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吧里那位姐好像我教授》月松照

2、教授的柜门被踹了

　　沈意卿将手机闹钟按掉，看了一下时间，五点整，立马起身走向浴室。
　　按照原本的时间计划，今天上早八的她六点起床就可以了。但是昨天多多少少喝了酒，沈意卿酒量一般，尤其是那小狼尾后来觉得过意不去，又跑到她和江袅旁边陪了几杯，象征性地聊了几句，大多都是和江袅聊的。
　　当小狼尾问“这位姐姐做什么的”时候，沈意卿想了想回答：“教小孩的。”
　　早一个小时起床，沈意卿可以用多余的时间把自己身上那股宿醉味儿好好去一去，毕竟她不想水肿着来开启她在新工作单位的第一节课。
　　六点半，整理完毕的沈意卿开着她的沃尔沃XC60晨光银去往新工作单位，F大。
　　蓟市F大属于法学五院四系其中一所，被誉为国内法学最高学府，在法学专业上，与P大不相上下。
　　因为错峰，半个小时后沈意卿就开到了学校，她在地下停车场找了个之前就看中的位置，熄火停车。看了一眼时间，七点，离上课还有一个小时，于是走向综合楼的教师办公室。
　　沈意卿在办公桌前坐下，揉揉眉心，便开始检查上课需要的资料。
　　手机传来接收消息的声音，沈意卿解锁查看，是课程群里学校给她安排的助教发的消息。
　　【同学们早上好，本学期的课程地点在明德楼三楼302，第一节课将会进行全员签到，请大家不要迟到，以免耽误课程进度。】
　　紧接着又一条消息发来，这次是小助教私发她的。
　　【沈老师早上好，我马上就到您办公室了[玫瑰花]】
　　沈意卿回复：【好，不急。】
　　不到五分钟就传来敲门的声音，沈意卿说了一声请进，一道身影开门进来。
　　“沈老师好，我叫汪山灵，是您这学期的助教！”
　　沈意卿正忙着在包里寻找U盘，听到这年轻活泼的声音，才带着微笑应声道：“好，那学期就辛苦你了，汪同学……”
　　话戛然而止，沈意卿突然想到，前几天在微信上看到的助教，个人信息里填的性别是男，可这却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沈意卿这才抬起头看向她。
　　当和这位小助教目光对上一瞬间，瞬间僵硬，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
　　眼前恭恭敬敬站着的，分明就是昨天晚上在酒吧里的那卷卷小狼尾！
　　虽然她现在把刘海放了下来，老老实实的遮住了大半个额头，还架着个黑框眼镜，眼睛也睁得圆溜溜的，耳朵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个装饰，脖子上乖巧地挂着助教牌，将那弯曲的蛇形纹身取而代之。她抱着一堆资料端站在办公桌旁边，这一副好学生模样，和昨晚那恨不得将自己埋酒里的小狼尾，几乎不是一个人。
　　但沈意卿那超强的记忆力和观察力一下便认出了。
　　轰……
　　耳边似乎有晴天霹雳。
　　沈意卿三十岁的人生，从来没有这种感觉，那种感觉灾难猝不及防的降临，而她很想立马收拾几件衣服逃离地球在火星上取得永久居住权的感觉。
　　柜门，摇摇欲坠。
　　大学教授生涯就此为止了吗……
　　沈意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沈老师……”眼前的小助教欲言又止地唤了一声。
　　沈意卿的意识被小助教的突然发问给拉了回来，她原本寻找U盘的手开始不经意地微微颤抖。
　　要开始了吗？我是要等待她发问，还是……还是我自己先提？要怎么说？装作不在意地说哎怎么是你，然后说自己昨第一次天陪朋友去。
　　不行，这也太刻意了，那直接大大方方说自己去玩的，可这岂不是……
　　沈意卿的大脑就算在写论文也没有这么飞速的转过。
