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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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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某一天我带着我弟从外面回来,却意外的,我爸我妈,还有我舅舅他们都在家,不过气氛却凝重到了极点。
后来我才知道,我妈说他成年了,要他搬出去自己一个人住,就像当初抚养舅舅时说的那样,只养他到成年,多留一天都不行。
她还把自己用旧的手机给了我舅舅,名义上是说为了他接下来的生活有能够联系的方式。这是她留给我舅舅唯一的物件,还是她不要的。
我舅舅答应她,在去上大学前将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好带走。我明白,这就意外着连平常的节假日我也无法和他共同相处,他要被迫独立家庭,而我再也没有归处。
我每天都看着家里的日历,无数次的算着我们还剩下多少时日可以相处,从三十、二十、十、九……时间一点点倒数着,我从来没有后悔和遗憾的事,却只希望时光能够回到从前,再和舅舅重新度过每一个日夜。
临近开学时,我每晚都爬到舅舅的床上,他没有一次拒绝过我,他从来都不会拒绝我的任何一个要求,他心疼我。
舅舅的个子不算矮,只是我长得太快,所以他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搂着我的身体、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来哄我入睡。
我问他:“你开学的时候,我可以去送你吗?”
“可以。”他开玩笑着,“你还要帮我搬行李。”
我轻声笑:“好。”
“你现在都不喊我舅舅了。”他忽然说。
我们胳膊贴着胳膊,风扇呼哧呼哧地扇动,哪怕热地出汗,我们都没有挪动一点身子。
“我想叫你的名字。”我说。
他不生气,将一角被子丢在我肚子上盖着,笑着说:“没礼貌。”
在我心里,舅舅一直都是舅舅,他是我最亲的人,哪怕这个家庭里,我们是唯一没有血缘的人,但也正因如此,我也不再想让他做我的舅舅。
我侧躺着,脑袋枕在手臂上,我大胆放肆地举起手指,用食指指腹一点一点抚摸他的脸部轮廓,从额角到眉骨,从鼻尖再到唇边,像一直蝴蝶扇动着翅膀,颤颤巍巍地停留在他的唇珠上。
这是我第一次胆大妄为的试探,将自己久藏的心事抛开冰山一角展露在冰面上。
喜欢蒋述。好喜欢。
在与舅舅的无数次对视中,我都有想吻他的冲动,但是不可以,我要是再大一点就好了,我顿时不想回到过去了,只想时间过得快一点。
他抬手捉住我的指尖,将我的手按在床单上,示意我好好睡觉不要乱动。
舅舅只要睡着就会非常沉,这是他的习惯,我觉得是他长时间疲惫后陷入的深睡眠,久而久之就形成了。
他睡着后非常的老实,呼吸声此起彼伏,偶尔因为睡梦中场景的变化而眼睫轻颤,我掌心扣住他的掌背,将他牢牢包裹,我的手掌也比他的大了。
人只要长大后,不用明说就能自带隔阂和距离,自从我迈入青春期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举动都可以朝着除亲情以外的情感发展,当然也是因为我不再是一个小孩,舅舅觉得我长大了,我无法明目张胆的与他十指紧扣,因为这是暧昧的行为。
临近他走的这几日我每晚都睡不着,我几乎一整夜都盯着他看,描摹他每一寸皮肤,最后久久停留在他的唇上,内心的欲望和理智反复抗争,最后理智输得彻底,我吻了他。
他没有醒,鼻间的气息缓缓喷洒在我与他的唇间,一片温热。
我大着胆子进一步试探,用舌尖轻轻撬开他的齿关,撩拨舔舐他的内壁,汲取每一寸我不曾涉猎的土地,他发出几许短暂的哼吟,每每在他要醒时我撤回征战的长矛。
我本想着适可而止,却没想到更加贪恋他的味道,甚至很多时候想要大着胆子做着逾矩的事,就像我隔着对床的距离当着他的面意淫泄闸,然后在他的身体上涂满只属于我自己的羞耻印记。
不过我的胆子还没有更上一层。
在我舅舅要前往新学校的前一晚,他去参加了高中同学的聚会,我把他送到饭店门口,因为我常常在他们学校的保安厅里等他放学,因此他班上的很多同学都认识我,他们邀请我一起去吃饭,我没有拒绝。
我看着眼前这些比我大四岁的高中生,短短一个夏天的时间,他们就褪去了学生的青涩,染发烫头化妆,抽烟喝酒开车,大家都能各自娴熟上手,唯独舅舅还是和以前一样。
我从来没有和他的同学们相处过,在今天之后我才明白,舅舅在学校里没有一个要好的朋友。
因为他的成绩拔尖,大家都会来找他问问题,好像除此之外,他和其他人再也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
他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吃菜,我偶尔给他夹一点他喜欢吃的东西。
大家都在嘈杂的聊天打闹,偶尔过来几个学生和他合照,我们俩就这么坐着,他忽然喊我。
我停下筷子来看他。
他从身后的包里拿出一个正正方方的白色盒子,说:“送给你的。”
是某个牌子的手机。价格昂贵,几乎是舅舅这一个多月来的所有工资。
他说:“小随也长大了,可以要一个手机了。”
我说不出话来,舅舅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宁愿自己受苦受累,也不愿意我羡慕别人。
“干嘛买这么贵的。”我小心翼翼的接过,手里却忍不住拆开了包装。
“给小随的必须是最好的。”他假装不经意的喝了一口果汁,嘴角却藏不住笑,他为我的高兴而高兴。
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因为感动而想要落泪,但是我没有哭,我只是笑,“谢谢舅舅。”
他揶揄我:“终于知道喊舅舅了。”
我撤回:“那谢谢小述。”
手机里已经存好了舅舅的电话号码,在唯一的联系人里的备注是‘舅舅’两个字,我把它改了,改成了‘宝宝’。
新手机在我手里就没离开过手心,我爱不释手地反复从口袋里拿出来看,蓦地想到舅舅现在用的还是我妈给他的旧手机,不由得就有几分心疼。
吃过饭后大家又邀着舅舅去唱歌,他不好意思拒绝就答应了,一群刚刚成年的人买了大几箱的酒水,他们邀请舅舅上去唱歌,他不去,就坐在角落里。
有几个人过来找我聊天,我没什么兴趣的应着几句,他们看我们舅甥俩都没什么话,就兴致缺缺的离开了。
我拎了几瓶酒水过来自顾自喝几口,舅舅看着我,KTV包厢中昏暗灯光将我们包围,我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喝过酒,如同上一次的打架抽烟。
不过他没有阻拦我,而是从我身前顺走一瓶酒,自顾地喝了起来。
我半支着身子望他,我想他一定非常的累了,多年来的辛劳积压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我任凭他大醉。
“小随。”
“嗯。”
“小……随?”
