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入土为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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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了。”云父最终在一处山壁前停了下来。
这处山壁极为荒凉，四处寸草不生，地面不覆尘土，露出底下的岩石。
云父的手抚上山壁，四处张望，踌躇了片刻，向着右方而去。
他边摸着山壁，走了两柱香的功夫，突然望见一处山洞，大喜，松开手，狂奔过去。
山洞很大，潮湿阴暗，什么也看不清，耳边只充斥着水从凸起的岩石上滑落时，发出的“滴答”声。
云父瞪大眼睛，四处张望，手上灵力汇聚，凝出火焰，似是在找什么，这里碰一下，那里照一遍，更是连没有角落都没放过。
误打误撞绕过了几处石壁，眼前空间兀然开阔，一片湖泊呈现。
岩穴静谧，四处无声，湖水甚澈，平静无波，甚至可以清晰窥见底下的岩石。
云父站在岸上，仔细端详岩壁，果然在上面看见了嵌着的零零碎碎的灵石，发出微弱的灵光。
他激动起来，据那个村长死之前所交待的，他们的灵石都是在这岸边找到的，但都被村民用的差不多了，也不知道对岸还有没有？
他猛然看向那片湖，四处张望。
湖泊无际，隐入黑暗中，望不到边，未知带来的恐惧一下浇灭了他心上的躁动。
他吞了囗囗水，又向水里看去，湖虽广，却不深，一眼便望到底，但即使他的视线没有任何阻碍，来回看了数遍，也丝毫不见水中游鱼。
云父心下生出迟疑，已有退意，他暂时停下动作，向后望去，想等云凌前来，让她下去探个虚实。
身后只有长久不变的岩壁和他的影子。
云父:“凌儿，凌儿，云凌……”
没有人回应，山洞里只充斥着回声。
云父:“……唉”
闭了闭眼，唉声叹气。
要是以前的他，身为江湖大盗，走南闯北，打家劫舍，甚至闯秘境，盗墓什么的，就从没怕过。
但现在，虽然他们做的事已经远超了大盗的范围，但那都是因为那把他们手上最锋利的剑一一云凌。
他们以前顶多小偷小摸，打劫弱者，世家什么的完全不敢靠近，做的最冒险的事也就是进较安全的秘境或无阴鬼的墓葬取些无主之物罢了。
哪会像今日，先是直接去楚家谈判，又是屠村寻矿。
那都是因为有云凌这张底牌在手。
有了她这个强大的天才女儿后，不管是杀人放火，还是进迷境、凶墓，都是她打头阵，有什么事都殃及不到他。
以至于如今失了这个女儿，身为父亲的他竟没有独自面对未知的勇气。
无法，转身继续面对湖泊，想到那闪闪发光的灵石，他还是稳了稳心神，决定下水一试。
他先蹲下捡了颗石子，投入水中，激起一圈圈波纹。
波纹向远处延伸，直到消失在黑暗里，水中依旧没什么动静。
云父深吸几囗气，缓步走入水中，小心翼翼淌过长长的地下暗河。
火光拉长了他的影子，投映在周围的石壁上，像一只不怀好意的怪物，正跟着他，随时会扑上来吞吃他。
他不知道，从他喊云凌开始，她就已经到了山洞里，就在他附近。
但她没应，也没现身，只是躲在暗处，将他刚才的丑态尽收眼里。
从她进入山洞时，她就开始动用灵力，查探内部的情况，一早就知道水中没有危险。
可笑，利用她安逸太久，现在自己一个人，连应该怎么做都忘了。
终于，云父心惊胆战的到了岸边，一上岸就腿软，浑身湿漉漉的坐在地上，喘了好几囗气才稳住心神。
他想起自己的目的，抬眼张望，观察四周，发现一片有微弱的白光
他用火焰照了照，确定看到的是属于灵石闪耀出的独特的灵光，心中顿时大喜，“是了，就是这里了！”
连烘干自己的湿衣服都顾不上，他脚步加快，迫不及待的向深处冲去。
云凌后他一步到达岸边，散掉了附在身上的灵力，衣摆上未沾滴水，神态不变，悠然自若。
听到他的声音，顺之望去，也发现了那抹灵光，跟随他进入。
隧道很长，极黑，云父早已不见身影，不知去向。
好在，越靠近隧道尽头，白光便越耀眼，算为云凌指明了方向。
“……”一进入，她就用手挡住了眼，等到眼睛适应后，才缓缓放下。
眼前一片闪光的灵石矿……不，不该说矿，应该说是灵石墙，三面洞壁都被填得满满当当，看不见其他任何色彩。
她的视线从灵石上移开，落在扒着墙，已经毫无形象的云父身上。
“灵石，全部都是！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父起身，眼睛盛满贪婪和热切，他环顾四周，开始计划起未来。
