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荒》奉恂

6、墨家法术，修为纸人

　　进了庭，来来往往不少侍从笑着对齐归点头。齐归有些僵硬地点头回应。她感觉到这些侍从上都无活人气息，可是看外表却与寻常人无异。

　　“这都是寻常的墨家法术，可惜师尊我学艺不精，未从你师叔祖那学得这番机巧。”闵秋山见齐归好奇，又说：“倘若渊境还能经过我的世界，或许可以带你回去认认仙山。”

　　齐归应好，“师尊，弟子愚钝，尚未筑基，无法得知这明发镜有何功用。”

　　“且待我试试看。”闵秋山接过镜子，将小小的它拢在右手手心，左手指尖放在镜面中心，她不知这镜子能承受灵力凡几，但依齐归所述，既然需要启用“修为”才能使用，她便揣测，大概需注入大量灵力凝为体外修为。

　　闵秋山信奉实践，她没有多言，三分灵力从指尖泻出，幽蓝的色泽在指尖与镜面的小小缝隙中盘桓。镜面随着灵力的不断注入，缓慢化为水面，又渐渐因为灵力的搅动化为漩涡。齐归感觉自己仿佛是一个师尊世界的局外人，闵秋山因为灵力的持续使用，全身散发出霜色的光，更显得清冷又不可一世。齐归有点想伸出手，触碰师尊这一轮地上的山月，但她终究没有伸出手，只是站在半米外看着闵秋山。

　　如果此时段凌在现场，他或许能描述出齐归的心境。这可能就像段凌在第一次爬上他的世界的荒原时，四野寂静，只余他与天地。他在枯草上躺下，恍觉天上星澄黄闪烁，似乎伸手可及，他嗅着干燥的味道，还有自己身上浅浅的血味和浮尘连绵的气味，心里出奇地平静。他当然知道自己碰不到星空，连现在尽情享受星辉都好像一场梦，但是，段凌仍然会有些自大地认为，或许有一天，他真的会触碰到他十六岁这年的天空。

　　突然，漩涡翻涌得更加厉害，闵秋山不得不加大了灵力的输出量，灵力的幽蓝爬上了齐归的脸庞，她没有退后，选择静静站立，等待师尊结束她口中的“试试”。

　　如果此时殿中的侍从悄悄往湖水方向看一眼，就会惊觉齐归此时和闵秋山仿佛在广阔天地间形成了一个碎片，她们在闵秋山的芥子中自成一色。

　　“真不愧是上古阵法啊，你段凌师叔去哪找了这么个宝贝？”这种灵力的输出，哪怕是持续输出，对身为仙山第六十五代最优秀弟子的闵秋山，依旧游刃有余。她回头看向齐归，“好了，里面的东西，也该出来了。”

　　齐归如临大敌，双手向前摆出防御架势，她现在甚至有些怀疑段凌的礼物是否真的无害，系统006的判断是否真的正确了。“小六，不是说明发镜只是存储输入修为者的一击吗？”

　　系统006默默再次扫描明发镜，“宿主，我的扫描结果没有任何变化。”

　　一息，或者几息。总之，齐归看见一个纸人的小手伸出镜面，挥了挥，看起来是在向这个世界打招呼。闵秋山持续释放着灵力，不过还用手指伸入水波中，捻起纸人的身躯，帮助小纸人脱离漩涡。

　　闵秋山对这个肖似自己面容装扮的纸人颇有兴趣，她拎起纸人，轻轻抖掉水珠。“这纸人怎么长的跟我如此相似？哟，怎么还气得脸都嘟起来了？”她用指腹摸了摸纸人的脸，纸人的脸突然就红了起来。

　　齐归的脸也有些红，她不知道闵秋山的话是对纸人说的，还是对站在边上的她说的。“师尊，弟子没想到这‘明发镜’还有这项功能。”

　　闵秋山对小纸片正在兴头上，她向屋内走去，“无事，古法就是这般精妙，你还未入门，不知其中玄妙之处倒也正常。这古镜在原有的阵法后又藏了一个阵法，若是对古阵法熟悉，注入灵力者可以及时响应漩涡流动，参与构筑纸人经脉，这也是为什么它和我如此肖似的缘故。若是不懂内层阵法也无碍，仍旧可以使用外层储能阵存储一击，用以保命。”

　　闵秋山玩够了小纸人，把它递给身侧的齐归，齐归连忙接过。纸人到手轻飘飘的，齐归生怕一阵风吹来，把它吹落，只好用手竖起一道高墙，拢着这道月光。纸人却偏偏不解齐归的好意，非要站起来，把脑袋伸过齐归的手掌，张望这个世界。齐归注意到，这个纸人甚至复刻了师尊的佩剑，就是不知道纸剑能不能拔出来呢？

　　闵秋山看齐归小心翼翼的样子，笑道：“这纸片可没那么脆弱，你也别净护着它了。走罢，我带你去炼丹房。”

　　“师尊，这‘纸片’‘纸人’的叫来叫去，也不方便，不如给它起个名字。”

　　“你倒是有闲心，像我。”闵秋山肯定了齐归的想法，“不过这纸片既然和我如此相像，叫其他名字岂不怪哉？不如就随我仙号‘山阻’，叫‘山缕’，齐归，你意下如何？”

　　“师长赐名，自然再好不过。”齐归轻轻念了两遍“山缕”，觉得顺口无比。

　　“可惜我见这纸人，灵力耗散完毕，纸人也就消散于天地。你若用它，可固定时间寻我给它补充些同源的灵气，以保它不散。”

　　“那弟子就提前谢过师父啦。师父，山缕现在还能回镜中吗？我老是这么捧着它，多不方便啊。”

　　闵秋山揪起纸人山缕，快速往明发镜中一塞，拍了拍手，“这般就可以了。你若想要它再出来，只需在心中默念三遍它的名字，然后将明发镜立起，它会回应召唤，自行出来。要是嫌慢，等你筑基了，用灵力包裹指尖，将它直接取出也是可行的。”

　　“谢师父教导。”齐归调笑着抓住了师尊宽广的衣袖，“师尊，走啦走啦！”

　　“你这傻孩子，跑这么快作甚？那边可不是炼丹房的位置啊。”

　　齐归捂了捂脸，转身跟在师尊身后，“好师父，快带我去罢。”

　　“莫急莫急，我还欲带你挑个趁手的丹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