“是我。”
“江随。”
“我在。”
我一直都在。
永远。永远。
我发誓,我会努力长大,给我的宝宝一个家。
接近凌晨时我搀扶着舅舅离开KTV,他老实地挂在我身上,安安静静地不吵不闹,偶尔呓语几句我听不清的话语。
他想要吐,我让他在一个墙角下吐,我一下一下的帮他抚顺后背,我让他在原地等我一会,我去给他买一瓶水顺顺,他就伸手扯住我的手臂让我不要走。
我蹲下身看他,他有些迷糊,头抵着我的肩膀,诺道:“小随,你明天得去送我。”
我说我肯定要去送他。
然后他有些笨拙地在口袋里掏着什么东西,不急不慢地拿出来又缓缓展开,最后递到我的眼前。
在看到是什么后,我愣住了,短暂几秒过后又有些恼怒,“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在舅舅的课桌上,几本厚厚的习题压着一个红色的单子,是他的录取通知书,露出一个小角,他从来没说,我也从来没看。
我们都默契的不提,我一直以为他填的志愿是首都的学校,可到现在我才知道他那天没有填。
他报的是本地的大学。
“蒋述,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我不知道他是醉还是醒,他一直低着头没有看我,“我不可能把你一个人留下。”
“我不需要,你留下干什么,你去上你的大学就好了,干什么要为我留下来?我是还小吗!还是我是江慕禾那样需要人时时刻刻照看的小孩?!”
我真后悔,后悔填志愿的那天没有看着他,没有坐在他身边盯着他。
其实我根本不了解舅舅,又或者忘记了,他表面上是一汪波澜不惊的湖水,实际上是深藏惊涛骇浪的深渊。
他其实比任何人都叛逆,也比任何人倔强。
我终究还是做了舅舅的绊脚石。
我无法助他高飞,我只会做牵制他、让他无法自由飞翔的绳子。
我感到无比恼怒,各种情绪将我包围,太阳穴突突直跳个不停,我不知该如何宣泄,只得抬腿踹了墙角的一块石头。
“蒋述,你会后悔的。”我说,“你会后悔没有早一点远走高飞的。”
“我不后悔。”他抬头看我,眼里早已一片湿润,我竟感到心痛。
他哽咽着:“为了我的小随,永远都不后悔。”
我看着他,竟然比他先一步流泪。
在我的记忆之中,我只在舅舅面前流过两次泪,一次是我被我妈关在门外,一次就是此刻。
我却坚决:“不。蒋述,你绝对会后悔的。”
我蹲下身,在彼此都清醒又糊涂的情况下,扣着他的后脑勺强行吻了他,我几乎是发泄一般,将以往每一个日夜的压制全都释放了出来,比任何一个偷来的吻都要强势和霸道。
他几乎呆愣,任我浑然侵略他的净土。
半晌他才推开我,我想他已彻底清醒,我还想再向前吻他,他先一步后退躲开了。
“江随!你他妈混蛋!”他后背抵着墙,整个人呈防御的姿态,“我是你舅舅!”
我的平静让他感觉我就像一直野兽,“我知道。”
我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知道我喜欢他后,心里反而多了几分自在,比起偷摸着喜欢,倒不如正大光明的坦白。
他哭,泪水糊了满脸。
我起身,像个疯子一样,我就是要吻他,让他知道眼前这个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的人,实际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变态,让他知道他做的一切是不值得的。
他推我,牙齿狠狠地咬了我的舌头,一股血腥味在口腔内蔓延开来,我依旧不肯后退,直到他甩了我一巴掌,我才不舍的离开他。
“江随,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他几乎哽咽的说不出话。
这是我长这么大,对舅舅做得最叛逆的事,我抹去唇边的血渍,浑身被黑色的夜包裹笼罩,“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我想,我们之后再也无法回到之前美好的时光了,有些东西一旦捅破,是再也无法修复的。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