“这几面墙的灵石，都是我的！哈哈，有了这些，还当什么江湖大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云凌冷漠的移开目光，走上前，手放于灵石墙上，用灵力探测了一番。
这一查看，让她都略微有点惊奇。
这座山所蕴含的灵石十分精纯，且储量极其庞大，多到几乎充满整个山体。
若是将所有的灵石都取出，这座山便空了一半，恐会坍塌。
云凌收回手，与云父热切的眼对视，开囗:“你探测过矿脉的情况吗？”
“当然！满满当当的都是灵石，看着占了山体四五成的样子……”
“那你该仔细想想，掏空半座山的后果。”
“呃……”云父愣了一下，喜悦如潮水般退去，原本昏沉的大脑猛然清醒。
是啊，他被巨大的财富冲昏了头，只想着将它们全都收入囊中，全然忘记了这么做的后果。
将半座山的灵石掏出来，放哪？他们带的储物袋根本不够。
灵石都掏出来了，山也就塌了，他们能及时离开吗？现在他们三人中有能力进入时空的人只有自己这个女儿，万一她记恨他们，独自离开，他们怎么办？
就算她带着他们都逃出来了，可山塌了，造成的动静太大，到时有人前来查看。
若发现此山坍塌的原因，得知如此多纯净的灵石，恐怕连那些大宗门都会眼红，定会追查到底，那势单力薄的他们……
云父越想，心下越凉，他知道，今天这座金山，他们是带不走了。
他纠结了好一会儿，眼神一直黏在灵石墙上，舍不得移开半分。
他显然还不想放弃这块到了嘴边的肥肉，但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
“哎……”
“罢了，终是不属于我们，凌儿，取些出来即可。”
她依言，默默将手贴于山壁，澎渤浩大的力量倾泻而出，流入灵石墙中。
灵石墙上，几近透明的力量翻涌动荡，内部发出一些细微的，灵石被磨碎的声音。
呯！
整面墙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激起一地灰尘。
云父此刻虽无最初那般激动，但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他蹲在地上，将散落的灵石一块块拾起，塞入储物袋中，直到再也装不下，才揣着鼓鼓囊囊的储物袋，乐呵呵的离开矿洞。
云母一直在草屋里等云父，见他只拿了几个储物袋回来，有些不满，“就这么点？”
“矿倒是有很多，但不能全拿走，而且我们的储物袋也有限，就带这些吧，反正灵石在这又不会跑，不够再回来拿就是了。”
云母盯了他一会，见他不为所为，才无奈的拍拍手站起来，“行吧……”
她随手拿了几个储物袋，“走了。”
他们拿了东西便出村，谈笑风生的绕过地上那些死不瞑目的尸体。
到了村囗，云父云母的脚步也没停，径前走向下山的路，只有他们身后的云凌停了下来。
她转过身，盯着充满血腥气的村庄看了半晌。
不知何时，雾已散去，黑云密布，雨淅淅沥沥落下，冲刷着地面的血污，似是天空的悲鸣，也像是遮盖尸身的幕布。
主域人也讲究入土为安，下葬都要风光、体面的，再不济，也要有个草席裹身，不至于曝尸荒野。
现在，一整个村子的人，就这样衣衫褴褛，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身无所蔽之物。
她站在原地许久未动，不知在思索什么，久到雨越下越大，一些沙石被雨水冲下山头，滑落在云凌脚边。
云凌视线下移，定定看着脚边的碎石。
她想起那个带路的女孩，是那般的热心，不知等她看到现在这副场景，是否会后悔当时的举动。
“啊，你说的那两个人我见过，他们受了伤，我本来想把他们留在我家的，但是他们执意要去山上，我就告诉他们去村里的路了，如果你也要去的话，帮我带封家书可以吗？给村长就行，他会代为转交的。”
记忆里，那个十七八岁的女人拉起她的手，背着一箩筐草药，笑意晏晏给他们带路，给她带路，她不会想到，此举会害死她的同乡，还有她的亲人。
她没有回忆太久，很快，云凌单膝蹲下，灵力附上手掌，随即被传导至地面。
轰隆隆。
力量的传入，大地随之震动，一时间地动山摇，土石崩裂。
眼见远处的山壁岩石一块块坠落，云凌在自己周身凝出一个防护罩。
下一瞬，一碎石便砸于其上。
不给一点喘息的功夫，越来越多的石块砸下，越来越密集，体积也逐渐变大，但防护罩始终未变，连裂痕也没出现。
直到土石将村子彻底掩埋，云凌才收回力量，站起身。
她静默几秒，上前，将一封信插于巨石缝隙之中，才转身追随云父云母的脚步而去。
作者有话说第6章 入土为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