　　“你，昨天……”沈意卿的声音沙哑。
　　“唔？”汪山灵微微愣了一下，说道，“非常抱歉，老师，昨天没来得及联系您，因为家里有点事，所以今天才早点找您的。”
　　嗯？不该是这个反应吧？
　　不对，她好像没认出我？
　　但再怎么也不至于因为昨天晚上没有戴她的无框眼镜，头发卷了一下，就认不出和她喝了几杯还聊了几句的人吧？
　　沈意卿再次看向她的目光，这小助教黑框眼镜下的眼神非常清澈，此刻带着歉意，微微地鞠了一个躬。
　　真的没有认出我？
　　还是她装的？
　　沈意卿头疼欲裂，不知是因为宿醉，还是因为此刻的局势。
　　罢了，不管她到底是装的还是不是，既然都没有挑明，那自己也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沈意卿扶额，故作镇定：“没事，暂时没有什么事情。你先把我U盘里的PPT和案例资料拷走，PPT等会上课放教室电脑里，案例资料现在就发在课程群，让同学们先自行阅读。”
　　“好的。”汪山灵点点头，向她伸出手。
　　沈意卿：？
　　沈意卿看着她伸出的手，昨天在酒吧灯红酒绿的没看出来什么，还挺有骨感。
　　她心里又开始猛烈打鼓，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认出她了？伸出这白白净净的手是想干嘛？
　　即便如此，沈意卿还是面带着从容不迫的微笑，端着姿态。
　　“那个……”汪山灵小声提醒道，“U盘，老师。”
　　沈意卿：……
　　“呵，瞧我这记性。”沈意卿轻笑一声，故作轻松地低头在她包里找出U盘，然后快速地放在汪山灵手上。
　　汪山灵接过U盘，笑着说了一声谢谢，目光又在沈意卿脸上停留住了。
　　这又是做什么，为什么盯着我，这下认出来了？
　　沈意卿的心就这样大起大落，几乎要窒息。
　　“沈老师果然和师兄师姐们说的一样，好漂亮！”汪山灵很快移走了目光，由衷地夸道，“您的课可难抢了，来蹭课的人一定很多，老师可要做好准备。”
　　年轻人的夸赞总是这么直球，沈意卿的耳根微红。看来这位小助教要么是不想挑明，要么就真的没有认出她来。
　　沈意卿温和地笑着：“是么，同学们都这么说的？”
　　汪山灵用力点头：“是真的，老师！”
　　“我今年刚转来，之前在Z大任职，这边不太熟悉，还要麻烦汪同学多帮帮忙了。”
　　汪山灵：“老师有什么要做的说一声就行，我是您的助教，这是应该的。”
　　沈意卿点头：“嗯，谢谢，那你去忙吧。”
　　汪山灵道了声老师再见，转身离开办公室。
　　等到汪山灵把门带上走远，沈意卿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挺直的背脊一下子弯下去，靠在座椅上，全身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天底下居然有这种事，大学教授和她的小助教在拉吧里面坐在同一个卡座上喝了好几杯，而这小助教居然还是自己好姐妹想要向她介绍的酒吧陪喝。
　　真是完蛋。
　　突然间，沈意卿心里又生出另一个想法：难道这孩子根本就不是酒吧里的小狼尾，或者，是双胞胎？
　　毕竟这气质和性格相差得实在太多。
　　尽管沈意卿知道自己的眼神不会出错，但现在这种情况，让她不得不存在着侥幸心理。

　　下午两点，沈意卿扶着额头走进教室，头还隐隐作痛。
　　她走路很干脆利落，踏进教室门的一瞬，也带进了一阵清风。
　　一进门，她就看见小助教站在讲台旁边收拾着桌面，看到她走进来，抬起头冲她笑着喊老师好，她回之淡淡的微笑。
　　容纳五十人的教室果然像汪山灵说的，吵吵闹闹挤满了人，连窗台上都靠着学生。
　　不知是不是因为都听说了这节课的女老师年轻漂亮的传闻，教室里的男同学尤其多，再加上夏天，拥挤的教室里充斥着汗味。
