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小陌又逢春》岑穗

35、极寒现暖

　　第二天间尘照常去了学校，在此之前，赵娇英亲自提着东西去林建斌家为当天的事情道歉，并且声明了自己坚决不会签下那份申请书。

　　间尘眼皮子都没抬起来径直拉开椅子坐下去，刘新闻声回头问道：“终于舍得来了？”

　　间尘若有若无地“嗯”了声。他卷了卷校服叠在桌面上倒头就趴了上去。

　　刘新似乎特别开心，跟头顶像是顶着一朵乌云的间尘截然相反。絮絮叨叨地跟着间尘说他的事情，“我跟你说，三班那个江浸月你还记得吧。我送给她了一个韩国某不知名爱豆代言的水杯，女孩子不都喜欢这种吗，结果她看都没看一眼就说不要，然后跟我说了好多话，你说我这样是不是有机会？”

　　间尘很累，没心思思考，不过不出意外的话江浸月说了很多话多半是在骂刘新。他道：“……嗯。”

　　刘新也没听清，但也没在意，接着说：“前两天你没来，你都错过了球赛。不过我们班的兄弟也是给力，一下给我们班干到了决赛，今天还有一场就是决赛了，对的是最强的六班。不过有你这个天选前锋在，我相信我们一定能赢的。”

　　间尘从校服浮出张脸，想起上一世和陆沉泉在一个球队一起打球赛时决赛，对的也是六班。六班实力是真的强，身高体型上不占优势，可几乎整个球队里的都是从专业的篮球机构学习过的，这一场也实属凶险。

　　间尘喃喃道：“三班呢，他们没晋级吗？”

　　刘新闻言轻笑两声，道：“就知道你想你小老婆，可惜他们晋级赛第二场就是六班，不然肯定有机会晋级的。”

　　“哦……”间尘再次将脸埋进校服里。

　　刘新道：“怎么你请假两天来了学校还那么累的，下午的球赛可以一定要给我打起精神来啊。”说完拍拍间尘的胳膊便转身坐好了。

　　间尘没啥感想，只怕这么久没有接触篮球害怕手生。

　　在课间间尘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处理换班的材料回教室的时候，看到桌面上放着一张花鸟封面的信封。

　　是一枝梅花上站着一直麻雀，这一看便知是陆沉泉送来的。

　　陆沉泉是有着十多年国画经验的画手，在他的笔下梅花幽美好似泛着阵阵清香，麻雀仿佛下一秒便能蹦跶两下飞出信封。

　　间尘脸上已经浮现出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笑容。

　　打开信封，是陆沉泉送来的一根篮球手环和一张卡片，上面画着一张笑着脸的小表情和一句话。

　　“下午球赛加油！我一定会去看的——陆煜。”

　　间尘心说你放学肯定还会有课后辅导班要上的，怎么来看？

　　樟中的球赛是需要占用到学生的放学时间，下午五点放学，也许球赛就需要打到六点。而陆沉泉光是一节课可能就要一百二十分钟，一天上两节，一节文化课一节艺术课。

　　不过上一世陆沉泉也没少因为想和间尘待在一起而旷课，为此他有十足的对策。想到这里，间尘竟有些为陆沉泉的小聪明而自豪地扬起笑容。

　　教室木桌的魅力在于总会散发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催眠剂，于是，间尘睡了一个上午加下午，中途梦到自己被林建斌害死的片段醒过三、四次，除此之外算是根本没有醒过。

　　睡了一整天后被刘新叫醒，间尘差点连怎么走路都不知道了。最终还是被刘新扶着站直疏通腿部血液后才能正常走路，在这个过程中刘新一直嘲笑间尘，还叮嘱他等会一定要吃点东西再喝罐红牛在上场，不然等会就虚倒了。

　　间尘在腿能够正常活动之后去厕所放了个水，有关上一世的梦仍旧是不间断地做着。可他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像是一种幻觉。若是没有身体上的触觉外，他的意识好像都不存在与这个世界。有一总虚无缥缈的存在感。

