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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所谓的传说? ...

  •   江州的夜色在起雾的车窗外匆匆略过,湿漉漉的霓虹折射着光怪陆离的光,城市的繁华和脏污并存在这冷雨漂泊的季节。
      “迟哥,一会儿你咋说?我接你回家还是回学校?”小刘停了车,转头问后座的迟熠。
      迟熠:“不用了,不知道几点散呢。孙广宁也来了,要是回家我就和他走,回学校我就自己打车。”
      小刘巴不得晚上得空能出去放风,但又还是叮嘱道:“那你有事儿就打电话喊我,你别玩太晚了,这片夜店一条街不那么安生。徐家小子身边狐朋狗友的,一帮子都混得很。夜店么来来去去那些人,你也甭和他们一块玩,那帮小二代我也听说过,飙车玩女人的,都二十来岁人,总和你不是一路……”
      迟熠“嗯嗯啊啊”应声,心说这话听起来就和他二哥叮嘱的似的,八成是他说今天来夜店小刘就给家里人都说了声。
      他在家里是真没地位,谁说司机就忠心!?小刘这人真就是看工资是谁发的。

      ·
      夜店里沸反盈天,老厂房改造的场地中回音效果震撼人心,光打得迟熠觉得有光敏性癫痫的人都得当场跪。
      他后悔了,但进都进了,徐世杰那头一众人也看见他了,那就断没有再退出去的道理了。
      秦哥喊人来玩也就是和这帮有钱少爷结个善缘,不敢真就把人放这乱糟糟的舞池开头,等热热闹闹开场结束,自己来给几位少爷敬了杯酒,就让人带去楼上围舞池的卡座,吩咐果盘酒水都好好上了。

      楼上的卡座都有隔断,相互之间距离离得远就跟包间似的,除了灯光昏暗,楼下鼓噪的舞曲依旧隆隆的之外和KTV其实就差不太多了。
      迟熠吃了点小蛋糕喝旺仔兑百利,甜得叫人开了瓶路易十三,果盘碰都没碰。
      没过多久他就开始无聊,心说这玩什么呢?大家也都没打算下去跳舞,那就在楼上看楼底的妖魔鬼怪蹦迪?
      要么是看台上小姐姐跳舞?那和去歌剧院看演出坐楼上包厢没区别,去看《摇滚莫扎特》不比这有趣?
      估计大家感觉都和他差不多,但谁也没提要走,于是就有人提议打牌,这会儿人太多,几个人分组打牌也挺无聊。
      迟熠觉得还不如去桌游室玩跑团,或者去线下玩宝可梦,他兴致了了,一面摸牌一面打哈欠,顺带听人八卦。

      孙广宁随口问:“秦哥这儿开个业怎么还这么个阵仗?”
      迟熠接话:“怎么了?夜场开业不都这样?”
      一个二十来岁戴眼镜的斯文败类说:“孙子问的不是这表演。迟少,你看见外面后巷子了吗?那一溜黄纸符贴的。找人作法呢,你不知道这块之前为啥一直空着没人租么?”
      迟熠下颚一抬,示意有话就说。
      那人压低声说:“碎尸案。尸块给扔后头巷子里。挺邪门的事儿。”
      这新闻迟熠有点印象,说:“今年暑假那会儿的案子?不说尸块在垃圾填埋场发现的么?”
      眼镜嗐了声说:“我说的那个是旧案。得有个十年、十二年了吧?你们这年纪应该不知道。当年那也是碎尸案。闹得挺大,案子没能破,听说当年是发现了嫌疑人的,但最后证据不足又给人放了。”
      徐世杰一直在旁观战,这时候就插话:“都多少年了,还能影响这地皮卖不出去?再说,冤有头债有主,也找不上这场子吧?”
      眼镜冷笑:“生意人哪里会怕死了的人找。当年那尸块切得齐齐整整,外头还给包了张黄纸,就烧给死人的那种。说是献祭都有人信,大家是觉得这厂房底下有东西。”
      一个穿了身机车夹克的朋克男兴奋了:“卧槽!拜邪神呢?”
      “别邪神了,哥们你咋又赢了?”眼镜男边上的胖子难以置信地看迟熠。
      感谢扑克牌的图形和颜色,不用识字儿,迟熠也知道手里是啥牌。
      孙广宁哈哈大笑:“来来来,我替他我替他,你们甭和我迟哥打牌,他会算牌,和他玩儿就是找死。”
      迟熠被人嫌弃踢下场,只得旁边坐着看了会儿,中途总有认识不认识的来找他喝酒,他混着喝了几杯就起身去洗手间。

