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灵山》Wodehouse

58、身世之谜

　　两名彪形大汉在院子里出现，他们两边的肩膀上都扛着一副无力的身体。
　　在看到古尘和温香之后，他们泄了气一般把肩上扛着的人都丢在了地上，然后自己也往地上一躺，幻化成了两个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小胖娃。
　　“这哪里是游戏，这就是在卖苦力！”
　　一个小胖孩抱怨了一句，另一个小胖孩也连连点头。
　　“可不是，还不如让我在瓶子里呆着呢。”
　　他们抱怨着，这是古尘和温香根本就没有心情听他们的抱怨，他们担忧地来到被丢在地上的人面前，不是试探呼吸，就是试探脉搏。
　　这四副身体看着都不好，身上有很多擦伤、压伤，不像是搏斗，反而像是被压在过坍塌的物体下面。
　　“还好，只是一些皮外伤，还有陷入了昏迷。”
　　温香在确认之后松了一口气，古尘点头，古尘观察着他们的情况，表现和在岛上跟小蛮交手后的情况十分吻合，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你们在地牢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古尘盯着两个胖孩子问道，其中一个说就按照他说的做的，把那些囚徒都放了出来。
　　“那他们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也觉得奇怪，你说让我们看一眼观察它们的情况，可他们没有一点你们说的躁豫被恶灵附身导致魔化的情况，反而奄奄一息。”
　　其中一个胖小孩回答道，另一个跟着点头。
　　“而且他们呆的地方简直就不是牢房，就是一个废墟，中间的墙都坍塌了，要不是我看的仔细，认出了废墟中曲觅的脸，也不会把他们带回来。”
　　胖小孩说完古尘陷入了沉思，明明昨天他看到他们的时候都是魔化的状态，结合在岛上发生的事，从那之后小蛮体内的另一个灵魂就觉醒了。
　　他在脑中回忆着那天小蛮跟黑影战斗的场景，在黑影们念完那些周瑜之后，本来围攻她的黑影们突然像被吸附了一般，影子都钻入了小蛮的体内。
　　然后那些黑影便回到了人的原型，躺在地上七零八落。曲觅他们是不是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所以才会有跟岛上那群人一样的气息和脉搏？
　　“那你们进去的时候没发现什么不对吗？”
　　他紧接着问道，两个孩子摇了摇头。
　　“没什么不对，我们进去的时候就把那些囚徒给放了，他们兴奋的很，我们还担心他们出去会大肆作乱呢，却没想到他们大部分摆脱了教士和屏障之后都消失了，倒是有少部分对自己被关押记恨在心的，但他们除了对教士们下手重了一些也都跑了。我们出教区的时候，都没见到那些囚徒的踪影。”
　　一个孩子回答道，古尘听了这话，摇了摇头。
　　“这不符合常理。温香，你去打听一下，外面有什么说法。再立即去码头，买四张回东源的船票，回来之后，立即带他们回东源。”
　　温香刚走，古尘的院落里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衣着落魄的戴尚出现在了门口，他看着地上躺着的四人，眉头紧蹙，古尘看到他立即起身，想要开口问询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始。
　　“西延大地将会掀起一片风浪，最终是黑暗还是光明，都是未知，你们最好还是趁着风浪来之前，离开这片大地为好。”
　　戴尚开口，眼神深远，仿佛他看到了刀光剑影的未来。
　　古尘信他的话，自然也嗅到了这空气中的不安，就算他不说，他也会在温香回来之后，安排她赶紧带着曲觅他们上回西延的船只。
　　“你来西延究竟是为何？”
　　“完成我的使命。”
　　戴尚说道，看古尘的眼神却愈发炽热，其实自见到戴尚的第一眼古尘就对他印象深刻，自然也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敬意。
　　“使命？”
　　“有一个故事，我应该跟你说。你们应该知道我师母桑微雨，是被毒死的。”
　　戴尚说道这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古尘，古尘心中一震，当初自己和小蛮怀疑过戴尚，因为那毒物是在南洋消失的，而戴尚出生在南洋城，或许有些关联，只是没有想到戴尚居然知道他们已知桑微雨被毒死之事。
　　“你知道？”
　　“祈灵山虽然暗流云涌，心怀鬼胎的人无数，但却没人真的敢对桑微雨下手。他们虽然看不起桑微雨，流言蜚语就够，自然，对他们而言，桑微雨升天道或许是好事，这样他们可以有机会争新尊主之位。”
　　戴尚说道这里，古尘也明白了。
　　“所以是你害的桑微雨。”
　　“是的。”
　　戴尚坦然承认，古尘不知为何觉得心痛，但又怪罪不起戴尚。这明明只是祈灵山的事情，为何他会心如刀绞，眼眶里也不自觉有眼泪流出。
　　戴尚看出了他的悲痛，除了跟他一样的难过，眼底还露出了一丝对古尘的关切，很快他又继续他的故事。
　　“我在南洋城长大，我祖上都是著名的商户，一直以来跟西延都有贸易来往，父亲这辈开了一家西延书店，所以我自幼熟读西延古籍。对西延出现的历史，极感兴趣。”