　　直到现在，间尘还是以为是自己没睡醒困得。出厕所后洗完手用手接水往脸上扑了几下，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球场上，班主任正和球员们研究策略。刘新长得也算高，一眼便看到远处的间尘，便抬起手招呼间尘。

　　在间尘眼里只看到了刘新在向自己招手，嘴里不知道说些什么，不过应该是在叫自己快一点过去。

　　间尘转动着手腕上的篮球手环，小跑到球员们的身边，听班主任讲着策略。实际上，间尘脑子乱乱的，什么都听不进去。

　　恍惚间，他看到远处树干上有着一张极其惊悚的笑脸。

　　间尘呼吸一滞，倒吸一口凉气。

　　正当他想再看清那张脸时，班主任的话打断了间尘，“间尘，间尘！你听到没有？”

　　间尘茫然地点点头，班主任接着说：“你个儿高，守住内线，记住！一定要守住，不要让六班任何一位灵活的人在你身边进球。知道了吗？”

　　间尘点头，当他再去看那棵树时，却什么都没有了。

　　他这段时间也许是精神幅度过大，如今再次看到这样的幻觉，似乎也能轻松应对。也许吧……

　　由于间尘的身高是整个球队身高最高的那位，拍球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间尘心中一团乱麻，明明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可却异常地紧张，右手不断地玩弄左手手腕的手环。

　　“间尘——！看球啊！”

　　来自班主任一声撕心的喊叫声中成功地把间尘拉回来。他盯着那颗红褐色的篮球，一声哨响，间尘微微踮脚起跳便将篮球拍向队友。之后，自己在已飞快的速度冲回内线等待传球。

　　队友在球落地蹦跶了两下后稳稳接住，在张望四周空防的队友处在自己何处后直线传球，那位队友也不负众望，顺利接球，回头看去。

　　间尘此时站在内线……发呆？！

　　刘新显然发现了这一点，在那位拿着球的队友被拦住之时，成功甩开想要拦住自己的对方，一顿蛇皮走位路过间尘狠狠地用肩膀撞了一下他，随后跑到那位队友面前接过球。

　　好在此时并没有人阻挡刘新，他一顿流畅的运球到三分线外，接着是一套丝滑的三步上篮。可惜没中。

　　篮球从框内弹出，气急败坏地刘新此时已经被团团包围，他看到身旁的间尘，电光火石之中喊道：“补啊，间尘！”

　　间尘短暂地回过神，此时篮球险些落入对方手中，好在间尘个高手长，从他人的指尖夺过篮球轻松上篮。

　　好在有惊无险，刘新呼出一口气。

　　间尘在恍惚之间，看到了站在记分牌后的间强国。可半年未见，间尘似乎也有些认不出他。只是在那双粗糙的眉目之间，看到了同间强国一模一样的神态。

　　裁判摸球后重新发球，对方接球者距离发球者少于一臂距离，根本没有抢球的机会，刘新他们一群人也只好围在接着球者的周围。

　　远处的间强国神情慵懒地站在记分牌左边，嘴里叼着根牙签。这副模样，跟某个平常地饭后，间强国吃饱饭走出客厅，靠在门框边上嘴里叼着根剔牙的牙签看向远处。就好像下一秒他就会开口说出：“间尘！给我到一杯酒！”

　　“间尘！接球啊！”又是一声喊叫，在间尘还没有搞清楚是谁喊的时那颗球便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

　　间尘没反应过来那颗球便砸向了自己的脸，间尘吃痛地短暂“啊”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快速捡球上篮。

　　在一阵欢呼雀跃地欢呼声中，间尘再次看向记分牌。只是那个记分牌的右边，站着一位不速之客——林建斌。

　　间强国此时正和林建斌畅聊正欢，间尘双眼瞪大，想要冲过去给林建斌……不，是各给几巴掌。可现在，他走不开身。

　　那边的二人谈笑风生，间尘看得怒火中烧。

　　骤然，林建斌“窣”地一声一百八十度扭动脖子看向间尘。嘴角从正常的微笑逐渐上扬到耳根，露出鲜红的皮肤和全部的牙齿。

　　间尘瞬间感觉心跳停止，周围的喧闹与自己无关。

　　林建斌不知从何而来的一把菜刀，明明脑袋还冲着间尘，手里的动作可是非常精准无误地插进间强国的头顶。深深地捅了进去，接着便是脖子，身体，再到五脏六腑。

　　间尘眼睛已经瞪大到自认为眼球都是凸出来的感觉。

　　“好看吗？”

