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小陌又逢春》岑穗

38、告白之夜

　　可是间尘呢，他是怎么想的？

　　他……能接受，一个男生喜欢他吗？

　　他会喜欢我吗？

　　还是说，他只把我当朋友？

　　可……我们都亲上了……

　　没准这只是他下意识的呢？自己根本没这意识呢？

　　陆沉泉心一点一点的落下，淹没在自己乱七八糟的幻想中。

　　他带着间尘来到马路边上，问道：“你家在哪里？”想了一下，补充道，“你还记得吗？”

　　间尘低下头，又再次抬起。

　　陆沉泉以为他想到什么，可间尘却什么话也没说。他又问：“你妈妈在哪里呢？”

　　间尘沉思一会，掏出了手机。

　　陆沉泉哭笑不得，从间尘手中接过手机，上面有密码，陆沉泉并不知道他的手机密码。

　　他觉得间尘要么是四个零要么是四个一，总之是简单不能再简单的。

　　试了很多四个相同的数字，都错了。

　　于是自信地填了自己的生日。

　　错了。

　　他又试了试间尘的生日。

　　还是错了。

　　这下他也不知道密码是什么了。

　　他在间尘眼前晃了晃，问道：“密码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间尘呆愣几秒，随即在手机上摁下几个数字。

　　陆沉泉看见了。

　　0112。

　　如果是时间点的话，就是凌晨。如果是日期的话，那么就是一个初春的时候，这个时候正是自家那株生长出墙外的梅花盛开的时候。

　　这个数字，对间尘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陆沉泉在心中默默地想着。

　　接下来，他在间尘手机里的购买记录里找到了家庭住址。

　　陆沉泉从来没听过这个地方，他住的地方并不是什么小区，而是直接称作“廉租区”的地方。

　　陆沉泉虽然从小生活在樟县，可他并不熟樟县的一些地方。从小一道寒暑假他一般都会去到英国去找妈妈和妹妹，小长假一般外出上名家课堂或是讲座。从小到大，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外出。除去上学上补习班培训班的路上，他从未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在樟县散步。

　　想到这，心中也萌生出一丝委屈。这种想法来也快去也快，当他看到一辆出租车时这种想法瞬间烟消云散。

　　他拦住出租车，拉着间尘一起坐上去。

　　间尘眼神呆滞地看着窗外一帧一帧略过的风景。

　　从事发到现在，间尘没说超三句话。这是一种创伤应激后的自我保护系统。只是陆沉泉害怕他因此患上自闭症。

　　陆沉泉尝试着引导他说话。他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舒服了些吗？”

　　间尘闻声扭过头，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直勾勾地盯着陆沉泉。

　　陆沉泉下意识地拉近他的手，心跳不自觉地加速跳动。

　　间尘盯了好一会，没说话，侧头靠在陆沉泉的肩上。

　　陆沉泉心头一惊，没做出其他什么反应，任由他依偎在自己的肩头上。

　　他能够感受得到间尘呼吸平缓，感觉是睡了，可低头一看却还睁着眼睛。

　　陆沉泉用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胳膊，跟哄小孩似的。

　　间尘身高体格都比陆沉泉大了一倍，而他窝在陆沉泉身上显得格外突兀，引得司机在后视镜看了好几眼，张口又闭上，显然一副想问又没问的模样。

　　陆沉泉心说，看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你喜欢的人会那么主动靠在你肩膀吗？

　　想到这，陆沉泉竟然不合时宜地笑了一下。这一笑，仅仅只是牵扯一下嘴角，抖动幅度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肩膀，间尘便发觉到，抬起头看着陆沉泉。

　　陆沉泉以为是自己震到他了，便伸出手将间尘的脑袋重新放回自己的肩膀处。可间尘却不听从陆沉泉的安排，脑袋死死滴固定在自己的脖子上。

　　陆沉泉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笑道：“怎么了？”

