跟我讲,你跟邵姨,我/曹,你还刺激她!”
      “现实就是这样,邵姨必须直面现实。”
      “你懂什么!?你疯了吗你拿姓曾的刺激她?!”

      简煜不甘弱势盯进李广涛悲愤欲绝几近喷火的双眸,缓缓道:“我为什么不懂?”
      李广涛:“你吃药了吗?是不是没吃药?你药放哪了?”

      简煜字字玑珠,质问李叔,更像在质问自己:“我为什么不懂?”
      他扯着嗓子惨笑。
      “我不懂?是我陪邵姨度过最艰难的时光。然而呢?那个家伙还活着,嚣张跋扈地挑衅!明明是受害者的邵姨不得不搬家,假装遗忘、释怀、宽恕!”
      言语愈苍白,未开封的农药便愈显逼真。张妈的搪塞,魏邵的强颜欢笑,挤皱的鱼尾纹流淌哀恸,都叫他似罹患习得性无助祷告上天的慈悲。
      一阵遽然的惊恐胀满得心脏绞痛,简煜习惯用指甲掐掌心维持分崩离析的理智,“逃避吗?逃到天涯海角,然后呢?只要我一提起曾万侯这个名,便像受惊的麻雀一样!她所谓的宽恕是做给自己看的吗?谁稀罕啊!”

      李广涛铁青着脸拽过简煜领子。后者啈啈咀嚼陌生的字眼,更陌生的是他会拥有那样阴鸷的声音:
      “那根本就是怯懦!要是我,绝不会放过曾万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得把他的皮肉连同骨头剿碎了一点点噬下,强调他对我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啪。
      清脆一耳光,简煜被扇得偏过头,兀得哑了声。

      李广涛抽动鼻翼:“去、去吃药。”
      他松开他,拖着不利索的腿到外斗柜翻药。简煜跌坐床尾,面朝裱锦旗的墙,须臾,归来的李叔占据视野,递来水和氯丙嗪片。
      “你妈叫我监督你用药。我一直没当回事,可你还病着。”

      简煜就温水吞服,扤动八仙桌上相框,重提旧茬:“您不也恨着他吗?”
      见李叔没吱声,简煜又笑,“您不恨,怎么还留着企叔的照片?”

      李广涛撑臂啪得将它盖住了,言简意赅:“恨。”

      简煜:“那您扇我耳光?”他偏头示意红肿的左颊,夹枪带棒,“好恨的心呐。李叔。”

      “怎么?容你小子口嗨,什么腌臜话都往外抖搂?”李广涛苦口婆心,“简煜,你也三十的人了,做事说话动点脑。今儿我替你兜底,还有你爸妈替你张罗,该庆幸好生坐这儿,而不要我给你探监。”

      简煜:“你又在做文章。”

      “人活一辈子,两眼一睁一闭就过去了,什么都带不走。咱待姓曾的不薄,或以德报怨,都是眨眼的事。我做半辈子刑警,什么恶棍没见过,杀人放火都是小的……起初觉着不可理喻的,后来慢慢看淡了,倒像泽企那样的,一辈子见一次便觉着值了。”
      “年轻那会儿我每天都在想,像我这样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爹不疼娘不爱的叫他们都唾弃,被地痞撂倒一砖头差一股狠劲就上了,泽企突然挡在我面前,我那砖头便没掷出去,再后来,他喊我考警校,说要我报恩将来护他。我知那是理由,实质是想救我一命。”
      “他这人太善良了,到处打抱不平,见人总瞧着他们的好,被算计也乐呵呵的从不放在心上。饥荒几年吃不饱饭还把自个儿救济粮拿来分,要街坊邻里笑话他又不得不钦佩。”

      “可他不还是死了么?”简煜反唇相讥,“被救助过的贫困户们乱刀捅死,也能叫光荣?”

      “那你晓得,他死前对我说什么吗?”

      ……

      警报肆意撕扯黑夜,救护车如箭矢笔直射过小镇崎岖不平的马路。
      隔离室。躺在担架上的男人气若游丝,干裂唇瓣翕动,因肺腔淤血堵塞发不出完整音节。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年轻的妻子流不出一滴泪,她面着惨白摇晃的车顶,漠不关心的,努力不去看担架上垂亡的丈夫。一旁的李广涛却似预感什么,凑近男人,只依稀听闻断断续续的“别怕、别恨”,握着的结实手骨紧了紧,忽而一个颠簸,鸣笛盖过低喃,方才起伏的ECG被一条有始无终的直线覆没。

      凄厉的嚎哭以百码速度划破天际,仿佛撕开道口子,暴雨倾盆落下。

      ……

      别怕你所不必惧怕的,别恨你所无需记恨的。

      ……

      “你还晓得,你邵姨事发后为何跑去穷乡僻壤的穰村吗?”

      简煜凝睇开裂的相框与被挤压变形的背板,没吭声。

      李广涛松开压着背板青筋毕露的小臂:“泽企原话讲,因为简煜这孩子太偏激,想得太多,习惯压抑自己,跟年轻时姓曾的如出一辙。他担心你像他一样误入歧途,出事前给你邵姨留了口信:如果他走了,把资产清算,到穰村找个地儿,务必照顾你长大成人,最好能接受教育——因你小子聪慧——出去见见世面。言而总之,不要记恨。”

      “你问我恨不恨姓曾的,我会讲恨。但泽企要还活着,他只会讲他可怜。当事人都不要报仇的,你替他报了仇,不就本末倒置了吗?我不知该讲你偏执还是年轻,一直想着报复,就像那姓曾的,走上不归路,一辈子见不着光。我着实不愿你像他那样。”
      “恨是一码事,真的付诸行动报了私仇又是一码事,你到底不能只靠恨活着,哪怕是恨得不能再恨,总得握紧些什么,悬崖勒马好不至于滑下去。”
      “李叔嘴笨,你能懂李叔的意思吗?简煜。”一口气讲太多话,李广涛嗓子要冒烟,“今儿开一整天的会,想吃碗黑凉粉都没空。”

      简煜定定的:“报了仇,就吃不上凉粉了吗?”
      李广涛哑然失笑,搡了他一把:“去你妈/的,睡觉。”

      趁他洗漱的空当,简煜兜转点进与“白”小姐的聊天界面。

      乜见皎洁月色,他忽想起日本一位作家曾将“L love you”委婉翻译成“今晚月色真美”。
      含蓄不似他的作风,许是神使鬼差,他很想对她说些什么,以解释某些蠢蠢欲动的缘由。

      到底是为了活成一个吃上凉粉就能开心的人。

      July:月色很美。你在看吗?

      左滑答题界面,纵目题干,他怔愣:你是否极度憎恨某个人?
      拇指落在了YES。

      ——你是否想过亲手杀/死他?
      YES。
      ——你是否愿意承担杀/死他的一切后果?
      YES。
      ——你是否对此心怀罪恶?
      NO。
      ……

      ——你是否深爱某人远胜于憎恨某人,以致在爱恨中摇摆不定?
      简煜敛眸,轻轻地摁在“YES”上。
      ……

      God:恭喜用户July,您已获得讨论资格,232897房于11:15开放5分钟,注意别错过时间噢。
      God:祝您玩得愉快。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还是过渡,对手戏要到21章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