　　沈意卿吸了吸鼻子，微微蹙眉，端庄地走上讲台，将书本和资料放在讲台上，发现多媒体和电脑已经被那小助教准备好了。
　　汪山灵注意到了沈意卿的微表情，意识到了什么，快步走到窗边，笑着示意靠在窗台的几位男同学让让，然后把窗户打开，一瞬间清凉的微风吹了进来。她又继续把剩余的几扇窗户都开了，很快，教室里的空气被换了一轮，那些难闻的味道已然消散。
　　沈意卿不经意地观察着，不由自主露出了一点欣慰的笑。
　　这孩子，还挺细心。
　　确实，讲台上左手边放着一杯刚买的热咖啡，应该是担心她下午上课昏昏欲睡，来提神的。沈意卿一边想着，一边拿起鼠标，准备操控电脑更改自己习惯的操控方式。
　　等等，鼠标，热咖啡，白板笔，都放在了左手边，就连电脑，也已经更改成了惯用左手模式。
　　她这小助教连这都发现了？
　　仅仅是中午那短短十几分钟在办公室的相处，居然就已经察觉沈意卿是左利手，並且默默地把电脑都调整好。
　　沈意卿面上流露出微微的震撼，不由自主地看向坐在教室第一排正对着她的汪山灵。
　　这小助教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阳光从教室窗户照进来，正好笼罩着她，此刻的她金灿灿的样子，乖巧得像正在晒太阳的开朗小狗。
　　沈意卿赞许地向她点了点头，嘴唇微张，用嘴型说了声谢谢。
　　她看到汪山灵笑得更加灿烂了。
　　上课铃响了，闹哄哄的教室还没静下来。
　　“蛙趣，这个老师也太好看了！”
　　“好年轻啊，不知道有没有三十？”
　　“绝对没有！看上去就二十五左右。”
　　“她皮肤好白啊，真羡慕！”
　　沈意卿不说话，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微笑开始扫视整个教室。
　　汪山灵看到沈意卿的眼神和刚刚完全不一样，可以说是非常寒冷，尽管这眼神没有殃及到她身上，还是打了个寒颤。
　　显然教室里的同学也被冷到了，识相地静了下来，紧张地看着这冷冰冰的美人教授。
　　这就是不怒自威吧，汪山灵看呆了。
　　见教室安静下来，沈意卿满意了，开口说道：“同学们下午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意卿，今年刚来咱们学校任教。”
　　沈意卿的自我介绍非常简短，两句就没了：“首先感谢各位同学来上我的《民法典：婚姻家庭编》。本学期的课程大致主要分为三个阶段……”
　　汪山灵和同学们静静地坐在下面听，沈意卿的声音很清冷悦耳，却不带一点感情，就像她日常的笑容一样。
　　“……我的课不会每节课都点名，但不代表我从不点名，有时候我会让助教抽几个人点，一旦没有点到，平时分全扣。另外，我上课会随即叫人回答问题，问题都很简单，我相信考上这所大学的你们不至于一个字都答不出来，主动答题的我会加平时分。最后，本课程论文结课，题目自定，但必须和我平常上课所讲内容有关。”
　　同学们这才意识到讲台上的这位美人教授是个王炸，隐藏在美丽皮囊下面的，竟是人人见了都害怕的杀手。
　　原来她的笑容，是笑里藏刀。
　　教室里鸦雀无声，这就是大饱眼福的代价。
　　沈意卿似乎很满意这个反应，眼神示意端坐着的汪山灵继续说道：“本学期的助教是这位同学，你们的师姐。”
　　汪山灵闻声站起，转身向教室同学们笑着说道：“同学们好，我叫汪山灵，是本学期这节课的助教，之后有事情联系我就行，在课程群里的那个群主，同学们可以课下加我好友。”
　　说罢，转身坐下。
　　汪山灵的笑容很好看，笑起来脸颊两侧会显现两个小酒窝，黑框眼镜下的眼睛都弯弯的像月亮。
　　沈意卿注意到教室里同学们的目光除了在自己身上流转外，还有很多女生目不转睛地看着汪山灵。
　　虽然汪山灵并不像在昨晚酒吧里见到的那样打扮，但这样的她反而有一种乖巧可爱的好看，蓬松的刘海和小狼尾加上她时常挂在脸上的灿烂笑容，让她看上去亲切又阳光。