　　间尘十分简短地说道：“你笑了。”

　　陆沉泉惊于间尘终于开口说话了，笑容远比方才的更加灿烂。他道：“嗯，笑了。”

　　间尘又问：“为什么？”

　　陆沉泉碍于司机在场，不好直接说出口，委婉道：“因为你在我身边。”

　　间尘“嗯”了一声，没在说话。

　　下车后，陆沉泉扯着间尘的袖子，张望着这里一栋接着一栋的牵手楼。霎时心中泛起一顿涟漪，间尘以前都是住在这样的环境里吗？

　　他微微抬头看向间尘，间尘忽的一下反握住他的手。陆沉泉一愣，间尘面无表情，可眼皮颤动，他问道：“刚才，你有话没说完。”

　　陆沉泉脑子一瞬短路，他一时想不起来刚才在出租车上自己讲了些什么。好像没讲什么，又好像讲了很多。

　　“……啊？”他短暂且迟疑地发出疑问。

　　“你没有？”间尘问。

　　陆沉泉一时答不上来。

　　间尘又说：“那我有。”

　　陆沉泉不知道他要说什么，轻轻地“嗯”了一声。

　　四周算不上安静，反倒有些嘈杂。楼房膈应效果不好，家人吵架、小孩看电视、碗筷碰撞……的声音都能够听得到。

　　陆沉泉盯着间尘的双眼，他觉得四周安静无比。他的眼中，只能听见两颗心在跳动的声音。

　　间尘道：“我喜欢你。”

　　陆沉泉瞬间感觉四周的楼房全部坍塌，大地震撼，狂风呼啸。所有猛烈的自然灾害都形容不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想过，想过表白的场面。可他只敢想自己向间尘表白，而不是间尘向自己。

　　他呼吸开始紊乱，嘴巴张开又闭上，想说的话堵在咽喉发不出声。

　　最后，嘴巴尚未说话，他的眼睛替他说了。

　　间尘替他抹去眼角泛出的两滴晶莹剔透的泪珠，这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耀。

　　间尘没有说话，他并不着急要一个答复。此刻的陆沉泉，已经是最好的答复了。

　　当间尘的手指拂过自己的面颊，陆沉泉意识到此刻的自己是失态的。他不合时宜却符合心意地笑了一下。

　　这一笑，间尘也开始笑起来。

　　接着，他们都笑起来。肩膀抖动着身子，带动着整个多巴胺，和他们的心。

　　当心情平复下来后，陆沉泉凝望着间尘的双眼，间尘同样看着他。

　　他伸手，缓缓地抱住间尘，整个脑袋窝在间尘的锁骨和颈窝处。

　　他低声呢喃道：“谢谢你。”

　　间尘的大手附上他的脑袋，没有说话。

　　陆沉泉感到无比温暖，道：“谢谢你喜欢我。”

　　间尘轻笑一声，没有说话，将自己的下巴抵在陆沉泉的头顶。

　　不知过了多久，陆沉泉从间尘的肩窝处脱离出来，道：“回家吧。”

　　间尘看着他，点了点头。随后拉着他的手带着他走。

　　来到间尘家门口。这里离方才的路口并不远，甚至在楼梯口都能看到刚才的那个路口。

　　廉租房的楼梯间是没有灯的，间尘以往都是靠着经验走，而今陆沉泉也在，他便跟在陆沉泉身后，恨不得会分身数，完完全全地围在陆沉泉周围，防止他踩空。

　　陆沉泉并不怕黑，反倒觉得无比安心。

　　来到间尘家门口，陆沉泉皱着眉头看着墙壁上贴满了煤气、水电、家具各种各样的小广告。

　　正想上手撕，门却打开了。

　　赵娇英和陆沉泉四目相对。

　　陆沉泉嘴比脑子快，道：“阿姨好，我见这里有小广告，想帮您撕掉。”

