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洲渚偏杜若》丁晞

62、“我是你爹！”

　　在杜若忙着扩展本草堂的知名度的时候，叶青洲拿着一卷宣纸走到她面前。

　　杜若面前落下了一道人影，她头也不抬，“你挪挪，我正在算账呢。”

　　“不对，这事你来，你算的比我快多了。”

　　他在户部待了一段时间后，算账能力飞速成长，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我是来给你看样东西的。”叶青洲把手上那叠纸放到桌上。

　　“这？”杜若扯过一张，上下看看，“除了质量比市面上好一点，其他的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不过摸着还挺舒服。

　　叶青洲在她旁边坐下，“我准备写份防止假|币在市场上泛滥的计划书交给孙尚书，这个是我整篇文章里最重要的部分。”

　　杜若拿着纸对着桌上放着的灯照了照，实在没有看出什么特殊之处，不对，“你这纸上怎么有花纹？”

　　她放到桌面上，这花纹又消失了，对着灯光看又有了，在暗处看不出来，但光线一旦明亮就比较明显。

　　“这是水纹纸，我师父无聊的时候摸索出来的一种纸，我这些天翻他的记录找到的。”叶青洲拿过一张纸，“造纸的时候在纸帘上面放上细微的丝线编织而成的图案，有丝线的地方纸面比较薄，这样做出来的纸，对光的时候会有图案。在这个基础上，若是有条件可以再在纸面上压出花纹，这样下来仿造的难度比之前大多了。”

　　“我准备把这种纸的制作方法交给户部。”

　　“然后你升到印钞局去？”

　　有了这种印钞的办法，升到印钞局去不是理所当然，就算没去成，也可以借调到那边指导。再过一段时间，他申请去清吏司，到地方去调查假|币案。市面上的假|币这些年一直没有断过，他可以借着如今的假|币去调查几年前的案子。

　　叶青洲没有否认，抱着她不说话。

　　杜若嫌他抱着热，挪了挪身子，她越动，他抱得越紧，最后，她叹气，“松松，你不热？”

　　大雨过后，京城又热了，大夏天的黏糊起来是真的热得让人受不了。

　　“我干了件大事，你不夸夸我？”

　　夸？

　　杜若瞧着这死皮赖脸的男人，“这不是你师父的研究成果。”

　　叶青洲点了点头，“但是我也有功劳。我把他用到纸币上面了。”

　　“你想要我怎么夸？”

　　叶青洲差点气笑了，“你想怎么夸就怎么夸。”

　　杜若搜肠刮肚，“夫君~~~你能在书海中发现如此绝妙的技艺，实在是太棒了，这有利于万千百姓的造纸技法极大的......”

　　“正常点。”叶青洲听着她矫揉造作地声音，虽然有些受用，但总感觉不对。

　　杜若声调立马落下来，“叶大使，请继续加油！有关您发现的新的印钞方法，必定让祁国百姓和无数后人受益匪浅。”

　　“日常点。我们之间不要这么正式。”他有种收到圣旨上面的溢美之词的感觉。

　　“叶青洲，你要死啊！”杜若起身，一把推过他的肩，扑上去，“夸你，你怎么还那么多事。”

　　叶青洲盯着面前只隔着一个拳头的她，“要不是你跟着木头一样，我要这样？”

　　他小声嘀咕。

　　“木头？”杜若火冒三丈，“你才木头。”

　　“我是木头，那你呢？”那是比木头还木头的铁板。

　　“我是你爹！”

　　平静过后，书房里又吵起来了。

　　知晗站在门外听到里面噼里啪啦地响着，偶尔能清晰地听到里面不停的翻着旧账，双方越吵越激烈，早八百年的事情都能翻来覆去的说。

　　“我们不进去阻止？”知晗听着里面的声音，胆战心惊。

　　少爷和少夫人的感情不是一向很好，怎么突然吵起来了。

　　齐磊镇定自如，“少爷和少夫人应该有分寸。”

