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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18章 杖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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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李熙薇这一通闹,柳娉婷高涨的热情瞬间被泼了冷水,眉宇之间覆着一层冰寒之气。
她觉得自己太子妃的威严受到了挑衅,甚至觉得若不是自己出身低微,李熙薇绝不敢如此藐视自己。
越这样想,她的心便像是进入了死胡同,越发咽不下这口气。
官眷们察觉到了柳娉婷情绪的微妙变化,纷纷识趣地从花房出来,围坐在了亭子里。
枝桠上的残雪,嘀嗒着水滴,泛着阵阵冷意。
倏地一下寒风起,残雪簌簌而落,众人不由紧了紧身子,越发萌生了去意。
柳娉婷借口说身子乏了,便让众人都散了。
官眷们也巴不得,三三两两的出宫去,温慧和林婉卿并肩走在一起。
两人缓步走着,待到身边无外人时,温慧带着丝心有余悸的语气开口道:“适才在殿中你那冻伤的手背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婉卿早知温慧会问起此事,她不能告诉温慧说自己重生了,知道前世发生了何事,即便是实话说了,温慧怕是也不会相信,反而会以为自己在借故搪塞。
因而她心中已想好了另外一番说辞,便半真半假地道:“姐姐有所不知,太子有意拉拢我家将军,太子妃私下便宴请过我,我自是没同意。”
“她心中甚是不快,席间便对我百般刁难,知我会弹琴,便让我为她抚琴,我不敢忤逆,照做了。谁知她蓄意挑刺,总不满意,那日我弹得指尖出血她方放过了我。”
“待接到她邀我参加生辰宴的请柬,我便有种不详的预感。为防重蹈覆辙,便让我的丫鬟用猪皮熬成胶和红色的脂粉帮我伪装了冻伤的伤口。”
“不成想真让我猜着了,我往那凤焦琴边一坐便看出有问题,若是我弄断了琴弦,怕是太子妃不会轻饶我。幸好事先有了防备,那猪皮不去动它,看不出端倪,只要动了几下手指,裹在猪皮中的红水便会渗漏出来,便如流血一般,后来发生的事姐姐便也知道了。”
温慧上次赏梅时经过崔夫人的事,便觉察出柳娉婷有意针对林婉卿,诱因竟是在这里。
不过上次看柳娉婷像是不认识林婉卿,但转念一想,柳娉婷这个人心胸狭隘,自是恼了林婉卿,这才故作不认识。
她相信了林婉卿的这番说辞,脸上鲜有的露出一丝寒气,道:“我平素便瞧不惯柳娉婷的那股子小家子气,心胸狭隘,不成想竟作出这等下作之事。”
说完,她又看向林婉卿,语重心长道:“下回若有这样的事,能不能先知会一声?若是那柳娉婷今日宣了太医,你当如何收场?”
林婉卿知道柳娉婷是个把自身利益看得比任何事都重要的人,她当时那番话一出,便是料定柳娉婷九成九不会宣太医。
但是她不会把这话告诉温慧,她信任温慧,却也不想在温慧心中留下工于算计的印象。
于是微笑着颔首:“姐姐教训得是,下次保证不会了。”
温慧这才展颜,唇边挂着抹和煦如春风般的暖笑:“婉卿,我是真心把你当妹妹,你有任何难处都可以同我说,知道吗?”
林婉卿闻言,心中涌上一阵暖意,眼眶微湿。
她爹娘只生了她一个女儿,没有兄弟姐妹,所以上一世爹娘入狱被放出来,她嫁给萧珩之后,才会把萧珩当成了唯一的依靠。
原来有个姐妹关心自己,可以让自己依靠是这样的感觉。
林婉卿眼中含着泪花,郑重的点头。
金瓦红墙的九重宫阙巍峨不已,瓦上零星的残雪渐渐化去。
参加太子妃生辰宴的官眷都陆陆续续地到了宫门口,不少马车排队停在那里。
林婉卿同温慧道别后便上了自己的马车,伪装成车夫的阿七钻了进来,面色凝重的道:“主子真是料事如神,你们进宫后过了一阵子,就有东宫的宫人把我们这些车夫引到了一边,好吃好喝的招待了我们一番。我借口内急悄悄溜回了车里,果然发现了东西。”
林婉卿面色微微一白,不由紧张起来,蹙眉道:“可藏好了?”
