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爱》周球球97

8、8

　　和姐姐在医院外吃了点东西，再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九十几平的房子，明明被各种杂乱的物件堆彻满满的，走进去 ，还是能感受得到藏匿在空气中的冷清。
　　黑暗中摸索着进了房间，将整个人一下重重的摔在床上，冰凉的触感袭来，带着昨晚阿宏残留的味道。淡淡的香味，却忍不住让我鼻头酸楚。
　　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就算我们没有真的能成为对方，但是他所做的一切我也都能了解。
　　辗转反侧很久后，还是给他拨通了电话。
　　“喂。”阿宏的声音久违的从手机里传出来，我们是有多久没有打过电话了。
　　黑暗中，我蜷缩着身子在床上，我问他：“你今天早上见季雪了？”
　　他应该是愣了一下，大抵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快知道姐姐和他有过碰面的事情，我说：“你要结婚了，我可能也快结婚了。真好。”
　　我继续说着：“说不定我们还能定在同一天结婚，你说是不是？虽然我们这辈子不能一起结婚，但是我们能选择同一天结婚，你说是不是？”
　　简弘深没应我，他好像在任我说下去，都不准备应我。
　　“简弘深，我们和解吧，我明天下午的车回西城，我们明天上午见一面吧。”鼻子已经有些微微的泛酸，可是说话的口音还是努力维持着往常。
　　“好。”简弘深应我。
　　我想了想，又嘱咐道：“就你一个人，别带小敏了。”
　　“好。”
　　挂电话前，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小敏是你表妹吗？”
　　简弘深在电话那头竟然笑了，他说：“是啊。”
　　我不禁莞尔。
　　人很多时候是个很奇怪的矛盾体，从前在一起的时候，我总觉得简弘深不够爱我，我甚至用了很多过分的事情，都只是为了要不断确认简弘深对我的爱。但是在这注定分开的结果面前，我又无比的肯定——简弘深爱季玉。

　　因为要和简弘深和解，所以我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第二天我从箱子里找了件干净的卫衣穿上就去了高中学校旁边的那家老旧的咖啡馆。
　　这家咖啡馆开了许多年了。不论是从外面还是内饰，无不都透出一种陈旧的气息，和这个正日新月异发展的城市格格不入。在我上学的时候，就听有人说过这家店的很早就不赚钱了，不过是靠着捐赠者过活。不过谁也不知道这个捐赠者是谁，却也忍不住吐槽，怎么不多捐赠些，才能更好的融入城市。
　　不过，投资者的眼光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我推开玻璃门进去，门口挂着的晴天娃娃，发出一串清脆的“叮铃”声。坐在吧台的店员小妹听见声音，把埋在手机中的脸抬去，笑着问我：“看一看，喝什么？”
　　我正抬头仔细研究这些年是否有变化的菜单，又一阵“叮铃”声，我转过头，就看见简弘深从门口进来。他穿着我给他买的棒球夹克，黑色的帽子扣在脑袋上，一如既往好看的脸庞，就这么慢慢向我走来。双目对视的那一瞬间，心脏又不停的开始跳动，我僵硬的发出声音：“阿宏。”
　　他抬起手，拍拍我的脑袋，就像我们之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的问我：“还是老样子？”
　　“恩。”我应着。
　　“一杯拿铁，一杯美式。”
　　美式是我的，拿铁是阿宏的。我总喜欢苦一点，阿宏喜欢甜一点。我们每次来都这么点。只是，吧台做着的人总是换来换去，所以端上来的咖啡的味道也参差不齐。
　　我们坐在常坐的角落里了安静的等咖啡。偌大的咖啡厅里，只有我们一桌客人，四周都很静，安静的钢琴曲在微冷的空气中流通，我靠着沙发，想找到一些舒适感。
　　“下午几点的动车？”阿宏先开口。
　　“三点那班。”这个班次我和阿宏从前乘过很多次。
　　“恩。”阿宏在我的对面，他斜靠在椅子上，帽子遮住了他的眼睛，我看不清楚他的情绪。
　　“怎么突然从西城辞职了？”这是我一直想知道的事情，我本以为阿宏会一直留在西城。
　　阿宏说：“也不算突然。第一是和你分手，第二我听你上司说，你好像也要离开的打算。”
　　我不禁皱眉，问：“我上司？”
　　阿宏咳嗽几声，不自然的说：“碰巧认识。”
　　还没等我追问，就听阿宏继续说：“阿姨的病还乐观吗”
　　我叹了一口气，道：“医生说还能坚持一年这样子。”母亲昨日苍白的面容再一次浮现在我的眼前。
　　“钱够吗？”阿宏问的是最显示的问题
　　“姐说把房子卖了。”
　　阿宏有些着急：“卖了你住哪里？”
　　我笑着回：“八宝这小地方我租个房子还不容易。”
　　阿宏没在说话，他长叹一口气。店员小妹似乎没有察觉到我们之间的低沉又浓厚的气息，欢欢喜喜的把咖啡我们端了上来，一边给我们送咖啡，一边还打量着我们。她走了几步之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立马回过身，对着我们惊呼道：“哎，你们是不是叫阿宏和白玉？”
　　我和阿宏不解的看着她。
　　店家小妹连忙和我们解释道：“你们是不是很久之前来过这里？还留了照片？”
　　“我现在就找给你们。”店员小妹连忙跑回吧台就开始翻箱倒柜。
　　我和阿宏则是相视一笑，一些片段的闪回中，似乎确实有这么一个少年帮我们拍过一些照片。

