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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买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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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园春是盛都最好的青楼。
在这浮华的夜色中,独自璀璨。
这里珠帘摇曳,琴声悠扬。
这里莺莺燕燕,浮动暗香。
它是盛都城里最能令男人开心的地方。
满园春的柳妈妈三十出头,风韵犹存,满面红光,穿得花枝招展的站在门口招揽客人。
一个穿着华衣锦袍,腰坠翡翠宝玉的男子走了进来。
柳妈妈笑得花一样,扭着水蛇腰,轻抚男子的手臂,道:“哟,刘公子,好久不见啊。”
刘公子抓着她手上的香巾嗅了一把,凑到她面前笑道:“有没有想我啊?”
柳妈妈整个身子都腻到了他身上,谄媚道:“岂止是我想,整个满园春的娘子都在想。”
刘公子开心的哈哈大笑。
他掏出一锭银子,道:“赏你了。”
柳妈妈把银子揣进兜里,笑得越发的卖力,道:“谢谢刘公子,公子楼上请!”
刘公子抬脚准备往楼上去,却见一个房间门口排了好十几个娘子,不由道:“哟,这是哪位贵人,这么大的排面?”
柳妈妈娇媚笑道:“萧将军在里头吃酒,说若是有哪位娘子能哄得他开心,他就出百金,这不大家都想去试一试。”
刘公子想起外头传闻萧珩平素清心寡欲,只爱秦筝一人,不由笑道:“是不是真的啊,不会是逗你们玩吧。”
柳妈妈看一眼排在屋外跃跃欲试的娘子,笑道:“哪能啊,黄灿灿的金子可都摆桌上了。”
刘公子啧啧称奇,道:“没想到他这么会玩。”
景轩守在房间的外面,只听里面一声暴怒的“滚”,便忍不住叹了口气。
没多久,一个娇滴滴的娘子哭着掩面跑了出来。
景轩的表情比这个女子更生无可恋。
这已经是第十二个了,几乎都是前脚刚进去,后脚就被赶了出来。
萧珩若是再没有中意的,他真不知如何是好。
他无力的打开门,放了一个进去。
只听屋内一声销|魂蚀骨的:“将军···”
景轩听得腿都要软了,心想有戏。
还没来得及高兴,又是一声“滚!”
娘子哭着跑了出来,景轩感觉自己也要哭了。
他正准备放下一个进去,排着的娘子竟吵了起来。
一个娘子扯着嗓子道:“明明是我排在前面的,你挤我干什么!”
另一个娘子不屑道:“春燕,就你长这样瞎凑什么热闹!”
春燕不服气:“你又不是将军,你怎么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说不定他就喜欢我这样的?”
说完,她又冲景轩道:“这可是你们说的,只要能让将军开心,都可以试一下。”
景轩被她们吵得脑袋痛,他看了春燕一眼,其实她长得也不难看,只是满园春的娘子各个都天姿国色,便衬得她相貌极为普通。
可若是论起好看来,整个满园春的娘子有谁能比得上那位。
死马当活马医了,萧珩若是再不开心,他的日子也没法过了。
想到这里,他不耐烦地摆手说:“进去进去!”
春燕高高兴兴的进了屋,刚进去,便闻到一阵浓烈的酒味。
萧珩斜卧在软塌上,一手支地,一手拿着个酒瓶,随意的搭在撑起的膝盖上,他的脚边已经横七竖八的躺了十几个瓶子。
他眼眸中已经有了醉意,森冷的目光扫过来,让春燕瞬间感觉一阵凉意从脚底窜上了脑门。
她眼尖,一眼便看出萧珩哪里是来买开心,分明是来买醉。
她看着萧珩,吓得两腿有些发抖,可是看一眼桌上黄灿灿的金子,便咬咬牙,跪到离他稍微远一些的地方,道:“将军怕不是来买开心,是受了伤来买药的吧。”
她的话似乎触动了萧珩,她看到萧珩的眸子暗了暗,那脸上转瞬即逝的一丝表情让她竟生出一丝怜悯。
有人能把他伤成这样?
萧珩似是卸下了防备,哑着嗓音问:“你有吗?”
春燕感觉他的声音似乎能一击就碎,胆子不禁大了起来,她跪坐在地上,侃侃道来:“我没有。身体若是生病了,可以找大夫开药,可心若是生病,就只能自己开药。”
“人啊,没什么想不开的,关键是得认命。你看我,刚被卖进满园春的时候,天天要死要活,过得生不如死。后来认命了,看开了,反而过得开心了。有时候日子虽然苦,可若是守下去,不是还能碰到像您这么慷慨大方的客人么?要我说,您啥也别想,就顺其自然的走下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有惊喜呢。”
春燕说完,屋中一片静寂,她这才反应过来似乎有些僭越了,吓得忙跪得笔直。
她拿眼偷偷去看萧珩,只见他一言不发,睁着一双幽黑的眸子看着眼前的虚空,似乎想透过这片虚空看到什么。
她这下子有些分辨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顿时吓得大气不敢出。
忽然,萧珩撑着腿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在屋中投下一片暗影。
他声音清冷的说:“这一百金是你的了。”
说完走到门边,打开门迈了出去。
春燕捧着黄灿灿的金子,激动的大声尖叫起来。
*
林婉卿夜里做了一宿的噩梦,第二日醒来,整个人都恹恹的。
她迷迷糊糊的用了早膳,又迷迷糊糊的坐到了妆台前,任由如意和吉祥在她头上和脸上一阵捣鼓。
等睁开眼看向妆花镜的时候,忍不住被里面的人吓了一跳。
她平素几乎是素面朝天,可镜中人蛾眉细描,胭脂淡扫,朱唇轻点,头上金步摇,珠玉簪,说不出的美貌娇艳,贵气逼人。
她不由道:“怎么搞得这么隆重?”