      ·
      二楼是架出来的隔断,舞曲轰鸣人声鼎沸中,地面都跟着在晃,迟熠走路都觉得深一脚浅一脚的,去了趟洗手间转回头没走几步就被吵得有点恶心,干脆给几个人发了条语音说先走了。
      他也没辨方向,找了个标着安全出口牌子的地方就进,楼下一半就见秦哥在转角的楼梯平台上。
      迟熠正想打声招呼,就注意到秦哥脸上没收起来的笑,正侧头说话,贴墙站着的那人是封项阳。
      贴吧里的种种被他当小说的江湖传说就从脑海里呼啸而过。
      你封爷当真……你封爷。
      迟熠下意识就往后退了步,贴墙躲在两人视觉死角,凝神屏息听这俩在说什么。
      秦老板的话在空荡的安全通道里回荡:“……叫素素的行业里没一百也有八十,是不是少了一个鹅也不晓滴啊。”
      封项阳低声说了句什么,但迟熠没听清,这会儿他满脑子都是二十年前国民男神阿祖发际线尚未后移时候的《旺角黑夜》——内地去港的杀手找失踪已死的未婚妻,最后和另一个小姐亡命天涯。
      “谁?”封项阳警惕的声音陡然响起。
      迟熠一惊,转身就跑,偷听人谈话着实不君子。他蹿上楼,狂奔过走廊一头钻进对面的消防通道,等七拐八绕从后厨穿出去,就发现自己在巷子里。

      穿过巷子的风像带了微弱的哭声,似有若无,萦萦绕人耳畔。
      两侧感应灯跟着他步子亮亮灭灭,照亮了积水的路面,还有边角残留的外画了白圈的焦黑——像不久前才有人在此祭拜过往生人。
      风“呼啦”一阵,卷起了纸灰。
      迟熠伸手搓了下粘上了纸灰的脖子,不自觉就加快了步子,过转角就和一群人撞上。
      “哟,这不是迟熠么?”开口的是个染了红毛的,身上歪歪斜斜套着职校的校服,说着话手一抬就撑住了墙面。
      这巷子拢共就那么点宽,这一撑就挡了路。
      这人迟熠见过,是开学那会儿王森那傻逼找来埋伏他的,上回被他揍得哭爹喊娘,没想到这会儿居然居然还敢找事儿。
      迟熠在打和不打之间略作犹豫,视线一扫就见对方身后的巷子里头还侧身靠着几个穿着夹克的青年,那些一看就不是学生了。

      迟熠打架还算挺厉害,但他到底是学生,就算是闹事打架那也不可能下死手的,怎么着都和混社会的不一样。
      他也不傻,一看有那么些人在就想转身走,但这时候,背后又有人围过来。
      迟熠有数了,这不是碰巧撞上冤家路窄,这伙人八成是知道他和徐世杰几个今晚上要来这儿。
      他心说就奇了怪了,他和这红毛其实除了开学那会儿打了场外根本就不认识,无冤无仇的,犯不着吧?
      “你们——”他话刚出口,巷子远处就传了声口哨,给两边感应灯全吹亮了。

      封项阳叼着烟一路下来,就和刚看见这场景似地,眉梢一挑:“怎么这是?”
      他面上带上笑,走过来两边人都往边上让开,他看也不看就手按着呆住了的红毛的脸直接往墙边上一推,自己就到了迟熠面前,伸手勾住小同桌的脖子就带着人越过红毛往外走。
      “找你吃饭呢,怎么自己跑这儿来了。”封项阳低头凑在迟熠耳边说话,视线却从几个人脸上扫过去。
      这人显然在某些迟熠并不知道的层面上极具威慑力,刚又围过来的人全又往后退了些。
      “封、封爷?”一个穿夹克的小青年叫了声。
      封项阳转头。
      小青年摸了下鼻子:“这边的事,要么您别管了?”
      “这怎么了?”
      “这……”小青年支支吾吾。
      封项阳懒得搭理,勾着迟熠继续往前走。
      这时候旁边突然就有人嗤了声:“封项阳,你怎么就挑着脑子有问题的人护着?护着那八竿子打不着的妹妹还能说是想搞人家,护着个男的能有什么搞头?”
      这话实在太腌臜了。
      封项阳眯起眼,啐掉烟扭头,与此同时迟熠已经挣开了他箭步就冲上去,抬脚就给人踹翻了。

