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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诸事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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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堆万里的银白天空,刹那间被红眼蓝蝇映衬得碧蓝如洗。
秋绥禧放眼望去,只见白云村四周起了一层无形屏障。屏障与院中的聚妖夺体阵相呼应。
妖与人锁死在内。
秋绥禧最不擅解阵,于是便用蛮力强行破阵。
但出人意料是,两个阵法无论哪个出现裂痕,阵法便会自动引来天雷地火,摧毁白云村的一切。
“咱还有的活没?”
许伯桃躲在哐哐杀蝇妖的游含身后,眼含期待,语调激昂地询问秋绥禧。
秋绥禧不知道她在激动什么,没搭理她。转眸看向地面裂缝,是一条贯穿整个白云村的窄长裂缝。
红眼蓝蝇不断从里面飞出,侵袭地面上的一切。
从它们出来到现在,不过几息。地面的房屋和不远处隔绝雾气的森林,都被移成了平地。
“阿温,你去保护村民。”
秋绥禧扫一眼在她身边徘徊,一剑杀百蝇,愈战愈勇的夜时温嘱咐。话落,她刚想去捉拿被红眼蓝蝇团团围住的云珊。
云珊便甩出几个迷魂阵,困住秋绥禧。拉着终巧儿,闪身飞跃进裂缝之中,没了踪影。
裂缝在娘俩进去以后,飞速愈合。夹死了不少红眼蓝蝇。
迷魂阵中的秋绥禧见状,唤出无痕——通体雪白,九天玄玉制成,是神魔陨落后留下的唯一神剑。
反挽剑花,炸阵而出。
在裂缝即将闭合的一瞬间,拉着许伯桃和游含,飞冲进裂缝潜入地底。
初进时道路极窄,身体擦着碎石遍布的黄土下落。
几息之后,道路豁然宽广。
成千上万只蝇妖,在如同蚁巢般四通八达的地下宫殿里,有条不紊在奔走忙碌,震撼人心。
它们对外来者好像并不在意,只忙自己的事情。
“啊啊啊——!老子差点被腰斩?!”
许伯桃见没有大危险,捏住额前一缕断掉半截的刘海。像没长骨头一样攀附在游含身上。
游含傲气地扬了扬头,由她抱着,一路沉默。但久扬不下的唇角出卖了他。
“你说你想被活埋,拽上我们干什么?”
许伯桃眼含怨气地看向秋绥禧。
“你们能对付上面那些红眼蓝蝇?”
秋绥禧问完,许伯桃沉默看地。
其实,秋绥禧带他们下来还有一个原因。
云珊要为终巧儿举行借命仪式,那么许伯桃和游含,这两个道具人必不可少。
他们俩就相当于云珊要自投的那个罗网。
秋绥禧必须看牢看紧他们。
她丝毫不担心,被她故意留在地面的夜时温。
那些红眼蓝蝇,根本不是夜时温的对手。
而且此一举还能让躲在暗处,对夜时温有想法的人,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我说,你把那黑芝麻汤圆,一个人留在地面。就不怕他……把你关进小黑屋踉踉跄跄。师徒文我可是看过不少的昂,很有经验。”
许伯桃贱嗖嗖地想秋绥禧比出两个爱心。
“姐弟文我也砍过不少,用不用给你提点儿建议。”
秋绥禧呛许伯桃时,看向旁边冷冷淡淡的游含。
游含看向许伯桃,不明所以地喊了一声,“阿姐。”
“闭嘴!”
许伯桃怒喝,游含追着她问方才的话是和意思。
自作孽,不可活。
秋绥禧绕开他们,悄声移动,探查情况。结果刚迈出一步,便被透明的蜘蛛网糊脸。
她屏息,在脸上摸了又摸。接着红眼蓝蝇身上的蓝光,眯眼细看,才发现四周透明的蛛网无处不在,一不注意就会糊的满脸都是。
所幸蛛网上有无根无叶的蓝花,才不至于让人处处碰壁。
她真不知道方才是怎么走路的,有这么多的蓝花悬在空中做提醒。她硬是一点儿没注意。
兀自摇摇头,抬剑绕身扫一圈,只听呼呼呼地风声吹过。几朵蓝花应声坠地,透明蛛网破裂。
四周认真工作的红眼蓝蝇,齐刷刷回头看秋绥禧一眼。静默片刻,又齐刷刷扭回头去,排着队往四周的泥墙里走。
看来出路在墙里了。
秋绥禧想着,忽觉眼前巴掌大点儿的蓝花,非常眼熟。沉思一瞬想起是终巧儿头上戴的那一款。
“你不是医修,不解释解释?”
她转眸看向被游含挠痒痒,挠得瑟瑟发抖的许伯桃。一面摘折把玩蓝花,一面释放灵力画追踪符。
符咒刚画了一笔,头顶上的泥层发出“咚咚咚”地几声闷响。
灰土沙沙下落,一场毫无预兆的泥土雨,豁然降临。
让人厌烦。
夜时温伴着许伯桃的哀嚎声和一身火光,忽然出现。死死攥住秋绥禧在半空中飞舞画符的食指。
“师尊,别用灵力。雾森的雾气涌进来了。”
他语气焦急,隐含怒气。一身上好的缎面银灰色劲装,被周身火光烧的这儿缺一块,那儿少一面。
额前碎发也被火燎得缺了位,头顶上毛茸茸的黑色狐耳打了很多结,搅在一起,乱乱糟糟。
毫无瑕疵的俊逸面容此刻黑黝黝的,惨兮兮的。
直挺的鼻梁上有好几道擦伤,几滴鲜红的血液以蜗牛般的速度渗出。细长圆润的桃花眼里波光潋滟,感觉随时都有可能哭出来一般。
秋绥禧楞了下,旋即将肩上的白紫色轻纱披帛扯下,围住夜时温瞬移高速转圈。
好半天,才将他身上的火打灭。
她目露心疼,但又心觉好笑。拍拍沾染在他头顶上的灰土,“怎么弄成这样了?”