　　又一阵噼里啪啦过后，书房的门推开了，杜若看着门口的两个门神，拉过知晗走了。

　　“少夫人，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伤的反正不是她。

　　齐磊见少夫人安好，松了一大口气，转身看到自家少爷出来，身上挂了彩，好几道红痕，心又提起来了。

　　“少爷。”

　　叶青洲嗯了一声，“拿药过来。”

　　齐磊站在原地没动，“府里的药都在少夫人那里。”

　　换而言之，现在你们在吵架，这药怕是拿不过来。

　　“让人去本草堂买。”

　　“是。”

　　吵架吵赢了的杜若神清气爽，她的闪避和逃跑功夫还是学的不错的，虽然对方可能放了点水，但依旧不耽误她心情愉悦。

　　“你去蜜饯局称点蜜饯回来。”今天她心情极好，是该奖励奖励自己。

　　春风得意走到本草堂，发现她之前寄出去的邀请函有了回复，回复的结果非常符合她的心意，她更开心了，脸上的笑一直没有落下来过。

　　贝雅指挥着人把香料往她院子里搬放，这一批来的是南方常见的香料，正好把她用香的缺口补上。

　　“杜郎中，本草堂今天是有什么大喜事吗？”

　　“嗯，过几天有几个郎中过来。”杜若依旧笑着。

　　就这？贝雅明显感觉不对劲，和房榆对视了一眼，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杜郎中，还有其它的喜事吗？”

　　“有啊，我和叶青洲吵架了。”杜若说起来一脸兴奋，“我吵赢了。”

　　对方身负重伤，她潇洒离场。

　　“啊？”

　　贝雅和房榆都有些震惊。

　　杜若算着时间，“等下会有蜜饯局的人过来送蜜饯，你们等下分了。”

　　贝雅和房榆面面相觑。

　　房榆知道贝雅在本草堂后，也上门自荐了，她别的不太行，但书画在京城小有名气，杜若看过之后，直接安排人上工了，现在她是本草堂的包装设计师，专门设计各种瓶瓶罐罐的外形，致力于打造出本草堂独有的风格。

　　“夫妻之间的相处是这样的？”贝雅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了。

　　“世间千百种，杜郎中和叶青洲可能就是这样的吧。”

　　两个未婚少女在旁边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什么东西。

　　杜若盯着大门看，倏然眨了眨眼，笑容更大了，“你家少爷来让你买药？”

　　叶奇点了点头，“是的，少夫人。”

　　“你家少爷的伤不重，用这个一两天就好了。”杜若在柜台上一排排看过，拿过一瓶药给他，“二十两，回家找你少爷报销。”

　　叶奇瞧着上面的标价确实是二十两掏空了荷包里的银子递过去。

　　少爷果然有先见，出来的时候给他塞了一把银子。

　　“流书，把账记上。”杜若把银子丢进柜台下面的装银子的抽屉里。

　　流书拿着笔兢兢业业记着账。

　　少爷和少夫人看来吵的很厉害，药都要花钱买了。

　　“少夫人，送蜜饯的过来了。”知晗带着人进来，看到叶奇惊讶了一瞬。

　　“分了吧。”杜若拿过一包打开吃，“你家少爷还伤着，刚刚买了二十两药，这蜜饯就不给他带了，免得影响他伤口愈合的速度。”

　　要是真带回去了，少爷得气死。

　　叶府的人不约而同想到。

　　和叶青洲怎么和好，杜若暂时没怎么想，不过吃了一天甜掉牙的食物，是真的让人心情好，同时也让人犯困。

　　一到家，她洗漱过后直奔卧房睡了。

　　书房还亮着灯，叶青洲等了半天没等来人，打开门，卧房漆黑一片，“不是说她回来了？又去香草园了？”

　　“没，流书说少夫人今天心情很好，吃了很多甜的，然后一回来就睡着了。”

