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先生》budbsjdub

5、忘川

　　直到跟着阎王坐上了“鬼车”，纪辞都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
　　这就同意了？不对吧？所以这阎王是个老好人的人设？
　　纪辞本以为左冉会出现，但一路上都没有什么异样，阎王除了不时瞟他几眼，也没什么不对的。小莲规规矩矩地坐在她们旁边 ，仍是一声不吭。
　　一级擂台，真的就如此简单吗？
　　纪辞的目光透过鬼车，看向越来越近的那哀嚎遍野的河，从内衬里摸出一把外表精美的匕首藏在身后。
　　这是他来地府的路上时无意间在自己身上发现的，奇怪的是，他之前一直没有发现过它的存在。
　　鬼车停下，径直消散不见，纪辞握紧了匕首，亦步亦趋地走向忘川河岸。
　　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婆婆守在那里，身边是一锅冒着绿气的不明液体。
　　这就是孟婆了。
　　纪辞顿住脚步，转头看向小莲，递过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小莲还是没什么表情，呆呆地走到孟婆面前，伸出瘦弱的手接住了那一碗孟婆汤。
　　忘川河畔居然有不小的风，小莲披散的三千青丝和宽大衣摆迎风吹起，地府的天空都是极光般的黑夜。
　　虽然不应景，但纪辞恍然间还是觉得，这一幕很美。
　　河面泛起的声响愈盛，纪辞蓦地感觉不对，回过头看着阎王和他身后浩荡的鬼差。
　　阎王似乎没注意他的视线，把目光放在河面。
　　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
　　左冉在哪里？他不可能只作为一个背景板！
　　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小莲手心那碗孟婆汤里冒出了幻影般的骷髅头。
　　纪辞蓦地跑上前，打翻了孟婆汤，那一刻，所有生灵都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全部看向他。
　　不，河里的哀嚎并未停下。
　　来不及思考太多，纪辞一把拉过小莲，试图跑离忘川河的范围。
　　河里的东西像是知道了纪辞的想法，骤然扑了出来，直奔二人。
　　左冉就在河里！
　　鬼魂齐出的那一刻，他看清了河里的景象，左冉就在那里，冲着他们笑。
　　纪辞来不及躲闪，手臂猝不及防被抓伤产生剧痛，但这种情况下也像是无法感受到一般。
　　他抽出此时仿佛浴火般的匕首，烫得他一颤，但很快匕首就温顺下来，不那么烫手了。
　　纪辞一边护着小莲，一边狂乱地挥舞着匕首，这东西居然有奇效，那些鬼魂一触即死，很快他们就不敢再那么肆意地上来围攻了。
　　但纪辞也好不到哪去，破了大大小小十几处口子，浑身浴血。
　　不能这么消耗。
　　纪辞看向河边停泊的阴船，横过心拉着小莲的胳膊杀出一条血路。
　　终于杀上了阴船，那些鬼魂的面前骤然间仿佛出现一道屏障，阻碍了他们前进的脚步。
　　纪辞瘫软在船边，手中的匕首仍然熠熠生辉，鬼是不会出血的。
　　终于结束了吧。
　　纪辞看着小莲，这鬼还是老样子，似乎根本不知道方才经历了一场厮杀，但见纪辞看着她，也回望过去，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我好厉害啊。”纪辞笑起来。
　　小莲的眼睛眨了眨，然后点头。
　　方才的疼痛终于蜂拥而来，纪辞强撑着转过身，不愿在女孩子面前露出类似呲牙咧嘴的表情。
　　前方白光愈盛，纪辞却突然想起一件事。
　　左冉！
　　阴船里鬼魂不能动他们，但在岸上可以，忘川再长，终究会有两岸，左冉大可以在他们上岸时驱动鬼魂来围攻。
　　纪辞现在的状态，除非指望这匕首突然觉醒自己干掉他们，好像别无他法了。
　　“小莲。”纪辞疼得脸色发白，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抱歉了，没把你带回人间，反而陪我永世不得超生了。”
　　小莲没有吭声。
　　“其实还有一种方法。”纪辞闭上眼睛，强行忽略那股剧痛，想起那帅老外的话，“我去一对一杀了左冉。”
　　纪辞选择性遗忘了左冉的身份，也没思考当着小莲的面说杀了左冉的事有多冒昧。
　　他没指望小莲说话，自顾自背对着她坐起身，看着船下流淌的河水，“看着挺干净的。”
　　纪辞抬起头环视一圈，相信左冉就在这道范围里。
　　“为了你投个好胎，为了我还能苟活一世。”纪辞握紧匕首，翻身一跃，跳下河去。
　　不出意料地，他在水里也可以呼吸，深呼吸适应了几下后，纪辞开始寻找目标。
　　让他再去和那群饿死鬼吊死鬼拼命肯定是不行了，那就赌一把，赌左冉在打架上是个菜鸟。
　　纪辞想到了河里也会有鬼魂，但目前也并没有别的法子了，即使有，马上上岸，经不起时间了。
　　果不其然，他没游多久，就看见了左冉那道微胖的身影。
　　左冉明显也看见了他，一脸惊慌地往回游，纪辞很快追了上去，左冉在游泳和打架这方面真真是个菜鸟，纪辞没两下就制服了他，在匕首即将捅进左冉心脏时，纪辞微妙地停了一下，“你认不认输？”
　　左冉一笑，手里泛起蓝光，纪辞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被抽离。
　　越来越空荡。
　　等白光彻底散去，纪辞看见的是一片雾。
　　周围空气湿度很高，视野里雾什么都没有，纪辞小心翼翼地尝试向前走了几步。
　　看来这就是神者的游戏了。
　　眼下他什么头绪都没有，一片大雾也不好横冲直撞地走。
　　纪辞停下脚步，闭上眼。
　　视觉被阻隔，他还有听觉。
　　果不其然，神者没有把路封死，在闭上眼听觉加持的情况下，纪辞敏锐地探听到了一阵铃声，像是风铃。
　　眼下也没别的选择，纪辞只好把心一横，循着风铃声靠近。
　　风铃声越来越清晰，周遭的雾也越来越淡，直到视野一片清明，面前赫然是一所宅院。
　　纪辞无瑕领略中国传统民居的魅力，因为这所宅院一旁的大灯笼上，蜷坐着一名白发女子，身着蓝衣，发丝微乱，我见犹怜，整个人虚幻无形，就这么轻飘飘地坐在艳红的灯笼上。
　　“你看得见我。”她开口了。
　　“玩家纪辞解锁主线任务——助残魂渡过忘川。”
　　那女子跳下灯笼，“你知道我是谁吗？”
　　纪辞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姑娘贵姓？”
　　女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让纪辞感觉自己就是个傻子。
　　“我姓华，华泽岚。”
　　纪辞潜意识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我叫纪辞，纪念的纪，辞别的辞。”
　　华泽岚又一下轻飘飘地跃回灯笼，“你的记忆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