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912号荔枝

21、一念 二

　　秦家大厅里，用膳的长桌可坐十余人。

　　秦和昶坐于正东主位上，秦修走近他，道：“昭南师弟不在府中，我们是否……”

　　“不必等他，这小子最近忙的事情多了。”

　　秦和昶甩甩手，脸上稍有不耐烦之色。

　　顾七耳朵一动，八卦地问：“谁啊？”

　　“秦昭南，我师叔的儿子。”秦修答。

　　秦和昶冷哼一声，“不上进的东西，整日只知儿女情长，荒废修为。”

　　他似乎对自己的儿子很是不满，然想起客人还在场，转言道：“不说他，我们先用饭，各位请。”

　　顾七本欲再问，但到底是人家家事，自己一个外人刨根问底显得太不礼貌了。

　　于是众人动筷，待吃的差不多了，秦和昶才开口道：“我已知晓诸位此番而来所求之事。”

　　终于进入正题了，纷纷竖耳细听。

　　“吟霜阁有你们需要的法器，我吩咐过了那边，稍后由阿远带各位去取即可。至于秦无双——”

　　一听到爹爹的名字，沈留紧张地挺起背，肖让握住他的手，给予一个安抚的眼神。

　　秦和昶笑笑，“我着人查了宗谱，此人是一支旁系所出，你们的那位小朋友确系我秦氏族人，今后便同其他兄弟姐妹一样住在府中。”

　　“太好了！”肖让比谁都先欢呼道：“小六有去处了！”

　　沈留开心地咧开嘴。

　　他以后都可以留在这样大的房子里，每日读书识字，修道练功。

　　他终于有机会像爹爹一样成为一名除妖师。

　　可是……

　　沈留看着肖让脸庞，高兴之余，心里又忽然难过起来。

　　他留下来了，肖让哥哥怎么办呢？

　　顾七敏锐地察觉到沈留不舍的情绪。

　　“小六，”他唤道，“我们一直都在临江城，什么时候想我们了便回来看看就好。来日方长，你得先找到自己的人生。”

　　沈留似懂非懂，他问肖让：“那你们想我了，会来看我吗？”

　　肖让摸摸他的头，肯定地答：“会的。”

　　沈留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珠，说：“好，我们一言为定哦！”

　　吟霜阁是秦氏历代储存珍贵除妖法器的地方，设在府里最南处，有专人掌管，平日若没有家主的命令或印鉴，弟子们是不得进入的。

　　“烦请通禀阁老，我们来取乾坤尺和六根清净竹。”

　　门口的守卫去了一人传话，让他们先候在此。

　　一干人在秦修身后，抬头看着眼前两层高的阁楼。

　　顾七激动地说：“居然是乾坤尺和清净竹，世间绝无仅有的天界神器！！秦老……呃，秦家主未免出手太过阔绰了吧！”

　　肖让跟着点点头，“传言清净竹原为仙竹，是临江仙所持之物呢。”

　　乾坤尺可延伸数千里，专用来寻找妖魔，匿息一类的法术皆无法躲避；六根清净竹则可作绳缚住万物而挣脱不得。

　　门中弟子甚少能够接触这等非凡的法器，秦修的惊喜程度不亚于他们。

　　“久等了，诸位请进。”

　　接到回话，两边守卫让开了路。

　　秦修走在前面，接着是顾七、肖让、莫长安，扶苏最末。沈留被带去熟悉族人，没有跟来。

　　待人都进去了，守卫们才窃窃私语：

　　怎么最后那人的脸色如此臭，像谁欠了他八百万银钱。

　　吟霜阁的内里中空，四面围墙，墙面皆设置了一个个暗格。进门的右方有一阶梯，上去是一条仅容一人过的窄道，窄道沿着围墙绕作了方形，由此分为两层。

　　中央的案桌旁盘腿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招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阁老好。”秦修向他行弟子之礼。

　　老人指指案桌上的两样东西，和蔼地说：“你们要的……在这里。”