      有道是打人不打脸,迟熠倒好,给人踹翻拧腰转身摆拳直击后方一人头面,回头还不忘给倒地上要起来的人补一脚——踩脸。
      这下顿时就炸锅了。
      封项阳嘶了声,知道没得善了了,当即从后方扣住一人脖子将人摔翻,飞身加入战局。
      封项阳动起手和迟熠就截然不同,迟熠动作花得很,看得出是练过两招手头功夫,封项阳下手却极干脆利索,下劈、横扫、绊摔,多余动作没有,出手迅速完全看不出蓄力和起势,爆发极强,基本一招放倒一个。
      不过俩分钟,混混们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封项阳伸手拽住迟熠后衣领,把这位骑在一人身上挥拳揍人脸的小同桌提溜起来:“别打人脸,看得出来,也容易出事儿。”
      鼻骨眉骨这种地方都脆得很,弄不好就能算成轻伤。
      迟熠吁了口气,心说谁特么绊摔的马文博?好意思说。
      他眉头桀骜不驯地皱着:“放手。”
      封项阳觉得跟提溜了只张牙舞爪的小怪兽。
      “那说好了,不打了啊?”
      “你先松开!”迟熠语气凶狠。
      封项阳只好先撒开手。
      迟熠又挨个翻人,跟翻牌似地去找刚才那说腌臜话的小青年,对着人肚子上踹了脚这才转回来,单手拽住封项阳手腕:“走了。”
      封项阳低头看着迟熠拽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顺从地跟着走了两步,一会儿才恍然回神,又问:“那红毛是之前跟本部那人一块儿找你麻烦的?本部那叫王森的?”
      迟熠闷闷地嗯了声:“别管那傻逼,走了,带你吃夜宵去,看一眼都嫌脏。”
      迟哥护短得很。
      封项阳按住他肩膀:“你等会儿,在这儿待着等我。”
      迟熠茫然:“干嘛?”
      但封项阳已经转身重回了巷子。

      ·
      封项阳毫不留情踩着倒地哀嚎的人去把红毛拽起来,二话不说一拳先照鼻子过去了。
      红毛惨叫,不明白这又怎么了,刚才打起来着实和他没半点关系啊!
      封项阳拎着他领子:“东西呢?拿出来。”
      红毛本想说什么玩意儿,抵赖就完事儿,没想到封项阳下一秒就直接抬手,显然打算再来一拳。
      “那、那边垃圾桶上!”
      封项阳就手把人往一边扔了,去垃圾桶上把夹在桶盖子上的爱国者录像笔摘了,手指粘上了大把纸灰——冥镪焚化的灰烬。
      同时间轻微的咔哒声响起,垃圾桶盖移了位,封项阳瞬间单手抵住,只从缝隙往内看。
      垃圾桶内是一个纸折的小丑,因为没成功从垃圾箱内弹出来而半折叠着,嘴角越裂越大,露出锯齿状的獠牙——惊奇盒小丑。
      封项阳手指轻弹,火焰落得无声无息,须臾将那小丑诡异焚毁。

      “谁让你来的?录像笔哪来的?”封项阳在红毛面前蹲下,“王森?”
      红毛寻思怎么糊弄,就又听封项阳问:“他跟马文博认识?王森应该家境一般,给你钱和录像笔的是马文博还是王森?”
      红毛识时务,看封项阳脸色不对什么都说:“王森,王森找的,不过他的钱谁给的我不知道。我以前听见过他给人打电话,说什么一条绳上的蚂蚱,自己不好过就要他也不好过。”

      “王森和谁打电话了?”迟熠到底没老实在原地呆着,又转了回来,正好就听见了这尾声。
      红毛眼着不讲理的瘟神来了,赌咒发誓自己真不知道,生怕再被揍。
      封项阳拽住迟熠手腕,舌尖一弹唑了声,安抚似地:“冷静。”
      迟熠没挣得开,不悦地看封项阳:“你特么——”
      封项阳松手了,不过那松开的手飞快就往他嘴上一夹,把他夹成鸭子嘴:“别说脏话。”
      他说着话就勾住迟熠,手指从他脖子上擦过去,把一点纸灰擦掉。
      免得招不干净的东西。
      迟熠脖子被碰了有点起鸡皮疙瘩,但封项阳好像就只是无意间触碰了下。