夜时温上下扫视一眼秋绥禧,见她衣着齐整,就连发间的饰品都没歪。才气哼哼地说:“还不是都怪师尊。”
他故意将手上的黑灰蹭在秋绥禧直翘的鼻尖,“方才我与蝇妖厮杀,见师尊走了,抛下我不管了。伤心欲绝,情急之下炸剑破土追你,结果炸剑的火花将我点着了。”
炸剑是隐神宗的独门绝技。
宗门里未寻到命剑的弟子,用的都是宗门佩剑——一把光秃秃的银剑。
此银剑内含玄妙,剑体有火药和爆破符。是隐神宗赠给弟子的武器,同时也是最后的保命绝招。
“噗,哈哈哈哈哈!”
旁听八卦的许清无,发出爆笑。
她笑还不过够,还扯住游含的脸,给他挤出一个笑。
夜时温瞅他们一眼,吸吸鼻子,回看向秋绥禧时眼睫垂下,薄唇微张。
两颊被火烘烤过,泛起不正常红晕。
毛茸茸但乱糟糟的狐耳竖起,垂下,竖起,垂下。喉结上下滚动,时不时发出几声微小的哼哼。
欲哭未哭,我见犹怜。
秋绥禧唇角上扬,轻轻抱住他,慢慢抚摸他的脊背。恍然发现他背后衣服都被烧没了,一大片皮肤裸露在外。
愧疚感油然而生,她微凉的指尖在上面点揉搓摸,“疼不疼?”
指尖传来的滚烫触感,让她的愧疚感再次加重。
夜时温不明所以地颤栗一下,身体紧绷。一句话都不接,俨然还在生闷气。
“不是不要你。为师是相信你的能力,才将你一个人留在地面保护村民的。”
秋绥禧说了很多安慰的话,夜时温就嗯,啊,哦。
“好啦,为师错了。”
她的耐心快用尽了,捧住他沾了灰,但早已在她衣服上蹭干净了的脸。似威胁,似撒娇,“我们阿温最乖,最通情达理了,原谅为师好不好?”
四目相对,夜时温眸光暗沉轻轻推开她,背过身去嗔怪地说:“师尊惯会用这招。”
“那你原谅为师没?”
“我哪次没原谅。”
“我说,你们打情骂俏能不能考虑考虑场合?”
许伯桃折下一朵蓝花,砸到秋绥禧光洁的脑门儿上,“”快点儿的找出路,这蓝花是蝇妖的大便,有毒,闻久了我们都得死。”
秋绥禧僵住,捏住衣袖,不停擦拭额头。心里对许伯桃说的前半句话,抱严重怀疑态度。
因为许伯桃有轻微洁癖。
秋绥禧幽幽看向夜时温,他自觉解释,“师尊走了以后,地上的蝇妖便停止攻击村民,转而攻击白云村外围的结界。”
“也不知为何,结界在蝇妖的攻击下碎了一道大口,雾森的雾气便由此进入。”
“师尊万万不能使用灵力。你灵力最高,是最容易被雾气发现,吸成干尸的。”
“那我们要怎么出去?”
许伯桃双腿止不住的打颤,不停上下跳动。
有这么害怕吗?
秋绥禧想嘲笑她,但刚张口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也抖个不停。
是有夜时温在身后扶着,才不至于抖得像许伯桃那么厉害。
“师尊是地震吗?”
夜时温单手拽住秋绥禧,两人互相借力稳住身形。
脚下地面抖如筛糠,头顶再次下起了泥灰雨。红眼蓝蝇们发出一声凄厉惨叫,疯了一样撞向四周泥墙,消失不见。
秋绥禧环视一圈,急中生智道:“跟着蝇妖走。”
几人不在墨迹,互相搀扶跟着蝇妖猛地扎进泥墙中。被转送到了一根拇指粗细的麻绳上。
麻绳两面是夹杂锋利碎石的泥墙。两面墙仅仅只有半臂距离,逼仄之际。侧身才能通过。
秋绥禧拍拍两面泥墙,往下瞅瞅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往前看看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
回头瞄瞄,是站不稳,前后左右摇摆不停的三个猪队友。
她将目光移到自己身上,看见了空有一身灵力,却无法施展的悲催。
她轻叹一声,一手挽住夜时温的胳膊,一手扶住他的腰。伸脚支开他的脚,“双脚打开,腰腹用力,呼吸别乱。”
夜时温轻咳一声,跟着秋绥禧的动作,好不容易站稳。呼吸却久久不能平稳下来。
秋绥禧慢慢松开手,夜时温条件反射抓住她往回收的手,“我怕。”
他反握住她的手,轻而易举地站稳了。
秋绥禧任由他牵着,没说什么。二人平稳地前进。
可身后的许伯桃和游含,不停左右晃动。脚下麻绳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搅扰的他们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