　　“很开心？”叶青洲看着铜镜里面的红印子。

　　打赢他就这么开心？

　　还有她开心的时候竟然会吃一堆甜食，平时只见过她给别人带，没想到她自己也喜欢吃。

　　“少爷，你和少夫人还好吧？”

　　“我们当然很好。”叶青洲下意识反驳，又想起白天她下手的狠劲儿，又不得劲，“她睡了多久了？”

　　“不到一刻钟。”

　　叶青洲起身，大摇大摆回房，顶着滚烫的身体爬上了床。

　　他一趟上去，杜若瞬间往里面挪了挪。

　　“睡着了？”叶青洲借着月光侧身盯着她看。

　　目光在她的眉眼看了许久过后，发现她是真睡着了。

　　他上前想搂过她，发现她精准的从他手边挪开了，来回几次，他差点气成内伤。

　　吵了一架，她竟然还自动学会了这招。

　　她睡的香甜，他终究忍住了把她闹醒的冲动，帮她盖上被子，躺在旁边郁闷地盯着她看。

　　白天下手可真狠，他身上留了好几道印子，还好记得没有对他的脸下手，要是他破相了，去户部当值的时候免不了面对一堆询问的人。

　　他好歹是她夫君，动起手来跟仇人一样。

　　怨念了许久过后，他终于撑不住睡着了。

　　他睡在一旁呼吸清浅，杜若在黑暗中眨了眨眼，把身体使劲往里挪了挪，把身上被盖上的被子往他身上一丢，“给我盖，你嫌我不够热。”

　　“不就不小心碰了几道印子，至于这么委屈。吵架就吵架，动手就动手，至于要搂搂抱抱吗？一点对吵架和动手的尊重都没有。”

　　“叶青洲，你打个架还放水，啧，打的一点都不爽快，和打棉花有什么不同。”

　　安静的夜里，杜若碎碎念不停。

　　突然，她看到了被她念着的人睁开眼睛看着她，目光一动不动，在黑暗里尤为吓人。

　　她怔愣的一瞬，抽过旁边的枕头，往他脸上一丢，抛下被子，起身就跑，“流书，见鬼了！你家少爷诈尸了！”

　　“救命啊！大半夜闹鬼了。”

　　“见什么鬼，我是没睡。”叶青洲一个字一个字从喉间蹦出来。

　　杜若扛着被子下床的惊慌停了下来，“叶青洲，你装睡！”

　　“你没装睡？”她装睡的技术是越来越高超了，差点连他都骗过去了。还好他兵不厌诈。

　　“你回来之前我一直是睡着的，本来很快就要睡着了，结果你过来了，旁边出现了一个滚烫的人，我被热醒了。”

　　“那我本来也要睡了，结果你突然诈尸在我旁边一直说话，还念叨我，我听到了不得醒过来为我自己辩解几句。”

　　杜若憋了憋气，没憋住，再憋了憋气，一连三次，怒气总算消除了一点，她把被子往他身上一丢，“睡觉。”

　　“你不会生气了吧。”叶青洲凑上去，“杜若，你生气了吗？你不会生气了吧？你真生气了？”

　　杜若闭着眼躺尸，忍了忍终究没有忍住，“叶青洲，你干嘛学我。”

　　“待久了无师自通。”

　　杜若发现他气人还真有一套，一把扯过他的上衣，恶狠狠道：“你到底睡不睡？不睡，我帮你安然入睡。”

　　“我睡。”

　　叶青洲在床上躺平。

　　杜若确定他不会作妖，才在旁边躺下。

　　她打了个哈欠，今日糖吃多了，晕乎乎的，早想睡了。

　　卧房又恢复了平静。

　　站在房间外听着动静的流书眨了眨眼，对旁边的知晗小声说，“都睡了。”

　　“那我们吃夜宵去，阿霁还在厨房等我们过去吃冰粉。”

　　“那少夫人和少爷这是和好了？”床头吵架床尾和，白天吵过一次，晚上又吵过一次，现在安静了应该是和好了吧。

　　“应该过不了几天就会和好吧。我们先去把凉粉吃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