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爱》周球球97

4、4

　　冬日的天亮总是很难等，漫漫的夜晚会和刺骨的寒风一起钻进脑袋里，留下深刻又疼痛的印记。所以我曾经很热爱夏天，夏天的时候，我们还能一起在外面游荡到天明，我们可以看见太阳的升起，带着刺眼的光，甚至可以灼伤我们的眼睛，但我们丝毫不畏惧，依旧一群人，笑嘻嘻的坐在巷口刚出摊的老大爷那里要一份热乎的豆浆。
　　我们是谁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夏天已经过去，冬天的太阳却没有升起。
　　宿醉后的第二天，依旧是个阴天。我在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就被鱼丸叫醒了，说让我去看看图图刚出生的孩子。我出门前，姐姐给我的准备的早饭在桌子上已经凉了，我看着桌子上摆放好的碗筷愣了很久。
　　我刚下楼，鱼丸就打电话来了，他催我：“快点，图图等着我们吃中午饭呢。”
　　我打了一个哈欠，模糊的应道：“知道了。”
　　“我车停在你家对面那家豆浆铺的门口，你快点过来吧。”
　　“嗯，好的。”
　　鱼丸的车是在我上研1的时候买的，宝马三系。他当时买车的时候，还发在了群里，喜提新车之后要在群里请大家吃饭，我和阿宏在西城自然没有机会参加他们的聚会。于是在某些借口下，我和阿宏在西城进行了一些所谓的聚会，然后大家打了一个视频之后，一顿浮夸的表演以及难听的损话之后，大家就把电话挂了。
　　挂了微信之后，我和阿宏面面相觑。
　　车挺帅的。我不由感叹一句。
　　阿宏这时耳朵一竖，对我挑眉道：怎么？想要啊！想要你叫我声“好老公”我就给你买。
　　切。我翻他一个白眼，我们现在两轮的电动车都买不起，还买四轮的。
　　阿宏迅速反驳我：你没有四轮车，并不代表我没有。
　　我不禁疑惑：你什么时候买车了？
　　阿宏只笑不语的看着我。
　　结果就是，当天晚上我就被当成四轮车“开”了一个晚上。
　　往事中蕴藏的暗昧情愫一旦涌上来，还是不禁让我微微的脸红。我坐在鱼丸车的副驾座上，他在开车，而我的脑子也在开车。我甚至有些怀念，阿宏结实的□□，他腹部的八块肌肉，以及左腰那儿的纹身。阿宏在他的腰部纹了一块白色的玉佩，从我第一次和他x时，他的纹身就在那里。
　　我曾经问过他，你这纹的是我吗？
　　他会摸着我的头发，然后用嘶哑的声音和我说，是你，只能是你。

　　图图家离我家不算太远，约莫十几分钟就到了。路上的时候，我大致从鱼丸那里了解图图和他老婆的故事。相亲、结婚、生子——就是如此简单的过程，像一个正常的男人该做的那样，阿宏也正在经历这些。而我是一个连驾照都没有并且骑着自行车驶入高架的人，已经错的不能再错，而我能做的，只有继续骑下去。无非是两种结局，被车撞死，或者是被交警带离。只是，现在没有人来让我死去，也没有人来将我带走。仿佛间，我又可以看见一团一团的烟雾在我的身边围绕着，我拼命的剥开后又是一层一层。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了。
　　车停在一个红绿路口。鱼丸突然问我：“白玉，你和阿宏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眼光看向车窗外的路灯，我说：“没有啊，能有什么事情。”
　　车内的空调开的很足，有源源不断的暖气从出风口吹出来，让狭小的空间的气息开始变得干燥。
　　鱼丸说：“昨晚他送完小敏回来了。”
　　“啊，怎么了。”我的眼神似有若无的乱看着。
　　“他没把你送回家了，你没印象啊。”鱼丸一边启动汽车，一边说道。
　　我佯装想了几秒，才讪笑的说道：“我喝成那个鬼样子，哪里知道情况。”
　　“哦。”
　　鱼丸淡淡的应了我一句，再无其他。
　　我看着窗外飞快闪过的树木，却忍不住想起鱼丸刚刚说起的昨晚。床边真实存在过的熟悉气味，指尖触碰到皮肤真实温度，以及他抱着我的时候那前所未有的心安。
　　一切在鱼丸停车的瞬间戛然而止。
　　那是我不愿意想起的一切。
　　在和阿宏分手后的半年，在阿宏有女朋友的情况下，在阿宏已经不爱我的时候，我甚至还是如此思念他，我甚至还恬不知耻的还希望他会和我发生什么，那些龌龊的想法让我从鱼丸的车上一下来就开始呕吐。
　　鱼丸从车上拿了一瓶百岁上给我漱口，我总觉得是有些熟悉的场景，我不禁问了一句：“你知道我最喜欢的水是矿泉水是百岁山啊。”
　　“以前不知道，昨晚知道了。”
　　我尴尬一笑。
　　图图的家在15楼，我们上去的时候，帽子和猪弟已经在了，图图说，他们两个人都围在房间里看孩子。鱼丸叫我一起过去，我笑着摇摇头。坐在客厅里等他们出来。图图的老婆在厨房烧菜，我们刚到的时候，简单的打过招呼。
　　一群人之间，又是阿宏最后一个。
　　鱼丸打电话叫我起来的时候，我还觉得没什么，现在这种情况，又像是被赶鸭子上架了，我如坐针毡的在图图家的沙发上。思来想去，还是有些烦躁，和图图嫂打了一声招呼，准备下楼抽烟。
　　图图嫂拿着锅铲出来，她笑着嘱咐我：好的，那你快点上来，一会儿就开饭了。
　　我笑着答应。

