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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孤注交差 ...

  •   “此类我早已吩咐过,想必无需多言。”唯父知道她无非是向支开自己,并不接招。
      “还请父亲暂且回避。”唯宁见此招并不奏效,索性启用了最拿手的直率之法。
      “你若再晕,此一小丫头可未必能让你如此快地醒来。”如此勉为其难,后果更是不必唯父多言,于是点到为止。
      “不会贻误施针,您放心。”说话间,唯宁脸上血色回升了几分,唯父见了,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客房。
      唯宁让宫雪上了门闩,又略定了定神,取一根银针,稳稳扎进自己手背掌骨之间。迟疑了一下,唯宁欲继续为白洛诊疗。
      宫雪见唯宁一向有主意,也怕多说伤了她颜面,便只指了指她手上的银针,“这是?”
      “此处有一合谷穴,可防晕厥,我本想再添几针,却怕是会影响施针,且先如此吧。”唯宁答道。
      她转过身去便要下针,突然又想起什么,又回头对宫雪说道,“若我再如方才那般,”她想来又觉羞愧,“如再有晕厥之象,还烦你即刻针刺我人中处。”
      “啊?这……”宫雪面露难色。
      “就是此处,轻刺即可,用力掐也可。”唯宁以为她不知穴位,耐心示意。
      “不是,姑娘玉体,婢子不敢。”宫雪坦言。
      若是从前,唯宁定无法理解,好奇询问其所惧何为,可她今日突然一窥恐惧之狰狞,恍然许多。“那你便用凉水把我泼醒吧,不必犹豫,拜托了。”
      宫雪应下,唯宁这才放心下了针。十余针下至左脸后,唯宁才停针。
      “姑娘辛劳,且饮一杯热茶吧。”宫雪递上茶水。
      “你喝一些吧,留针需两刻,我自己看着也可,你可松快松快。”唯宁的脸一阵阵煞白,只有停针了才开始有点回几分颜色,宫雪看了心中难免担心,索性坐下相伴一旁。
      唯宁观察一番白洛境况,这才起身自己倒了一杯凉水饮下了。
      “唯姑娘,这夜已深了,凉水落腹怕是不妥,我去为你取些热水来可好?”宫雪知道她极少使唤下人,体贴问道。
      “何需劳烦,仅此一碗而已。”唯宁平时也算讲究,一向忌讳生冷,可眼下她实在无暇顾及这些。
      “我们小姐这……这……”宫雪见白洛面疮瘢痕更甚,比此前有过之无不及,心中大惊,尽力控制自己的惊慌失措。
      唯宁面上倒是平静:“阿洛病气初起,先要催发出全部病气,再行疏解,最终固元。此时病气发出才是真。”
      宫雪听唯宁解释有理,心中明晰了些,可见此情状,依然心悸不已。
      “你若心惧,可往后退几步。”唯宁难得体贴,面上无甚变化,放下杯盏,又坐回了床前,宫雪闻言退在了她身后。
      唯宁以帕子时时擦拭清理着白洛面上,白洛梦中抬手要挠时,每每轻轻握住安抚。
      两刻一过,唯宁便收针了,右脸也依照此法,下针、静置、收针。等宫雪再望时,见白洛脸上已不似前一刻那般骇人,个别处已能见平整肌肤。宫雪即刻奉上一波赞扬,唯宁嘴角礼貌性地扯了一下,算是回应。宫雪突然觉得还是自家主子好,若是白洛,保不齐要洋洋得意,自夸一番也未可知。
      “不知阿洛身上是否有此类症状?”唯宁问时,语气和神情极为不自然,似乎都有些不甚连贯。
      宫雪一时没反应过来,纳闷答道:“小姐平时肌肤无甚异常,比常人似还都要好上许多。”
      “只是此番……”唯宁面上一向平静,此时却多了许多无处安放的仓促掩饰,平稳语气也胡乱断续着,“此番怕是不比平常,最好还是查看一番更妥帖些。”唯宁已说罢,双唇却还定在一个奇怪又僵硬的形状上。
      宫雪也终于明白了其一番扭捏的缘故,“那……那不若我先退下?”
      “阿洛是你家主子,你是贴身侍婢,怎能随意假以他人手?别说我一个无名小卒,便是太医来了,你也应死死盯好!”唯宁突然嗔怪不满道,宫雪一头雾水地吃了一瘪,只能低头听着。
      唯宁自觉有所失态,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方又说:“还烦你去查探一番,看看有无异常之处吧。”唯宁侧身往后几步,随便找了一处稍远的座位,坐了下来。
      宫雪查遍白洛周身,只见白洛胸前有星点血痘,一时拿不准,便又请唯宁上前看了。
      唯宁经过远坐的一阵,也暗自劝服了自己,觉得医者仁心,不应存有私心,拘泥小节实在不该,此番上前便自然了许多。俯下身去,平静查看,目无全牛地直直看了一片血痘后,正要开口说无碍,白洛眉头一皱,缓缓睁了眼。
      唯宁一则没缓过神,二则觉得猛然躲避更显难堪,只能愣愣保持原姿势。见白洛眼神逐渐清明,想是醒得彻底,唯宁开口:“可有何不适之处?”