　　这道尖锐刺耳，却又转瞬即逝的声音再次回到间尘的耳边。

　　“我……你……我，我我我……我不知道……我……啊啊啊啊啊！”间尘明明已经被吓到说不出话，可再这样一张惊悚并且极具强迫性的声色下，不知为何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做出回答，不然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便会将自己也变成间强国那模样。

　　然而，此时的间强国血肉模糊，面部狰狞，恐怖程度好不了林建斌多少。

　　“你爸死了哦。”

　　这道声音十分温柔，就好像赵娇英在呼唤间尘回家吃饭一样。

　　双眼一闭一睁之时，林建斌出现在间尘的眼前，近到间尘也只能看到他的双眼。

　　间尘大喊一声后连续向后退了好几步，林建斌站在原地，手握菜刀，一动不动地看着间尘。

　　间尘在极致地害怕下竟然生出了一股勇气，他吵着林建斌骂道：“你这个畜生！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建斌闻言森森地笑了几下，又是双眼一闭一睁之间，他再次靠近间尘。

　　间尘此时眼中不仅有惊悚的林建斌，还有林建斌身后，死不瞑目的间强国。

　　紧接着，林建斌消失不见，而间尘的手中，却多了一把菜刀！

　　菜刀上的血液顺着刀锋流到间尘的胳膊上，间尘吓得“啊啊”几声将手中的菜刀丢掉，可是看到惨死在自己眼前的这具尸体，是自己的父亲，他极度崩溃。

　　这样一种情况下，他像一位小孩一样，当着一篮球场的人哇哇大哭起来。

　　周围的人不明所以，感到异常奇怪。一直处于内线的间尘，竟然莫名其妙地发大声痛哭。

　　“我丢，他怎么回事啊？不是进了两个球吗，怎么还哭上了？”

　　“哭得样子好难看，我都替他尴尬，好丢人啊。”

　　“不会是刚才砸到他那颗球太痛了吧。”

　　“也不至于啊，哭的跟个三岁小孩没糖吃一样。”

　　……

　　瞬间流言蜚语席卷整个篮球场。

　　场上的人一脸懵逼，场下的人众说纷纭。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谁也不敢上前安抚间尘。

　　间尘泪眼朦胧，在眼泪花子一颗一颗地下坠之时，看到死在地上的间强国突然瞪大双眼，喊道：“是你！是你杀了我！”

　　间尘长长地“啊”了一声，整个人瞬间被击垮，蹲在地上抱着头嘟囔道：“不是我……不是我。”

　　他的耳边，能够听清楚周围的人对他说的任何一句话。可他什么都不想听，也听不进去，他现在好害怕……好害怕……人，不是他杀的……

　　“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你。”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进入间尘的耳中。

　　可这道声音确实那么的温暖，那么的富有力量。就像是封闭的冰窟射进一道阳光。

　　当间尘微微抬头看时，他率先是身体重新感受到有人在抱着自己，紧接着是昏暗的光线和一个模糊不清的胸怀。

　　再看的时候，他发觉到是陆沉泉用校服盖住他们二人，让外界看不清他们。而校服内的陆沉泉，在用自己的双手紧紧地抱住间尘，手掌抚摸着间尘的脑袋和背。

　　明明刚运动后的身体燥热不已，可间尘就好像深处严寒之地，而陆沉泉送来了一件带着他温度的大衣。

　　间尘开始回抱住陆沉泉，感受着这个温暖，从最开始的抵触到接受，再到恨不得融进自己的体内。间尘越抱越紧，紧到能够感受到陆沉泉的肋骨硌着自己的脸，他才感到这丝长久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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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林建斌和间强国那段写得比正文要多得多，但觉得太过血腥和恐怖几乎删去，留下一点点放在正文里面。到了后面间尘开始接受治疗，就不会再去用过多的笔墨去写他发病的过程了。大家放心！感谢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