　　我按下电梯的时候，看着电梯逐渐升高的数字时候，我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眼看着往上的电梯停在了15楼。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果然我没猜错，阿宏正在电梯里面。他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之后，开口问我：“下去抽烟？”
　　“嗯。”我有些心虚的小声应着。
　　“进来吧。”
　　“哦。”
　　阿宏看着我走进来之后，顺势就按下了1层的数字。阿宏站在离电梯按键近的那一侧，而我只蜷缩在另一侧角落，抓着烟的手一直在微微的颤抖。我的心跳的很快，比阿宏第一次吻我的时候跳的还快。我的紧张来自昨晚莫名的一切，甚至害怕他质问我，为什么说分手的是我？而昨晚表现不舍的也是我。
　　是的。这是一件说起来非常丢人的事情。
　　说分手的是我。在昨晚醉酒后，拉着他的衣袖，让他不要走的也是我。
　　电梯停在一层后，我像逃一般钻了出去，走过漫长黑暗的楼道，找到小区里随处可见一处长椅上坐了下来，深呼一口气，看着阿宏正不紧不慢的跟过来的身影，有些无奈的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
　　阿宏坐到了我的身侧，也开始抽烟。
　　这样的静默的独处，是我在分手的时候想过的场景。我以为，当我们可以毫不在意的坐在一起时，一定是我接受了彼此是“朋友”的身份的时候，可是现在烟越燃越快，我的心愈加慌乱。一些种种过往以为会像落下的烟灰一样很快都能随风而散，但其实是香烟留在鼻腔里的浓厚的余香，让整个大脑都受麻痹，麻痹到我有很多个瞬间，想回到过去。
　　“阿宏。”
　　“白玉。”
　　两个人是同时开口的。
　　“你先说吧。”我把烟蒂扔到脚下，狠狠踩灭。
　　“嗯。”阿宏应道，他单手夹着烟，靠在椅子上，侧着头，我用余光都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大概一月份就会和小敏结婚了。”他说。
　　我愣了一下，忽然抬头看着前方的一颗白杨树。我看着那颗冬日里已经不再郁郁而葱的白杨，应道：“嗯。”
　　“到时候。”他顿了一下，缓慢的深呼一口气，又吐出，我在他的身侧，感受着他的起伏，感受他离我的距离，慢慢的，慢慢的，在眼睛一片模糊中越变越小，直至消失不见。我听见他说，“你记得来呀。”
　　我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应道：“嗯。”
　　我们是从什么地方开始走散的呢？
　　阿宏不知道，我可能会知道。但是那些重要吗？——重要的是，曾经那个属于我的男孩，并且只属于的我的男孩，他或许真的......真的不爱我了。
　　而冬天的风，适时的吹起，那些寒冷裹挟着不能触碰的过去，我的脑子不能去想任何东西。我怕，我怕，我怕一想起过去的任何点滴，就会张口和他说一些不该说的话。那些卑微的话，不应该从骄傲的白玉口中说出。后悔、不甘、乞求不应该是我。我应该像分手的时候一样，潇洒到头也不回。
　　应该，怎么做，才能像当时的我。
　　阿宏起身，他说：“走吧，我们回去吧。他们在等我们吃饭。”
　　我张了张唇，整个身子已经开始微微的颤抖，我急促呼吸几下，我哽咽着喉咙叫他的名字：“简弘深。”
　　“你和小敏不是真情侣对吗？”
　　“你说和小敏说要结婚是骗我的对吗？”
　　“你昨晚是故意回来找我的对吗？”
　　“你昨晚抱着我睡对吗？”
　　“你还想和我在一起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