      白洛轻摇了一下头,目光向下扫去。为缓解尴尬,唯宁慌忙解释道:“还好周身仅有此处有零星血痘,不过不妨事,日后,”唯宁说着脸越发觉得此场景实在有些让人难为情,不禁凭空吞咽了一口,手上把白洛胸前衣襟拉拢了几下,“日后慢慢通过饮食调养,应可疗愈。”
      “周身?你检查的倒是详细。”白洛一脸戏谑。
      唯宁脸上的红终于压抑不住,透出她原本几分惨白的脸,染上无辜的耳。她想说有宫雪代劳查看,她也想说她气色好了很多,她又想说安慰让她放心,可经这么一逗,她一时竟什么都说不出,眼神想躲,又不舍得离开。她就在白洛的注视中,慌乱不堪地镇定,极尽全力地泰然。
      “您如此无一错漏,我的名节岂不一夕葬送了?我若嫁不出去,你可要照单全收了。”白洛说时自己也羞赧不已,可一想到自己还在烧热中,便壮起了胆子,干脆放任自己“仗病行凶”一回。
      “自然。”唯宁应了一句,其轻巧迅速让人一度以为是幻听。
      “啊?”白洛以为唯宁没听清问题,或是自己听错可回答,“你说你要嫁于我?”
      “方才的意思,应是娶吧?你说你嫁不出去,我说可以收。”唯宁低头平静说完,才抬眼盯住白洛,一边的嘴角上扬得难以掩饰。
      唯宁此般反应确在远在白洛意料之外,白洛受宠若惊,一向知道唯宁是反矫情的一把好手,没想到在反调戏上也颇有“造诣”,反将一军让白洛有些招架不力,识相地草草收场:“这可是你说的。”面上春风得意,内里心猿意马。
      唯宁也适可而止:“你接着歇了吧,尽量别各处抓挠。”
      说了会话白洛确实精神不怠,闻言复闭了眼。未听到唯宁离去动静,她又睁了眼,果见她还坐在床边,静静看着自己:“今晚还有其他疗治之事吗?”
      “明早再施针,你可放心睡一晚。”唯宁见白洛有所疑虑,低声安抚。
      “那你也去歇了吧,明日再来便可。”白洛一来担心唯宁劳累过度,二来一想到唯宁就在身边就难以平静,别提入眠了。
      “我不困,你先歇了,我再去不迟。”唯宁愣头答着,白洛只好又闭了眼,努力调整呼吸,好将心跳放缓。
      “姑娘,你且去歇憩吧。”宫雪上来劝道,接着又转成气声低语,“你在此处,小姐怕也羞于先睡呢。”
      唯宁惊讶地双眉一挑,半信半疑地起身,嘱咐宫雪道:“那你看着些,别叫她胡乱抓挠。”说罢,退离了床边处。
      白洛暗暗听了,方安心睡去。
      且说唯宁在白洛主仆二人的推拒下,不复守在床边,可她也只是佯装离开,坐得远了些而已。远远看到宫雪弯下腰,将白洛的手轻轻握住,慢慢放下,她便又上前来。见白洛脸上有一脓血渗出,唯宁遂为其清创敷药,以止痒消炎。
      宫雪本想劝唯宁回房就寝,可看此情状,又恐自己应付不来,便也按下,不再多劝,闲来无事,她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唯宁聊起天。
      “经唯姑娘妙手相救,我家小姐不明早就会痊愈了吧?”宫雪面带真诚赞许。
      “疗程未完,况且完全恢复,还需假以时日。”唯宁面上不见情绪波动,可声音中还有几许担忧。
      “可少爷只给了此晚时段,又怎能凑全诊疗时日?”宫雪不解。
      “我已将前半程疗法调整,极尽缩减时长。后续针刺姑且定在明早辰时吧。”
      “辰时?那岂不就是我家少爷来拜之时?”
      “正是。”
      “那针刺后,亦如初次下针那般形容?”
      “相差应不大。”唯宁如实答了,宫雪听来觉得几分不妥,知唯宁秉性耿直,便直言道:“方才那情景,看着实在骇人,少爷他虽不似我这般胆小,可护妹心切,见此情形,恐会介怀。”
      “那你有何高见?愿闻其详。”唯宁语气不温不火,真诚发问。
      好在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宫雪已逐渐适应了她的面无表情,如常答道:“不若唯姑娘将施针时间提前一些,提前一个时辰也好?”
      “那般虽看似平稳,可内里损耗却需长久调理。治病非表演,何需如此粉饰?”唯宁双眉低压着,透出不齿为伍之神色。
      宫雪已似已能预料唯宁与白淇之间的一场较量,只愿这一刻晚一些到来:“那是否晚一刻,小姐的病征就会少一分?”
      “大抵如此。”
      “那我届时尽量拖住少爷?”
      唯宁猛地轻抬双眸,觉得眼前这丫头颇有几分白洛的影子,机灵活洛又周全体贴,有此等婢女,想来花了不少心思调教,也是撞了不小的好运。
      “嗯,多谢。”唯宁颔首。
      宫雪算是总结出来了:这人总能在过度的礼貌与难掩的孤傲间来回横跳,总体效果就是让人即使在眼前,也觉得靠近不了;即使有问有答,亦觉万分生疏。
      “只是,最好不要拖过辰时吧,毕竟已经应过。”唯宁补充。
      死板教条——宫雪在结论中附加一条。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孤注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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