吉祥笑得俏皮:“将军来接夫人了,可不得打扮得好看一点。”
林婉卿秀眉微蹙,心想,他怎么还来接了?
不过她林府住了这么多日,也确实该回去了,不然爹娘会担心。
她三两下把头上的钗环摘了,把口脂擦了,说:“搞这么多干嘛。”
搞得她多稀罕他似的。
门外有个丫鬟来报,说:“老爷说小姐若是醒了,就到花厅去。”
林婉卿淡淡道:“知道了。”
如意和吉祥又重新帮她收拾了一下,把多余的东西都拿掉了,顿时又变成了清雅脱俗的样子。
林婉卿这才起身朝花厅走去。
上一世,林婉卿只带萧珩回过一次娘家,那就是他们刚成亲回门的时候,只待了一上午,她几乎一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因为她打心底里认为,她爹是前朝的臣,萧珩是新朝的臣,萧珩还是助新帝踏破城门的人,她爹又被新帝打入过监牢,她爹一定很恨萧珩,很讨厌萧珩,她害怕她爹见了萧珩会惹怒他。所以上一世林婉卿基本没带萧珩回过家,偶有一两次,萧珩想同她回家,她都拒绝了,后来,他就再也没有提过。
林婉卿不由加快了脚步,还没进门,就听到她爹爽朗的笑声。
她走到花厅,只见林鸿祎和柳氏坐在主位,萧珩坐在林鸿祎的下手。
他们不知说到了什么,萧珩一改往常冰冷刻板的表情,脸上竟带着一丝笑意,那笑意磨平了他脸上的棱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温和了许多。
林鸿祎见到林婉卿,顿时板起了脸:“你看你,像什么话,这都什么时辰了,让夫君等这么久。”
萧珩忙说:“岳父大人,不打紧,平素在府里我也没约束过她,她想睡到几时便几时,都怪我。”
林婉卿心想道,这倒是句实话。
她没说话,只乖顺的站到了柳氏身边,柳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林鸿祎面色缓和了些,本来刚刚的话也是说给萧珩听的,自己的女儿从小被惯坏了,怕她因此惹夫君不高兴,不过看萧珩倒是真的不介意。
他便语重心长的道:“你也别惯着她,她既已嫁为人妇,有些规矩还是该有的,免得外人说我们林府不懂家教。”
萧珩看了一眼林婉卿乖巧的样子,嘴角勾出一丝笑,道:“日子嘛,总归是我跟婉婉过得,我想她开心些,外人便随他们怎么说了。”
林婉卿不由抬眼去看萧珩,这个人,今天怎么怪怪的?
见他们夫妻这么和睦,林鸿祎顿时笑逐颜开,道:“用了午膳再走吧。”
萧珩一脸谦逊:“一切听岳父大人安排。”
*
萧珩他们是骑马来的林府,林鸿祎便安排了马车送林婉卿。
萧珩看到林婉卿钻进马车,竟也钻了进去。
景轩冲车夫做了个手势,车夫便把缰绳和马鞭给了他。
林府的马车并不大,萧珩人高马大,一进来,本就不大的空间瞬间变得逼仄起来。
林婉卿瞪了他一眼,却碍于还在林府门口,不好发作,便由着他去了。
她不想理萧珩,她可不会因为他几句甜言蜜语就原谅他,上一世她受够罪了,这一世打定主意不想跟他过了。
她抱着双臂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眼睛刚闭上,马车忽然一阵剧烈的颠簸,林婉卿一个不妨,向前扑去,硬生生栽进了萧珩怀里。
她慌忙坐了回去,也不敢看萧珩,理了理衣服,不悦地叫道:“景轩,你能不能驾稳一点。”
景轩在外面高叫道:“夫人,我平常都是骑马,不大会驾车,我尽量啊。”
还没坐到一会儿,马车又是一阵颠簸,林婉卿已经扒着车壁了,可因为晃得太厉害,又往前栽去,直接亲在了萧珩的手臂上。
她顿时囧得满脸通红,叫道:“停车停车!”
景轩忙停了下来:“夫人怎么了。”
林婉卿沉着脸,冲萧珩努了努嘴,说:“你去。”
萧珩没说什么,只嘴角噙笑,掀了车帘走出去。
林婉卿和景轩两个人坐在马车里大眼瞪小眼。
景轩坐得笔直,简直要感动得痛哭流涕。
他景轩何德何能,有生之年竟有将军为他亲自驾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