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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惊鸿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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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杳不是神仙,他确确实实只是个除妖师,因为莫氏一族都被天庭指定的要守在人间,满打满算他也就六十来岁,所以千年前的劫难他没有亲眼目睹过,那些来龙去脉都是经祖宗们的口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平了那场劫难的,便是天庭如今让他保护了十年的顾七——曾经的临江仙顾桑尘。对于他,先祖们的说法都褒贬不一,有敬他丰功伟绩的,有憎他罪孽深重的。但当莫杳真正看到传说中的临江仙时,先祖们所评价的竟一个都与之不像。
莫杳犹记得当年在凡间找到已七岁的顾桑尘时,他一点也瞧不出那个挂着一脸鼻涕泡、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小屁孩就是千年前声名赫赫、战无不胜的临江仙。
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很慈祥和蔼,眯眼笑着问:“你想不想当除妖师?”
小屁孩顾桑尘瞪着大眼珠子反问道:“当除妖师有饭吃吗?不用睡大街吗?”
“自然。你跟着我怎会没饭吃?你今日若是喊我一声师父,我定将毕生所学教与你,保你吃喝不愁。”
“成交!师父,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
这啥玩意儿啊……天帝把他丢到人间别是变成什么傻子了。
莫杳嘴角微微抽搐,不过他还是毫无顾忌地牵起了顾桑尘脏兮兮的小手,朝着夕阳落下的方向,带他去到一个新的家。
“你可有名字?”
“我只记得我姓顾,名字记不清了。”
“你有七岁了吧?以后就喊你顾七了。”
“师父,你是不会起名吧?”
“胡说什么!顾七念得顺口!”
“啧……师父还不承认……”
……
真是光阴飞逝啊,莫杳忍不住地想。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一起度过了十个春夏秋冬,现在竟有些舍不得这个常和自己拌嘴的臭小子。
也罢,他正应当做回临江仙,追回属于他的荣耀。
天庭没有黑夜,似乎永远处于一片光亮下,可现在却有一团深不见底捉摸不透的阴云,于无形中笼罩在天庭众神仙的心头,同时也盘踞在人间的领土上。
“这莫杳老头儿都留的什么破法器啊?!”
临江城的人们休息的早,夜深至此,大多都已经睡下了。然而,原本寂静的氛围就被顾七一声怒吼给打破了。
莫长安和扶桑立在案旁默默看着顾七捣拾他那些“除妖法宝”,打算顺着那破布的血迹查到凶手的相关踪迹,结果半天也不见他找出个有用的。
末了,顾七从一堆乱七八糟的法器里抬头,略显尴尬望着莫长安:“那啥……我这没有可以追踪的法器。”
接着他又用一脸真挚的表情望向扶桑:“扶兄弟,你可带了什么法器救个急?”
扶桑不予回答,只是端自用两指夹起来破布,闭上眼默念了几句咒语,而后破布周围便浮现出一圈血色的微光。
顾七见此情形呆住了一会,然后激动地大喊了一声:“我去!扶兄弟有两把刷子啊!”
莫长安本来在专注地等待扶桑施法施完,结果好死不死顾七在他旁边突然喊这么一下,耳朵差点没给震聋了。他忍住想暴打顾七的冲动,咬牙道:“你一惊一乍个什么玩意儿啊?!”
顾七为避免打扰到扶桑,便收了收声音。他贴近莫长安悄声道:“你个行外人不懂了吧,只有功力高深的除妖师才能够不借助任何法器来施展法术,我长这么大唯一见过完全不用法器的也只有我那秃……啊不,我那威风凛凛武功高强慈善可亲的师父了。这扶兄弟瞧着不过二十出头就能达到如此境界,可见其功力之强啊。”
莫长安轻轻瞥了对面的扶桑一眼,心中思绪百转,嘴上却挤兑顾七道:“你长这么大又没出过临江城以外的地方,多半是你见识浅。”
顾七不服气了:“我见识再浅也比你……”
“是狼妖,”扶桑睁开眼蓦然开口道,“他现在还在城内。”
在城内,就说明还有破案的机会!
顾七:“还能追踪到具体方位不?”