　　赵娇英先是看了一眼身后的间尘，才回答陆沉泉道：“不用撕不用撕，到时候家里煤气没了还得用上呢。谢谢你的好意哈，我们这就是多这些小广告的，帮助我也帮助他们哈哈。”

　　赵娇英边说边招呼陆沉泉和间尘往屋里走。她的笑完全是装出来的，显然她更加关心身后的间尘。

　　坐到沙发上，赵娇英便问道：“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啊？”

　　陆沉泉看了一眼间尘，又看了一眼赵娇英，回答道：“间尘他在篮球赛上受伤了，我带着他去医务室休息了好一会才回家。不好意思，让阿姨担心了。”

　　赵娇英连忙道：“受伤了？伤哪了？”说罢便走向间尘，拨弄着他的胳膊，想看出究竟哪里受了伤。

　　陆沉泉摆摆手，急道：“阿姨，不是的。他只是……太累了，太累了！休息，休息一会就好了。”

　　说完，看向间尘，对他说：“你累不累？要不要先去洗澡，洗完澡之后直接睡觉了。”

　　间尘闻言，点点头，离开了客厅，回到房间后关上门。

　　陆沉泉心仍有疑虑，他担忧地看着禁闭的房门。

　　赵娇英一时绷不住了，眼泪直往下掉。她说：“我家间尘究竟怎么了，他到底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我的孩子啊……”

　　陆沉泉不知该如何安慰额只好拿起茶几上的纸巾递给赵娇英，赵娇英接过擦去泪花。

　　他解释道：“阿姨，我们要相信科学，用科学去解释。其实，我初步怀疑，间尘已经有精神分裂了。”

　　赵娇英呆住了，她道：“什么？什么是精神分裂？”

　　陆沉泉道：“就这么说吧，我们人是有意识的，而意识就像是一根线。如果长期受到刺激，或是压力刺激，那么他就会冒出许多毛躁的分叉。这样的分叉会使人出现幻觉，这种幻觉只有他本人能够看到，并且他越害怕什么幻觉便越是什么。”

　　赵娇英听的一愣一愣的，她问：“那我，那我的儿子……不会就成傻子了吧……”说完后她又哭了出来。

　　陆沉泉道：“不会的！这不会让间尘变成一个弱智或是残疾人的。这是一种心理疾病，可以通过治疗逐渐治愈的。具体间尘是因为什么才有的这个病，和该做间尘才能治愈，我们就需要去医院看心理医生了。”

　　赵娇英还是傻愣愣的，不过听到儿子并不会傻也不会死，心里就安稳了许多。她整理了下自己的面容，问道：“那，我该怎么带他怎么去看？去医院，然后呢？”

　　陆沉泉意识到这只是一位没读过书的妇女，也许就连她自己去医院的次数也少之又少吧。他道：“阿姨，改天我们约个时间吧，我和您和间尘一起去看医生，到时候我带您去。还有，这段时间还是让间尘待在家里休息比较好，去学校如果又遇到他害怕的点的话情况就不容乐观了。”

　　赵娇英连连点头，道：“谢谢你，谢谢你，你真是个好孩子！真的……谢谢你。”说到后面，她的声音逐渐开始哽咽。

　　陆沉泉只会给赵娇英递纸巾，无意间，看到茶几上摆着几张类似于文件式样的白纸。保持着不偷窥他人隐私的陆沉泉并没有过多张望。

　　离别前，陆沉泉去房间看了一眼间尘，给间尘的额头上来上了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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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间尘：心里美滋滋~
评论我看了，笑翻了。上一章是因为本来想写一些这个那个的，结果被jj锁了四回，我也改了四回才被放出来。心累……(／_＼)最后写出一个温柔的版本……
精神分裂是很可怕的一个心理疾病，大家如果出现了莫名其妙的幻觉一定要引起注意！有压力及时宣泄，有问题及时就医。希望大家都健健康康的，也多多关心青少年身心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