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棋下客

4、承认

　　晚间放学，人流正统一着步伐向校门走，孟时看了眼自己身旁走的跟大爷似的那人，忍不住道：“江瞬，我希望有朝一日不会在踩踏事件的受害者名单里看到你。”

　　江瞬鼻间哼出一声笑：“嫌我走得慢？”

　　其实不然，这人身高腿长，步子迈得大，自然就显得走路格外懒。

　　孟时给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走过树荫长廊，视线开始明亮开阔，孟时眼神却蓦地一凌。

　　校门口，祈湘语正被人半强迫的拉扯着。

　　她当即加快脚步，半跑着就要向那里冲去。

　　一旁江瞬见她突然变速，长腿一迈手一伸，拎着孟时的后脖领把她提溜回来：“ 急什么？”

　　孟时蹙着眉，盯着前方，没应。

　　———

　　江瞬被孟时拖着快步走近，孟时便第一时间将人拉到自己身边：“怎么回事？”

　　祈湘语被拽的一愣，看清是孟时后，原本紧绷的表情一缓，摇了摇头。

　　对面这人短发挑染几缕，校服外套也吊儿郎当的搭在肩膀上，一副“我是混子”的模样，搭眼一看就是个托关系塞进来的二世祖。孟时认出这是今天跟在江瞬身边前呼后拥的几人之一，当即看了江瞬一眼。

　　这边江瞬了然，对着祈湘语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挑染哥嬉皮笑脸答：“我女朋友。”

　　跟着这句话之后的，是祈湘语比往常清冷许多的声音：“不是。”

　　孟时刚皱起的眉头一松。

　　江瞬不咸不淡的笑一声。

　　看江瞬这反应，挑染哥脸上的表情收了些，试探着问：“这女孩儿哥你认识？”

　　江瞬闻声，眼神先是往孟时身上撂，而后接收到孟时“人情我还你”的一眼后，鼻端才嗯出一声。

　　这人见江瞬应了，便收起了方才的流氓相，人也规矩的看向祈湘语：“原来是朋友，对不住了啊美女，刚冒犯了。

　　祈湘语不回应，这人也不在意，转头对江瞬比划离开的手势：“哥那我就先走了，你们聊。”说完就退出几人中间，挠着头走了。

　　………

　　这边江瞬跟着孟时把祈湘语送到家后，下一秒孟时声音响起：“刚谢了，你……”剩余的话被江瞬紧接而来的询问截断，冲散。

　　：“你喜欢？”

　　一句话，模棱两可的宾语，疑问句式的陈述语气，就这么道明了孟时的小心思。

　　孟时人滞住，刚想要问他什么意思，弹指间却又将刚要到嘴边的反问咽回去。没开口，没否认。

　　江瞬多精一个人，靠着三言两语和仅一次的碰面理清前因后果，条理清晰的怼了周景然。而刚刚，孟时的表现又多么明显…

　　：“这就是你给那男生机会的理由？”

　　孟时闻言抬眼，似是没想到江瞬连这一点都看的清楚，反问：“怎么不会是我单纯想和周景然交往？”

　　：“你眼光有那么低？”江瞬漫不经心的问。

　　孟时一噎。

　　江瞬若有所思般的顿了几秒，也没再追问，随即自然而然地勾住孟时脖颈：“走了，回家。”

　　：“江瞬你别勒着我！！！”孟时拽着江瞬的胳膊炸毛，两人声音随着脚步渐远。而五楼的落地窗前，祈湘语视线还未收回。

　　…………

　　在历经废寝忘食，争分夺秒的几周后，江瞬成功省赛进国赛，而同一时期的孟时也联赛进决赛。不枉孟时推了学校活动，江瞬鸽了好友酒局。

　　所以今天，孟时便拦不住已经跳到面前的许艺。

　　：“孟时，你竟然不接我电话—！！”

　　许艺风风火火的杀来高二部，声音从走廊传到所有人耳中。

　　只见这一楼层的各班级学生纷纷探出头

　　：“这不是高三的许艺学姐吗？她找孟时干什么，她们有矛盾？”

　　：“怎么可能，她和孟时俩人关系特好，你不知道？”

　　：“那怎么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这个不清楚……不过她俩站一起也太养眼了吧，两届级花同框了啊啊啊。”

　　孟时在议论中起身，走出去，两指揉了揉耳朵，无奈道：“我忙着准备竞赛啊……你干嘛？”

　　：“这不要放十一假期了吗，学校想借此办场国庆演出，全市高中都要派学生来参加，蛮隆重一场合。

　　：“嗯，这我听说了，所以呢？”

　　说到这，许艺忽然一喘不喘的开始控诉：“所以问题就在于，今天都几号了？就给我一周多的时间让我筹人，OK这些也都好说，艺团一抓一大把能上台演出的。

　　重点就是…！！五个代表的演出曲目还不能为同类别，必须要不同乐器或不同的表演方式，WTF……那艺团需要精通的就那么两类，冷门的更是没人学过。所以我只凑出来四种，最后一种我就想到了，你不是还学过很多年小提琴？来给我撑个场？”她一口气说完，随后不接受拒绝般的看着孟时。

　　孟时好笑的看着她：“可以，你都开口了那必须可以。”