      封项阳半拖半拽地把迟熠从巷子里拽出去,琢磨着开口:“今天晚上这事情吧,刚才那垃圾桶里——”
      下半截没说得出来,被卡死在嗓子眼里,证明小丑惊奇盒如他所料就是系统的东西。
      那被阐释、无法被言明的力量再度出现——但凡他尝试开口讲述有关系统的事,它就铺天盖地袭来。
      被超出认知的、恐怖不可名状的东西所注视带来的空寂足以将人封喉锁舌、定住手脚、忘却思考,甚至于,忘记逃跑。这是来自恐惧本身的禁锢之力。
      每当这时候,封项阳就会想起在门内幻境中看见的那段早已被他遗忘的记忆中,母亲手中的那管绯红色的螺旋尘埃——“42号”,也许,它就真的就来自她口中的Moira,外神或许真的就在那里。

      迟熠没觉察到封项阳话到一半被卡了,自觉接了话:“谁没看见谁,我懂。”
      江湖地位什么的,在校外那排场什么的,他才不要说出去,否则他在学校里还怎么混?他又不傻。
      封项阳直觉迟熠脑补了什么古惑仔剧情,连忙说:“你同桌我就混口饭吃。”
      迟熠在自动售货柜前买水,躬身去捡,回应道:“当初浩南哥也是为了混口饭吃嘛,懂懂懂。”
      迟熠嘴角卷起了戏谑的笑,浅色的眼珠从因纤长而显凌乱的睫毛下投出促狭的一瞥。
      瓷白的、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倏然就生动了,砸碎了美术馆的橱窗走到了灯火阑珊的街头,伸手给人递来了一罐可乐。
      封项阳扣开拉环,和迟熠碰了下,仰头喝了口碳酸饮料,系统带来的烦闷居然就散了。
      迟熠:“去吃夜宵,想吃什么?”
      封项阳:“都行,看你。”他想和迟熠再多呆一会儿。

      ·
      夜店一条街的繁华辐射到周遭,夜宵可挑余地也多,迟熠找了家安静的烧鸟,问封项阳:“喝酒么?獭祭?还是别的?”
      封项阳摇头,于是迟熠随便下了单,递给服务员说:“那可尔必思加苏打加冰……封爷,你一会儿去哪?”
      封项阳反问:“你一会儿去哪?回家还是去学校?”
      迟熠有点犯困,往桌上一趴:“不想回家,赵姨肯定要大惊小怪。”他看了眼破了皮的手,下了决定,说:“一会儿去朋友家住吧。”
      封项阳知道这人没打算继续乱逛就放心了,瞥见他垂在一侧的手——拳锋处破了皮。他起身出去。
      迟熠以为封项阳去洗手间,就无聊地侧头枕在手臂上打瞌睡等上菜。
      封项阳回来的时候拎着药店的袋子,买了纱布和碘伏。
      阴影笼下来,迟熠抬头。
      “打架你也收着点劲儿吧,你这手吧,我看你是不想要了。”封项阳小心翼翼给人消毒,手指尖触在一起,迟熠的指尖忍不住就瑟缩了下。
      “骨头没事儿。”封项阳托着迟熠的手捏了下,见人没喊疼就确定挠骨没事儿,继续给缠绷带,边又捏了捏迟熠手指尖,“麻不麻?”
      迟熠本来没感觉,被这一捏就麻了,直接从指尖麻到心尖尖上。
      “麻。”迟熠被酒精和困倦荼毒的大脑混乱一片,脱口而出。

      封项阳眉梢动了下,他是想问看看包扎得是不是过紧。
      他手上力道自己其实是有数的,问也就是一问……给自己那不自觉就想捏捏那截瘦削的手指找个借口罢了,谁想却听见这么一句。
      封项阳思绪有点乱了,一边拆了重包扎一边左右想着话题,一瞥就看见了他手腕上那道愈合没多久的伤疤。
      他拇指擦过那道疤,说:“你这下手太狠了。”
      伤疤被温暖的手指轻轻擦过去,就像心脏也被温热的指尖碰了似的,酸麻感蹿上鼻尖,让他一下就想和人吐露点什么。
      “8月13号那天是我爸妈忌日。”
      封项阳动作一顿,抬头看他。
      “车祸。从机场回江州的时候出了车祸。每年那天我和大哥都会忍不住就吵起来。”迟熠盯着面前的杯子说话。
      封项阳琢磨着想问一句,但正好菜上来了,迟熠就拿起筷子岔开了这本就不该提起的话题:“封爷,吃饭。”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所谓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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