　　秦修分别拿起来，一同细细端倪。

　　刻了繁杂花纹的青铜短尺想必就是乾坤尺，另一件却看似相当普通了——一截三寸的青竹杆。

　　“一根竹子竟能捆住妖魔么？”莫长安道。

　　“‘一根竹子’？”扶苏冷冷道，“殊不知它比这世上任何绳索都坚韧牢固，刀砍不断、火烧不烂、雷劈不开。”

　　顾七心下一慌。

　　糟了，他是临江仙的徒弟呀！

　　见到自己已故的师父流落凡间的神器，难免不睹物思人。

　　他该不会一生气，把这吟霜阁拆了吧？

　　想到这，顾七赶忙插话，问：“老人家，我们该如何使用它们？”

　　老人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乾坤尺，需要与所寻妖魔有过接触的人，手握一端，集中精力默念其名字，再催动灵力即可。”

　　“六根清净竹有一仙诀，是为‘斩妖缚邪，万神难行；断诸魔障，六根清净’。不过……”老人顿了顿，“所谓神器，可不是人人都能使得的，需得有天缘方能见效。”

　　“啊？”肖让泄气道：“那若是没有天缘，这神器岂不是如废铜烂铁，毫无用处了吗？”

　　老人摇摇头，起身悠悠道：“年轻人，你们又怎知自己就无天缘呢？”

　　无人回应。

　　沉默片刻，秦修开口道：“不论如何，我们都得试一试。”

　　离开启血祭之日仅剩一天。

　　已经别无他法了。

　　绿姝到死都牵系着赵弥生的修佛路。

　　他背负了她的嘱托，倾尽全力要将赵弥生拉回正途。

　　他们告别老人，带着神器出了吟霜阁。

　　众人聚到偏厅，琢磨着找到赵弥生是关键，于是决定先试试乾坤尺。

　　在场与赵弥生交过手的是秦修和扶苏二人，但是论对其的熟悉程度，该是秦修来用最合适。

　　他握着乾坤尺的一端，将灵力灌注在指间，闭上眼，默念：

　　赵——弥——生。

　　霎时间，乾坤尺仿若有了灵性一般，另一端闪着微光，弯弯曲曲地延长，一直伸出偏厅，拐了个弯，继续延长。

　　这样神奇的一幕令人不禁赞叹。

　　明明是青铜制品，竟似泥土能够无限变形拉伸！

　　“嘿，冥冥之中缘已注定。”顾七拍拍秦修的肩，“秦大哥日后发达了莫要忘记兄弟我……”

　　不等他说完，秦修就迅速顺着乾坤尺的方向跑了出去。

　　“少抱大腿了，快跟上。”莫长安经过他身边轻飘飘说道。

　　他们跑出秦府，穿过几条大街小巷，幸而此刻是人定时分，一路上畅通无阻。

　　终于，在一座寺庙前，乾坤尺缩回了原本的长度，静静地躺在秦修的手心里，光茫瞬失。

　　莫长安率先跟了上来。

　　“是这里？”

　　秦修盯着紧闭的大门，答：“嗯。”

　　肖让左看看右看看：“这，关门了，我们还怎么进去？”

　　“什，什么？那小爷我，岂不是白跑一趟？”

　　顾七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弯下腰，随手拉住前面的人，然后直接靠了上去。

　　幽冷的松香灌入鼻腔，他被惊得一激灵。

　　抬起背站直了一看，扶苏的眉尾上挑，唇角勾笑。

　　一双凤眼眸光流转。

　　顾七立马松开他。

　　“明日破晓，沉香寺会开门。”秦修的眉毛拧作一团，“但是往来人客众多，万一误伤了……”

　　“那就把他引到别处去。”肖让提议说。

　　莫长安：“应该是先找到岑双及其他‘献祭者‘，没了她们，赵弥生定会着急寻找，然后我们再引他出去。”

　　“你们扮作香客救人，由我和秦大哥去牵制他拖延时间，如何？”顾七问。

　　“不行。”

　　“不用。”

　　扶苏和秦修同时反驳道。

　　“……”顾七微笑，“你们是，都瞧不起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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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里的一些法器、地名、法咒有部分是纯编造的，有部分则是有参考，一一标注太麻烦，就权当虚构吧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