阿七点点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按照主子的吩咐藏好了。”
林婉卿因为紧张而僵硬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轻轻舒了口气。
官眷的马车陆续开了出去,阿七扬着马鞭还不及抽下去,便听到一个太监尖利地叫道:“各位主子请稍后!”
林婉卿听到声音,唇角不由挂起一丝冷笑。
好戏开始了。
她佯装面露狐疑地掀开车帘,只见柳娉婷扶着宫女的手目光凛凛地站在宫门口。
所有还没离开的官眷都下了马车,不明所以的看着柳娉婷。
温慧素来端庄娴雅,与人虽疏离,却并不喜与人起冲突。今日却觉得柳娉婷的作为实在太过了些,如今看她面色不善,冷意森森地站在宫门口,不知又想整什么幺蛾子,不由冷声道:“太子妃还没玩够么?”
柳娉婷只觉温慧的语气中满是冷嘲热讽,再看着她那清傲的脸,心中越发来气,语气也不善,道:“东宫的宫人清点今日的寿礼,发现皇后赏赐的白玉如意不见了。此事非同小可,为免母后怪罪,只好委屈各位了。”
温慧听了她的话,只觉荒唐至极,脸上不由染上了愠怒之色,正色道:“我乃静安王妃,其他官眷也都是朝中重臣的妻女,柳娉婷,你可别欺人太甚!”
柳娉婷不料温慧竟敢当众直呼她的名讳,越发觉得温慧不把她这个太子妃放在眼里,这口恶气不得不出!
她气急败坏地道:“宫规森严,有人手脚不干净,竟敢擅拿皇后娘娘的东西,便是犯了宫规!本宫秉公执法,何错之有!来人!搜马车!”
林婉卿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目光从站在马车边的诸位官眷脸上扫过,除了秦筝面色如常,其他的各个脸色都不大好看。
毕竟今日受邀的都是大胤朝有头有脸的官眷,如今被柳娉婷当做了贼,心中自是不快。但柳娉婷毕竟是太子妃,一个个都敢怒不敢言。
不过林婉卿知道柳娉婷定然不在乎这些官眷的看法,因为确实有人偷了东宫的东西,待她从马车中搜到了赃物,有理有据,那些官眷自然也无话可说,只会越发痛恨那个害她们受如此屈辱的人。
上一世,这个人是林婉卿,而这一世······
林婉卿往温慧身边走了两步,拉了拉她的袖子,怕她与柳娉婷再起冲突。
好几个太监已经匆忙跑去搜马车了,温慧只能冷着脸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太监们一辆马车一辆马车的搜,不多时,便有好几个回来禀报并没有搜到。
柳娉婷面色无澜,似是并不意外,只是时不时看一眼林婉卿的马车,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
这时,搜林婉卿马车的太监跑了回来,柳娉婷眼睛毫不掩饰的一亮。
太监却垂着首小心翼翼的禀报:“启禀太子妃,奴才搜了几遍,没···没有。”
柳娉婷脸色微变,不可置信地道:“没有?”
太监害怕得不敢抬头,还不等他开口回话,有个官眷惊呼道:“搜到了!”
只见一个太监手上拿着个白玉如意从一辆马车上下来,柳娉婷看清马车边站的人后,惊呆了。
那是秦筝的马车!
温慧看着柳娉婷震惊意外的表情,还有秦筝忽然变得煞白的脸,心中只觉好笑。
柳娉婷千算万算,最后居然算到了自己人身上,简直是报应!
她看笑话似的看着柳娉婷道:“太子妃,既然人赃俱获了,该当如何处置?”
