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1 ...
-
从西城回八宝市需要坐两个小时的高铁,再从八宝的高铁站到今晚兄弟聚餐的地方要半个小时。
约莫下班前和组长定稿之后,能在九点半到达场地,兄弟们的酒和烧烤也才献祭一半,喝完吃完这一场,也还有下一场的狂欢,无休无止直至天亮。就像是一场仪式,从高中到毕业的这几年,无论是谁结婚,大家都要在结婚前把这最后的盛典走完。
我们一群有六个兄弟,从高中就玩在一起。高中是住校的生活,所以几个人不知不觉就聚集在一起,吃喝拉撒基本都是这几个,渐渐就熟悉了。我只记得,最开始与我关系好的是同寝的鱼丸。后来通过鱼丸认识了猪弟和图图,接着慢慢又认识帽子和阿宏。
最先结婚的是猪弟。我刚上大二,他就通过群聊告诉了大家这个消息。不过大家也没意外,大学没上完,他女朋友就未婚先孕了。不得已,就只有先休学结婚生孩子。群里一边恭喜的同时,一边叫着聚会。一群人从天南地北的各个地方齐聚一堂,吃吃喝喝,做一些有的没的总结,说一些有的没得故事。在八宝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留下踪迹。我们像一群游荡的野鬼,摇摇晃晃地走着,夏天的风正好吹过,落到每个人的脸上都会有一些瘙痒,帽子走到昏黄的路灯下开始呕吐;猪弟则是一边解裤子,一边走阴暗角落里开始拉尿;图图打了一个酒隔,慢慢地就瘫坐在路边了;鱼丸在不远的地方给异国的女朋友打电话,嘴里乌央乌央地说着:“阿娟,我是真的好爱你.......”;阿宏靠在巷子的墙上,在抽烟,他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光缝隙里那一秒的记忆都很真切,我在回八宝市的高铁上想起这些的时候,又仿佛回到当时,甚至是从冬天穿回了夏天,燥热和体寒在我的感官世界与现实世界中来回碰撞,让我久久不能回神。
列车平稳前进,窗外的城市在身后渐渐远去。星星点点的亮光都被飞驰的列车划成一抹流星。我总觉得毕业后的时间过得很快。猪弟结婚后,接着是帽子,再后来是图图,而这一次是阿宏。
听说阿宏前段时间从西城辞了工作,回到了八宝。又在家里的安排下,认识了一个女孩。用他的话来说,各方面条件都很好,适合结婚。我当时看到他这话后,想了好些天,他口中的各方面都不错,到底是哪些方面不错?适合结婚,又是哪些方面适合结婚。群里还叫着要阿宏,发女孩子的照片,阿宏却直直的说,才认识几天,哪有什么照片。
可以和认识不到几天的人结婚。阿宏说着这一切的时候,都是那么的稀松平常,好似他在做的是一件每个人都会做的事情。一如很多男人,他们在娶妻结婚,繁育生子的这个过程中,恰巧遇到了爱情,那是幸运,如果没能得到爱情,那是必然。
阿宏那个狗崽子必然没有得到爱情。动车在一个叫“青鱼”的小站停靠,我在车外抽烟的时候,这般想着。我会这么想,倒不是我嫉妒兄弟,而是因为阿宏这个狗崽子的爱情——是我。是的,我和阿宏瞒着所有兄弟,恋爱过。而我也不相信,在和我分手后的半年,他会喜欢上别人。
动车停靠的时间很短,我还没来得及抽完烟,就不得已的摁灭烟头进了车厢。似乎是对我这种老烟民的不爽,在列车发车前,穿着厚棉服的列车员没好气的冲我叫着:“快点。”我倒也没所谓,在列车关门前的最后一点时间顺利进入。在我的时间观念里,一切只要刚好就不算迟。
进入车厢后,二氧化碳的温度一点点把我包围。我刚坐下,鱼丸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喂,到哪里了?”
“刚到青鱼,还有一会儿。”车子已经起步,站台渐渐远去。
“行,就等你和阿宏了。”
“知道。”我敷衍的应着。
电话那头很嘈杂,我只隐约听得见猪弟的声音。他在电话外边冲着我喊:“白玉,每次都是你丫和阿宏最墨迹。”
我不免笑了,问鱼丸:“你开外放呢?”
鱼丸也笑着:“你别管,快滚过来。”
“知道的。”我看着窗外越发浓厚的夜色,慢悠悠的应着。
我们男生之间的友情和女生之间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每一次,在路上给我打电话总是鱼丸。而给阿宏打电话的都是帽子。总有一些亲疏关系难以理清,但却从不影响兄弟们间热血的义气。
但是,我和阿宏之间,除了义气之外,多了一些意外。而那些与我而言猝不及防的事情,像是一场雪,你站在其中欣赏那份纯洁无瑕的时候,就已经在冬天了。
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那就从我的名字开始吧。
我的名字叫季玉。季节的季,玉佩的玉。
因为我很白,所以大家都叫我白玉。以至于很长一部分时间,大家都以为我姓白。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全年级上历史公开课,历史老头点了我的名字,他问我,西周灭亡的原因?
西周灭亡的原因?那可太多了!我决定先从美人褒姒说起。褒姒其人,不仅有姣好的面容,还有一双忧郁的眼睛。正是这种美人自怜的感觉,吸引了周幽王。再说那周幽王......
好,对的。就是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美人一笑。
历史老头适时的打断我的话,接过我的话茬开始说了。我只有讪讪的坐下。
“季玉。”
刚坐下,我就听见旁边的阿宏小声的叫我。
“怎么了?”我疑惑的问道。
“原来你姓季。”
“你才知道?”
“我和你又不同班,不知道很正常。”他为自己找了借口,又来了兴致的问我:“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简弘深啊。”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啧。”他似有些不甘心。
我知道简弘深这个名字是在阿宏之前。在没有认识阿宏之前,我就在贴吧看过很多简弘深的帖子。帖子的标题往往都是——高一最帅的男生简弘深、那个叫简弘深的真的太帅了、简弘深的女朋友等等。在高一刚开学的几个月里,只要有关简弘深的帖子,都挺火爆。然后,在运动会的时候,又会被拿出来重新置顶一番。虽然,我并不看那些女孩子的东西,但是总有手滑的时候,于是也就先认识了照片里的简弘深。
后来,和鱼丸在一起玩多了。一圈兄弟,谁都认识了。我已经不记得,第一次和阿宏的见面和相识,仿佛是自然而然就多了一个朋友。
但和阿宏在一起之后的某个周六的午后,他闲来疯的问我,白玉,你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我靠在沙发上,打了一个哈欠,张大嘴巴,仰起头想了一会儿,试探性的问道,高一的运动会?
他坐在我旁边,想了想,回我道,差不多吧。
我翻他白眼,自己不记得的事情,拿来问我,有病。
阿宏把他喝了一口水杯递给我,说道,你以为我像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你记得就和我说呀。我叫嚣着,从他手中接过水杯一口喝掉,然后笑嘻嘻的说道,还要喝水。
他无奈的起身,去厨房给我倒水。
我是一个酷爱喝水的人。我想起很多人问我,为什么会可以这么白,我想到的第一个答案都是:多喝水。我比寻常人都爱喝水。阿宏总是吐槽我,是个水牛。我打趣着回,你说在什么地方?
他也回怼我,什么地方都是。
那你不喜欢?我舔着唇笑着问。
喜欢,喜欢的打紧。阿宏说这话的时候,半分认输,半分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