　　也难怪招女同学们多看几眼，沈意卿心想，要是自己还年轻，或许也会难以克制地被吸引目光。
　　沈意卿不再多想，她觉得自己今天已经被小助教分神了太多次，于是稍作整理，开始朗声上课。
　　随着时间流逝，教室的学生们猛然意识到，眼前这侃侃而谈的教授并不是徒有其表，藏在美丽皮囊之下的，不仅是会杀人的心，更有的是渊博的学识。
　　她并不像其他教授一样要么依赖教案照念，要么独自讲着本科阶段难以理解的复杂理论，而是按照课程规划但脱离教案，在遵循理论的基础上却时常结合实践案例来深化认知。
　　沈意卿的声音清澈如同小溪流水，听着这样通俗易懂却同时拥有深度的课程，眼里又是令人赏心悦目的容貌，在这炎炎夏日无疑是学习时光里难得的享受，即便是在昏昏欲睡的下午，也让人不得不打起精神仔细聆听。
　　沈意卿无意间瞥到下面坐着的那小助教，只见她双眼炯炯有神，也正认真地听着她授课。

　　下午三点十分，下课铃准时响起。
　　一大堆学生争先恐后地拿着书围上沈意卿，叽叽喳喳地排队向她请教问题。
　　其中，不乏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男同学。
　　这间教室下面没有再排课，因此沈意卿也很耐心，并不吝啬休息时间，面对千奇百怪的问题都带着温和的笑容详细解答，还有意地去引导他们往更深层次的地方思考。
　　然而，面对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男同学，她丝毫不留情面，就差直接捅破那点小心思，语气骤然变得不近人情，冷冰冰的言语劈头盖脸地往对方身上砸。
　　这些纯属蹚浑水的男学生恨不得直接问“为什么民法典叫民法典”。
　　“你问这个问题之前，自己有思考过吗？”
　　“你这个问题可以直接百度。”
　　“我不懂你在问什么，下一位。”
　　如此批了几位抱有小心思的男同学，后面站着的其他好几位同道中人纷纷背后一凉，讪讪地抱着书不声不响地从队伍中离开。
　　沈意卿瞥一眼，鼻腔里轻轻地冷哼一声。
　　汪山灵安静坐在座位上整理沈意卿课上所讲的案例，耳边传来几位男同学低声的交谈。
　　其中一个首先发表意见：“这新来的老师我看也没多大本事。”
　　另一个附和道：“我也觉得，而且态度也好差劲。”
　　“还是太年轻了，不是哥们说，年轻的女人就是性格比较任性，嫁人之后就老实了。”
　　那些诋毁的话越来越嚣张：“我看她也就长那样，哪有吹的那么夸张，哥们之前追过更好看的，还比她年轻呢！听说她已经30了，还是单身。”
　　“笑死，肯定的呀，看她这x样，拽的上天，一副x求不满老处女的样子，就这样性格肯定没有男人……”
　　“哎，不如就把她挂到匿名墙上去吧，顺便在老师评价那里避雷，新老师还那么嚣张，让她在学校里混不下去。”
　　“气死老子了，哥们准备给她p个图放小网站上，我那前女友当时看到我给她p的都哭了，后悔和我分手哈哈哈……”
　　“砰！”
　　水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巨响，身后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汪山灵不紧不慢地站起转身，高挑的个子让她得以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人，此时的她脸上惯有的笑容已经不知所踪，刘海给脸庞笼罩上一层阴影。
　　她冷笑一声，冷声说道：“这几位同学，与其在这因为目的没有达成而去诋毁，不如赶紧去综合楼四楼412办公室办一下退学手续，就算要耍小心思，也不至于问出那样肤浅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