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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47章 ...

  •   婚后在京城的三日从未让姜浈感觉日子过得如此漫长。

      她从前只知裴家是世家大族,却不想他裴氏一族仅在京城就有如此多的旁亲。裴瑀父亲这一支是裴氏族人都想攀的高枝,也因此裴家长子的婚讯一传出去,忠勇侯府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杨氏作为已故家主的正室夫人,这种场合之下自是免不了接待客人。姜浈作为新妇,也没有躲着不见客的道理。饶是杨氏颇为体谅自己这位儿媳,令她偶尔象征性地出面便好,但姜浈始终坚持事必躬亲,陪同杨氏待客。

      所以姜浈婚后三日皆是在极度忙碌中度过的,同时她心中不免庆幸,若是真留在了京城,她少不了作为忠勇侯夫人同京城勋贵家夫人交际,届时必定会增添许多烦恼,她向来不喜这些人情之间的迎来送往,也不愿同他人斗心眼玩心机。

      捱过了这三日,姜浈同裴瑀按计划启程离京。杨氏自是不舍他们,又拨了许多仆从车马跟从。临别之际,众人伤感自是不必多说。

      他们此行并未耽搁时间,不出几日就到了将军府。

      主子成婚的消息早已被传回了府中,府中众人对于这道消息多少有些猝不及防,但细细想来还是在意料之中。反正将军府总会有个女主人,这姜氏又是个好相处的,他们自然乐见其成。管家不敢有丝毫怠慢,早早安排人打扫布置,这日更是带着一众仆从在将军府外等候。

      姜浈方一走下马车,便见几名丫鬟小厮上前迎她,恭敬唤她夫人。姜浈愣了一瞬,随即让云珠给她们赏钱。先前裴瑀同她商讨过将军府上的一众事宜,其中也包括姜浈的住处,姜浈主动提出依旧住在松柏院,裴瑀自是允她。除此之外,裴瑀同她交过底,使姜浈对他名下财产大致有了数,方便今后管理。

      姜浈回到松柏院简单收拾一番后就开始履行当家主母的职责了。

      她先是核查了一番管家送来的账目单子,这一看让她头晕目眩,颇为咂舌。她清楚裴瑀财产自是不会少,却不想他还是往保守了说,他名下光是庄子铺面就列了好几张纸,这还不包括在京城的部分财产。姜浈揉了揉眉心,她原本想着尽快接手管理,眼下只得再缓几日。所幸裴瑀手下的人平素管理得当,为她省了不少事。一番核查下来,倒也不见多少谬误。

      亲自核查过账目单子过后,姜浈又唤来各庄子负责人,对他们提点敲打了一番,同时打赏了不少银子。在盘查将军府财产的过程之中,姜浈也没放手对自己绣铺的看管。令她欣慰的是,冬青管理得当,绣铺已有条不紊地运营了起来。来福也跟在掌柜身旁学习,能力见长,姜浈便将他提拔至名下另一家绣铺做掌柜,来福自是感激不尽。

      这些日子,姜浈忙得脚不沾地,要么是坐着马车去珍绣阁盘查库存,要么是到庄子中核查土地仓储,常常是早出晚归,即便晚间回了府也依旧在灯下看账本。如此一来便忽略了裴瑀,他对此自是生发出了不满。

      这日熄灯就寝前,他沉着脚步走到姜浈面前,拧着眉道:“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安置了。有些事交给手下的人去做便好了,事事亲力亲为反倒累着了自己。”

      姜浈揉了揉酸痛的肩,阖上账本,起身向床榻走去:“今日我便看到这儿,也是时候安置了。”

      裴瑀见状将她按到了床榻上,扯过她的手臂,姜浈混沌的意识突然惊醒,下意识挣脱他的束缚。裴瑀有些失笑,看她一眼,“在想什么?”

      说罢,为她揉起手臂。

      姜浈意识到自己想错了,低垂下头,红了脸颊,任由他为自己按摩手臂。

      他们二人间沉默许久,裴瑀突然开口,状似无意,“今日虞大人同我说,要将家中小女送入将军府中。”

      姜浈闻弦歌知雅意,脑海中过了一番,大致知道这虞大人打的是何主意了。裴瑀如今位高权重,身旁自然少不了想将家中女儿送到将军府为妾之辈。

      她斟酌了一番,见他语气并不十分排斥,遂开口道:“这虞家也是个诗书礼仪之家,教养出来的女儿想必不会差。夫君若喜欢,收了为妾倒也未尝不可。”

      话音刚落,姜浈手上的力道突然卸下。她侧头看去,却见他面色阴沉,不发一言。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补了句,“当然,不纳妾自是最好的。”

      男人闻言,面色稍霁。

      她已觉累极,不愿多想,也不愿再应付他,转头躺进了被子里。正是要沉沉入睡之时,忽觉自己衣带被某人解开了些。

      她抬手止住他的动作:“我这几日乏得很,今日想早些休息。”

      说完这话,她察觉到自己身上游走的手一顿,随即是他低沉的一声“好”。

      ……

      翌日晨起,姜浈起得早,见裴瑀正在穿戴,便起身接过丫鬟手中的环佩香囊为他佩戴。

      裴瑀低垂着眼看她,眸光晦暗不明,不知在想着什么。

      面前的她弯着身子,面容秀丽,她的长睫微微翕动,投射下一片阴影,一派温婉贤恭之貌,是一位完美得无可挑剔的妻子。他本该同其他人一般为此感到庆幸,但他非但不作此想法,反而感到不适。