　　许艺当即抛了个媚眼，笑嘻嘻道：“宝贝儿你真好，那就这么定了，解决我一麻烦事，那我就先回去上课了。”

　　……

　　当晚孟时又接到许艺的通知，叫她赶紧练琴免得上台手生。
　　手指点动几下，绿底聊天框多出一句“本小姐从不露怯”孟时回复完。随后关了手机，不理再理许艺的狂轰乱炸。开始刷竞赛题，备战决赛。

　　……

　　隔天午休，孟时就被许艺强盗一样的拉到艺术楼琴房，劈头盖脸的控诉就撂在了孟时脸上：“孟时，做人要懂得谦虚，知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不是我说你，你上台前万一手一个抽筋，万一和弦一个不对… 那你以后出去就别说认识我了，我丢不起你那个人！！！”

　　孟时揉揉耳朵，无奈道：“大姐，您敢再大点声儿呢？那样全南央就都会知道原来他们眼中高贵冷艳的许艺女神私底下竟然是个泼妇。”

　　许艺闻言眼睛一瞪，威胁似的指了下孟时，深呼吸，再然后……声音果然降了八度：“别给我转移话题，赶紧，让我看看你自信的底气…”说完就赶鸭子上架般的推着孟时让人show time，自己则在一旁等着看成果。

　　一曲毕，乐声浑然天成的波澜壮阔之势，许艺久久没有回神，空旷的琴房内一时无声。

　　许艺始终觉得，音乐应该带给人的不单单只需要是“好听”两个字，对她来说，“好听”这个评价是刚需，是基础，是最容易做到的。而她…她们需要的，想要表达的，想呈现出来的，是那种能给人精神上的享受和心灵上的震撼的演奏，而这种乐手需要的不仅仅是万般努力，还有不可求的天赋。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孟时选择理科时，许艺痛斥她整整一个假期为什么志不在此的原因……

　　回过神，许艺摇头叹声道：“我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将来不能和你一起，携手迈进音乐殿堂。”

　　下一秒，孟时煞风景的声音响起：“你明天要迈进坟墓？怎么突然就一辈子了？”

　　许艺闭了闭眼，胸口一个起伏，终于还是没忍住，火道：“孟时！我是作了什么孽有你这么一个朋友？你干脆改名叫“孟·没眼力见”行不行啊？”

　　孟时肩膀抽动，笑够了才上前几步揽上许艺的肩，哄道：“你突然间一矫情我这不有点不习惯吗，嘛，行了行了，别气，饿不饿，咱吃饭去。”

　　……

　　午休结束的第一节刚好是体育课，中聿班级众多，所以撞课是必然的，刚巧，今天就是与文一班和体一班共上的一节大课。

　　操场上，江瞬正和许承以及体班的几个学生坐在篮球框下中场休息。

　　：“我女神连打排球都这么优秀，完美啊。”一个体育生渍渍咂舌道。

　　：“你女神谁？”

　　这人接：“还能有谁？孟时呗。”说完又叹出声：“嘶，配不上配不上。”

　　一旁许承闻言嗤笑：“出息。”

　　下一秒众人一声低呼，眼神定格。

　　只见远处排球网前，孟时正笑着接祈湘语递过来的水。

　　萧屿东，也就是那体育生，见状一拍大腿：“可惜了，这表现机会我怎么没想到？还让个女孩儿抢走了！？”

　　一直没说话的江瞬拖着腔调开口：“别想太多，你爹我还活着呢。”

　　萧屿东闻言一懵，许承自觉充当翻译官，解释道：“他那意思就是不让人玷污自家鲜花，没这女孩也有他。”押完韵他又拍了拍萧屿东的肩，摇头叹息：“江瞬一直就这德行，走了一年也没变，习惯就好。”

　　萧屿东听完，笑嘻嘻问 ：“看不出来啊江瞬，你也喜欢咱女神？”

　　许承又自觉接了话：“不是，他就……”说到这许承人忽的傻了一下，回味了下萧屿东刚那话。随即又猛地转头，胳膊肘拐了下正悠哉悠哉的江瞬，语气迟疑：“你…怎么个意思？”

　　：“嗯？”江瞬疑惑。

　　：“你跟孟时？”

　　：“……你猜？”

　　许承看江瞬这态度一愣，瞪着眼睛道：“不是，你真对孟时有意思？！？！”

　　江瞬眼皮掀起，给了许承一眼。

　　许承接收他这带着“你才看出来？”的嫌弃眼神，尬笑道：“不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啊，我一直以为你把孟时当亲妹。”

　　江瞬理直气壮质疑出声：“你把她当亲妹所有人就都把她当亲妹？”

　　许承一噎：“行，你说的对。”

　　一阵插科打诨，许承才收了玩笑神色，继而道：“以后你俩要是因为分手这事闹掰……”他这话里话外是根本没想过江瞬有拿不下孟时这个可能。

　　江瞬心里门清许承这意思。垂了下眼皮，三秒后掀起，手背甩在许承支起的腿上，笑骂一声后，道：“人我还没追着呢，你跟我说这话？”

　　许承闻言也笑：“确实，我这话不对了。”说着双手撑地起身，转移话题：“你有数就行。不说了，球没打完，咱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