柳娉婷面露寒气,东西她明明让人藏到了林婉卿的马车上,怎么会跑到秦筝马车上了?
她冰冷的目光扫向林婉卿,林婉卿也望向了她,一脸的无辜。
秦筝也是始料未及,但事已至此,自保才是上策!
她脑子飞速转着,突然灵光一闪,转身扇了站在她身后的丫鬟一巴掌,怒喝道:“是不是你!”
丫鬟被打得猝不及防,慌忙捂着脸跪在了地上,她抬头惊恐的看着秦筝,原本想辩解,但是看着秦筝阴狠的眼神,瞬间吓得说不出话来。
林婉卿没想到秦筝会狠心的把自己的丫鬟推出来顶罪,其实依照她跟柳娉婷的交情,找个貌似合理的借口搪塞过去,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
想到这里,林婉卿不由笑道:“这丫鬟怕是马车都没上吧,如何能把东西藏在马车上。”
秦筝倒也不慌,冷声道:“那定然是扶我上马车的时候,趁我不注意偷偷藏的!”
说完,她冲柳娉婷恭敬地俯身道:“太子妃娘娘,是民女御下不严才出了这等丑事,还连累了诸位夫人娘子,民女定然要给大家一个交代,请求太子妃将这个丫鬟杖毙!还望诸位夫人娘子消气。”
柳娉婷自然要保秦筝,见她已经找好了退路,忙道:“既如此,来人!上刑!”
那丫鬟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此时吓得面色惨白,瑟瑟发抖,她哭着叫道:“秦娘子,我···”
秦筝不等她说话,便打断道:“念在你我主仆一场,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你的家人!”
丫鬟看着她眼中威胁的神色,哭得越发的绝望,却再也不敢开口。
不一会儿,太监便搬来了长凳和板子,把丫鬟架了上去,一下一下打了起来。
林婉卿听着丫鬟凄惨的叫声,只觉那板子像是一下一下敲在了她的心上,触目惊心。
上一世,如意便是这样被打死的,不同的是,如意是主动站出来帮她顶罪的,而这个丫鬟是被秦筝推出来的。
秦筝为了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当真是心狠手辣。
林婉卿想到她上一世后来做的事,不由浑身胆战。
“住手!”
温慧终于听不下去,出声制止道。
“太子妃,得饶人处且饶人,适合而止吧。”
柳娉婷冷眼看着她,道:“要如何处置本宫说了算!继续打!”
“你!”
温慧气极。
林婉卿忙拉了一下温慧的袖子,她上前一步,恭顺道:“太子妃,皇后娘娘仁德宽厚,平素经常吃斋念佛,为当年牺牲的将士超度,她如此慈悲为怀,若是知道太子妃为了她的白玉如意居然杀了一个丫鬟,她会如何看待太子妃?”
上一世温慧也替如意求了情,可是柳娉婷这样的人,打死一个丫鬟对她而言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没什么区别,她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她只在乎自己的地位,任何威胁到她太子妃位子的事,她绝不会去做。
果然,柳娉婷听了林婉卿的话脸色变了变。
皇后吃斋念佛的事人尽皆知,打死一个丫鬟事小,若是惹得皇后不开心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她看着已被打得鲜血淋漓的丫鬟,扶着宫女的手,冷声说:“真是晦气,回宫!”
*
禁军府衙。
萧珩在案头处理文书,景轩匆匆走了进来,站在桌案前,唤了声:“将军。”
萧珩提笔正在写着什么,头也没抬:“说。”
景轩小心翼翼说:“夫人在东宫出事了。”
萧珩写字的手停了下来,倏然抬头,盯着景轩。
景轩被他眼中闪过的一丝阴狠吓了一跳,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忙把宫中眼线打探到的事情汇报了一遍。
萧珩靠着椅背,静静的听着,幽黑冷冽的双眸尽显阴寒之气。
听到最后,他将手上的狼毫笔生生折断,冷声道:“柳娉婷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连我萧珩的妻子也敢欺辱!”
“既如此,那便送太子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