      作为她的丈夫,他看得见她身上所有的长处,也包容得下她的所有缺点,总之他十分喜爱看见她的本真,她的自我,唯独不想看见一位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妻子。他懂那并不是她。

      正准备出声问她一句话时,门外侍卫仓促通报:“将军,军中急报。”

      裴瑀皱眉向门外望去,又看向姜浈,拍了拍她的手:“别太累了,今晚等我一同用晚膳。”

      姜浈颔首,温言道:“快去吧。”

      裴瑀去了军中,姜浈也未留在府里,她白日依旧奔波在绣铺和庄子之间。这一日好似如往日一般寻常。

      直到姜浈晚间回了府,桌上的膳食令下人拿到厨房热了一道又一道,也依旧未见他回府的身影。她心中渐渐生发出不祥的预感。

      她派出去探查情况的小厮刚出了府,裴瑀就被下属抬了回来。

      入目的红,触目惊心,让姜浈几度近于晕厥。

      这一回,他是真受了伤,所幸他意识还算清明。

      姜浈忙前忙后,在他榻前张罗着下人打水清洗,又叫来郎中诊治。裴瑀见她一双秀眉蹙得紧,不免心疼,抬手覆在她手上,温言宽慰:“让你担心了,我没事。”

      姜浈本欲出声责怪,又见他这幅模样,终是不忍心,撇过脸去:“你且好生养着。”

      老郎中正凝神把脉,姜浈也不便同裴瑀多言。直到他收拾起了药箱,姜浈将他引出屋子,单独过问病情。

      “将军吉人自有天相,夫人不必担心。这伤也只是看着骇人,其实并无大碍,养养便好了。”

      姜浈稍松了口气,示意云珠拿出打赏银子。老郎中接过赏钱,千恩万谢出了府。

      听闻老郎中如此说,她心内虽安定不少,却仍不敢大意。裴瑀腹部受了外伤,虽未伤及要害,但也让他失血不少,需要静养一段时日。姜浈便坚持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他。裴瑀不愿她受累,劝她回去,可她不听,始终坚持照顾他的伤病。裴瑀待她也是无可奈何。

      这些日子,他时而昏睡,时而清醒,清醒的时候也未闲着,常常唤部下来屋中商讨军情要事,也并未刻意避着姜浈。通过他们所言,姜浈大致了解了裴瑀是在平乱的过程中受贼匪所伤。至于动乱,已渐渐平定了下来,眼下正是扫除余孽,将罪犯交于朝廷定罪之时。

      此番平乱,裴瑀麾下的卫北铁骑立了大功,朝廷按理应封赏功臣。更不用说,骁卫将军亲征挂帅,为此还受了重伤,更应予以褒奖封赏。但事实与此相反,皇帝似是有意略过卫北铁骑,既不赏赐,也不褒奖。朝堂之中迟迟没有动静,军中的将领自然也就坐不住了。

      他们聚在将军府内,你一言我一语,分外愤慨。

      “将军,您说说看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此番平乱损兵折将,您都身负重伤,还有无数将士战死前线,朝廷却对此不闻不问,但咱们总不能坐视不管,总得拿出钱财抚恤他们的家人,这又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要不是太后表态,送了些抚恤金来,此番情景当真难堪。”

      “咱们哪个将领没有为国卖命过,朝堂此举当真是寒了咱们将士的心!”

      眼见众人情绪越发激动,声音也越发高了起来,姜浈蹙了眉头,示意下人添些茶水果盘送过去。

      “将军,下属有一言不得不向您言明。狡兔死。良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您不得不防啊。”

      此言一出,屋内气氛蓦地凝固了起来。

      裴瑀察觉到身后传来动静,沉声道:“够了,先从将军府的账下支出钱财,眼下抚恤好战亡将士的家人方是要务。你们也先回去吧。”

      一锤定音,众人虽仍不平忿忿,到底不敢多言,只得依言退下。

      待众将领走后,姜浈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面露忧色。裴瑀知她心中难免不会生事,出声宽慰:“这并非大事,你不要多想。”

      姜浈点头,面容有些苍白。她在床榻旁坐下,端起茶盏凑近嘴边时,突然一阵反胃冲了上来,立马拿手中帕子掩住嘴唇,干呕了几声。

      裴瑀见状立刻令身旁小厮去唤郎中来。

      郎中提着药箱匆匆赶来,隔着帕子为姜浈把脉。过了一会儿,他收了帕子,满脸喜色:“恭喜将军,恭喜夫人,夫人已有了一月有余的身孕。”

      裴瑀闻言大喜,侧头看向姜浈,嘴上只道好。

      姜浈亦有些惊奇,她月信向来不准,加之近来忙碌,也就未曾往这方面想过,眼下不免有些后怕。

      裴瑀同样感到后怕。起初他听闻喜讯,只顾着欢喜,现在稍冷静了下来,他不免想到姜浈近来忙碌,怕是累着了。他忙嘱咐郎中开些安胎的药,又强行吩咐下人将她送回去歇着。

      姜浈无奈,也知有孕之事不得儿戏,便不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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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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