“不能,那狼妖修为不错,我所能捕捉到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了。”
顾七顿时愁眉苦脸道:“这临江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找起个人都算是件麻烦事,怎么能找到一只千年老妖啊!”
莫长安将一只手搭在顾七肩膀上,“先别急,既然还在城中就说明还有机会抓到。”
顾七还欲唉声叹气,扶桑便对莫长安问道:“画像上那人可有查到?”
莫长安摇摇头。
顾七:“别说,不看不知道,沈桓也没那么丑嘛!”
那副画像上画的仅有两人和一头狼,身着青色长衫作书生装扮、面目清秀的就是沈桓。
另一人则穿着墨色劲装疾服,似习武装束,在他脚边还伏着一头黑灰相间的狼,墨绿的眸子栩栩如生,逼真动人。
莫长安对上那双眼睛时莫名心生寒意,从中察觉到一丝危险。
何方画师有如此高超技艺?竟将那狼画的同真的一样。
据扶桑的说法,凶手是个狼妖,而画中沈桓的好友身旁正好是一头狼,这其中的联系难免令人遐想。
三人琢磨半天,可没有实证作再多猜想也是徒劳,考虑到天色已晚,况且明日还要继续追查,最终一致决定先各自回房就寝。
走时,顾七注意到扶桑还在看画,提醒道:“扶兄弟,还看呢?早些就寝啦!”
扶桑闻言道:“嗯。”
随后跟上顾七一同离开。
一到房间顾七便瘫倒在床上,整个人呈“大”字型,盯着墙板看了许久后,将一只手臂搭到眼睛上,叹气道:“做除妖师真难啊……”
这莫杳老头定是故意的,专门给他找事忙!
第二天一大早顾七就被莫长安给一掌拍醒了,彼时他头发还乱的像鸡窝。
顾七一脸哀怨地看着莫长安:“你这是压榨我!”
莫长安不为所动:“那又如何?”说着就把顾七从被窝里拎出来,简单粗暴。
“收拾好自己,赶快跟着去办案了。”
顾七只好不情不愿下了床,三两下洗漱完再用水抹了把脸,胡乱套上莫长安昨晚丢给他的捕快服,才踏出门槛就与扶桑打了个照面。
顾七:“哎,扶兄弟早啊!”
扶桑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浅得几不可见,倒让人不禁纳闷,这是算笑呢还是没笑?
“顾兄、莫兄早,不知今日该作何打算?”
莫长安:“目前来看狼妖或许还在城内,不知它何时会逃离临江城,恐怕只能抓紧时间一家一户去搜查,毕竟已经无从下手了,只有抓到它,才是根本的解决办法。”
顾七首先提出质疑:“一家一户搜查这怎么可能啊?!虽然临江城是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但搜起来要搜到什么时候?说不定还没等我们搜完,那杀千刀的狼妖都溜了。”
莫长安给了他一记白眼,“都说了无从下手,请问你除了知道它可能在临江城,还知道其他什么吗?或者说你有更多办法抓住他破案归来?”
顾七张开嘴还想争论什么,仔细想想却又觉得莫长安说的是大实话,自己这个除妖师当得未免太名不副实了,于是一时哑口无言。
扶桑:“顾兄的顾虑不无道理,倒不如分头行动,由莫兄带人搜查全城,我和顾兄都是除妖师,可以继续从沈桓的物品查探,兴许还能有什么别的蛛丝马迹。”
莫长安思索片刻,道:“也是个保险的方法,只能如此了。那我现在就去召集人手了,你们若有什么发现就立即通知印月堂的人传报给我。”
见终于能短暂地逃脱莫长安的管制,顾七又乐了:“知道了知道了,我们肯定能比你先找出关键线索的,快忙你的体力活去吧大捕快!”
莫长安都懒得与他拌嘴,张腿便快步迈门出去了。
只留下还冲他背影挥拳的顾七和一旁看着的扶桑。
“扶兄弟,走,”顾七一手吊儿郎当搭过扶桑的肩,笑得也是吊儿郎当:“咱们俩肯定比他能行。”
扶桑嘴上应了声“好”,又轻轻看了一眼落在肩上的手,抿成一条线的唇似乎松弛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