　　“其中我了解到了魔尊，但书中知识有限，我便主动与西延游历的人交流，得知了很多书上没有的关于魔尊的事迹，后来查到，魔尊的宿主来到了东源，也就是桑山部落。”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想得道，就为有朝一日，对抗魔尊，于是拜在了祈灵山，成为秦乾的徒弟。”
　　戴尚讲述着，他的眼神飘远，似乎回到了过去，他的表情在提及魔尊时变得凝重，但提及秦乾的时候，又温和了起来，甚至带着淡淡的笑容。
　　“九怪出没的时候，我被山里派去修行，但在九怪之事传入我耳里的时候，我师父已经遇难。我处理完手中的事物，回到祈灵山的时候，消息有变，我师父已经成为了祈灵山师尊。”
　　“他跟桑微雨合作对付九怪、桑微雨救他于危难的事迹传遍开来，我感激桑微雨，但当我明白她是桑山一族的时候，警惕心随之而来。”
　　“我怀疑她，师父却深爱她。她不知自己是魔，不知道心会被怪丹蛊惑，更不知自己修道异禀的天赋其实是与生俱来的魔根促成。道能成仙，亦能成魔。她虽然跟师父在地宫修天道，但我每日拜见，发现她的情绪由最开始的温和变得喜怒无常，就连师父也会被她的情绪感染到低落。”
　　“那时我已猜出她有魔根，只是还未全然苏醒，可天道与魔相冲，到天道之光出现，魔反噬天道，到时东源大地一片凄凉。我等不得她苏醒，所以在每日送的餐食里，加入了我祖传下的抹人清。”
　　戴尚说道这里看了一眼古尘，不知为何光听这故事古尘就能感受到秦乾的沉痛，戴尚苦笑，眼角也划过一滴眼泪。
　　“她致死的时候，师父才有所察觉。大概也猜出了桑微雨的身份，也猜到了是我，他没有责问。”
　　“桑微雨的身体即将灭亡，师父为了她，研究了修道录的灵体与身躯，并拿九影凤凰实验，最后用自己毕生的修行，掠取了天道之光，将一切都转移了她的灵体，将她封印在了别处。”
　　“师父为此牺牲了自己，九影凤凰则灵躯分离，至于桑微雨，她看似死亡，灵魂却被师父藏匿了起来，消失在了世间。”
　　“祈灵山的其他人不知其中的纠葛，便将此推至桑微雨是凡人的属性，这符合了他们的自傲，加重了他们对凡人的排斥。”
　　戴尚说道这里，表情里闪过一丝痛苦。
　　“只有我知道师父为她牺牲了一切，我知道她还活在世间，但因为师父的封印，她一直安然无恙。我也无需去找她，因为这不是师父所愿。”
　　“我更知道摩根依旧会苏醒，所以这些年一直沉迷于西延魔尊的研究，只想找到一种两全其美的方法，释放它。我安静地等待着，果然，九怪再次苏醒。”
　　“第一眼我就认出了小蛮就是桑微雨，她身上的气味，她不谙世事的眼神，她的神态。她无边的发力，和继承了我师父的天道之光。”
　　“可我敬重的师父，把自己的天赋都传给了所爱之人，自己的转世只能沦为普通人，但他依旧靠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了天下盛名的捉妖士。”
　　戴尚声音哽咽了起来，紧接跪倒在地，向古尘叩头。
　　面对他突然的操作，古尘后退了一步，不知该说什么，但回忆祈灵山的一切，这话也能得到解释，比如说真火对他也没有作用。
　　他没有前世的记忆，但有跟小蛮的羁绊，还有在祈灵山的一切。
　　“师父，请受徒儿一拜，徒儿辜负了您！”
　　戴尚的一番诉说，依旧没有勾起古尘的回忆。所以谈不上怪他，只觉得这个故事让他的心异常的沉痛，说不出缘由。
　　但他的讲述让之前的很多谜团也迎刃而解。
　　古尘上前，将戴尚扶了起来，过去真的没必要在乎，倒是眼前，该怎么解决。
　　“恶灵是一步一步被感化的。虽然他们的根源是被遗弃、伤害的生命，但他们的每次重生，都是在爱的世界，这也是为什么每次摩根未醒悟之前，魔尊的宿主都是纯净的存在。”
　　“每一世她的所爱之人都会将她感化一部分，渐渐的魔性就褪去，魔力也不再如从前。”
　　“这也是魔尊被送到东源的原因，它自己所愿，也是世人的领悟。”
　　戴尚终于没有再沉湎过去，而是跟古尘讲他的发现，古尘虽然没有全然领悟过来，但还是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所以魔尊消停了千年。松尚一族也被西延嫌弃了几千年，他们隐姓埋名，可累积的不甘和屈辱却让他们躁动，于是有人想到了桑山部落的魔尊。”
　　“接着便出现了雨为这等想唤醒魔尊的人。这也是为什么，西延的九怪会苏醒，因为他用远古仪式召唤。可雨为不止是想复活魔尊，还想控制她。毕竟只有魔尊的宿主才具有容纳众多灵魂的本事。”
　　“当魔尊不再有野心的时候，他可以将自己的野心传递进去，当魔尊的魔性减退的时候，他可以将一切具有魔性的灵魂传输进去，增强她的魔力，控制她的心智。”
　　戴尚说道这里，古尘便也明白了，他看着地上躺着的曲觅、花悝他们，陷入了沉思。
　　“他们身上怪灵已经转移到小蛮身上了。”
　　古尘说完便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戴尚看出了他的情绪，便立即安慰。
　　“您可放心，我上次给他的药是留心丸，能加重她心中对于所爱之人的分量，当魔占据她心智的时候，所爱之人必能唤醒她的主体，帮她打败心魔。”
　　戴尚说完便看着院落的高墙，喊了一声“出来吧”，紧接着一声熟悉的猫叫传来，一道橘色的身影一跃而下，小橘出现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