　　店家小妹是跑着给我们送来了几张拍立得的照片，朦胧的色彩下是两个少年青涩的面庞，照片里的阿宏搂着我的肩膀，我们开心的比耶。
　　小妹指了指我们手中的照片说：“照片后面还有你们两个的名字。阿宏和白玉，对吧。”
　　我接过其中一张，把照片翻过来，就看到黑色签字笔上写着的我们的名字。我们的名字很近，比划之间还有些连在一起，我说了一句“谢谢”后，笑着和阿宏交换了手中照片互相看。
　　“你们继续约会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这照片应该也等你们很久了。”小妹笑嘻嘻的走了，走之前看我们的目光有些暧昧。
　　几张照片中，有我们一起看书的，也有一起我们笑着打闹。有一张照片是我趴着睡着了，阿宏坐在我的对面，手上拿着书，却不看书，那双眼睛只直勾勾的看着我，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我的心脏不由一滞，默默收起这张照片。
　　顺着这几张照片，我和简弘深之间又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大大小小总说了过去很多趣事。
　　“我觉得总是很巧，我们自从一个班之后，总是被安排到一起值日。每次我们一值日，鱼丸那些人就不等我们，总是先走了。”说起来，那个时候就开始渐渐养成了阿宏送我回家的习惯。
　　阿宏看着笑了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对了，那个时候你和班长的关系总是很好，隔三差五的给他带早饭。你们现在还联系吗？”想起这个班长，在和阿宏确定关系之后，我想起他和班长的关系后，曾经还逼问过他，以前是不是喜欢过班长，他都尽数否认。可是仔细想想，又总觉得哪里别扭。
　　阿宏喝了一口咖啡，有些无奈：“之前不就和你说过了，早就不联系了。”
　　“我听说班长在八宝这边上班，我以为你们现在说不定重新联系上了呢。”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阴阳怪气着什么。
　　“咳咳。”阿宏咳嗽几声，转移了话题：“你之前不是好奇过我高二下学期不是请假了半个月是去做什么了吗？”
　　“哦~对哦！”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忍着笑意问道：“你不是说自己生病了，问你生什么病你又不说，大家以为你去割bp了，不好意思告诉大家。”
　　阿宏不免激动，他说：“他妈的，他们那群傻逼乱说啥。”
　　“那你到底去做什么了？”
　　“我去广州纹身去了。”阿宏端起桌子上的咖啡浅酌一口，“据说那边有个师傅，纹身特别好，我约了很久才排上。”
　　我垂下头看着面前的咖啡，想起很久之前就问过阿宏，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他总没有明确的告诉过我。而现在一切答案都在眼前，从前恋爱时的拉扯缠绕，在此刻想来却都是心酸。
　　“阿宏，对不起。”
　　“好好的，不需要道歉。不管以后如何，和你在一起的日我都很开心。虽然在一起之前和在一起之后的反差却是有些超出我的预料。”
　　“我能有什么反差？”我气呼呼着。
　　“哈哈。”阿宏笑：“和你在一起之前确实没想过你脾气这么差。我原以为你只是喜欢逃避而已，没想过，你还喜欢特别喜欢拉黑。”
　　“那我现在就给你拉黑！”我生气的掏出手机，准备付之行动，阿宏后面的话却让我一下偃旗息鼓。
　　他说：“白玉，别闹了。以后，我们还要做朋友。”
　　朋友，是我们最近的距离，也是我们之间最远的距离。
　　我说：“阿宏，我们会做一辈子的朋友吗？”
　　“对啊。”
　　在很多个和简弘深吵架的瞬间，我想的都是如果当初没有和简弘深□□人，那么我和简弘深的关系会停在哪一层。
　　不远不近的朋友，有情有义的兄弟，或者只算认识过的同学。不论什么关系，我思来想去后我还是那么庆幸我和简弘深的相爱。
　　因为让简弘深成为我的爱情，这是多么美丽的事情。
　　后来我们又聊了许多有的没的，大抵又是时光的无常和反复，说起来的时候，那些美好的记忆都会慢慢塞满脑袋，于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很久。
　　我起身离开的时候，我说：“姐姐叫我回去吃饭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他坐在我的对面，看着我，微笑着：“去吧。”
　　“那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
　　平常又普通的分离。像我们相爱的时候的分离，像我们是普通朋友时候的分离，像我们是兄弟时候分离，我们像任何关系，却不像我们。

　　再一次坐上高铁时，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在心中翻滚。我总觉得有些难受，又说不上来哪里难受，明明只是在八宝市待了两天都不到，而内心里却早已天翻地覆。我早已不纠结，简弘深对于我的爱，我也不在咒骂他的负心无情。
　　照例在下车抽烟的功夫看了一眼蓝色的天空，狭小的眼界不能看透一切，我深呼一口气，灭了烟。我看着站在动车身旁的列车员，她正安静的看着一个又一个人进入列车内。我排在队伍的最后。
　　我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我停下了步子，我看着她我说：“我和简弘深相爱过。”
　　她疑惑的看着我说：“什么。”
　　我对她笑了笑，“没事。”
　　我只是想让我们普通的爱情，短暂的见一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