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这就是你想要的》管落

4、第 4 章

　　11.让

　　艾伦是我们104期训练兵中最“急着送死的人”的人，他好像没有“恐惧”这种感情。

　　马可还活着的时候曾经夸过我“正因为不够强，所以才能理解他们的感受”。嗯，姑且算是夸奖吧，虽然我自己不是很想承认自己不够强就是了。不过我得承认，马可他说得对，有时候，不够强的人反而更有共情能力。像艾伦、埃尔文团长这样的人虽然无畏，但是确实是会让跟随他们的人感到惶恐畏惧。

　　艾伦的好朋友，我们的新团长阿尔敏与我们都不一样。阿尔敏他体能很弱，也不会多少格斗技巧，从战力上来说，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弱者。与那个可以带着士兵本向地狱的埃尔文团长不同，阿尔敏很害怕看到有人受伤。

　　埃尔文团长为了作战胜利，可以冷静地看着别人去死，阿尔敏他啊，根本做不到这一点。他害怕看到有人因为他的决策而死，曾经甚至还“临阵脱逃”，把做决策的任务交给我。

　　老实说，那个时刻，我对他的好印象一下子跌入了谷底。但是呢，这种印象也只是维持了一小会儿，因为事实很快就向我证明了，这家伙和艾伦完全没有区别，也是一个“急着送死的人”，甚至可以说，他比艾伦还狠。

　　反正，我是不敢想象，一个肉体凡胎的普通人，到底需要多少勇气才能在灼热的蒸汽与火光中一直坚持到自己被烧成焦炭。普通人在烧开水的时候被热蒸汽燎一下就会痛得迅速躲开，在热气中撑到整个人被烧成那副样子，这种事如果交给我，那我肯定是做不到的，但是阿尔敏却做到了。

　　阿尔敏这个人就是这样，对自己狠，对其他人宽容。制定作战计划也永远贯彻这样的做事风格——尽一切可能降低队友牺牲的可能性，对自己则没有那么在意。

　　艾伦估计比所有人都更早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他这一次才会选择“孤军作战”，以至于做出这种极端的事情。

　　我想，艾伦应该就是担心阿尔敏会再次想出一些牺牲自己保全别人的作战方式，所以这次才没有和他商量的吧。毕竟阿尔敏有着这种“前科”。

　　真是有够好笑的，明明这两个家伙永远在为彼此考虑着，可现在却把关系搞成了这个样子。

　　12、阿尔敏

　　在“道路”中获得了吉克的协助之后，我无比自信，以为自己有了对抗始祖的力量。但是，我们没有想到，始祖巨人的背后还有着更可怕的存在——那个将巨人的恐惧带到这个世界上的大地恶魔。

　　我想不明白，在和人类的这场交易之中，大地恶魔到底能得到什么，如果我能想明白他真实想要的东西，是不是就能结束这场交易了呢？

　　为了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我花了很长时间去寻找进入道路的办法。因为上一次我是在窒息濒死的状态下才进入道路的，所以这一次我又尝试了同样的办法。在自杀十三次又被巨人之力救回来十三次之后，我终于又一次进入了“道路”。

　　然而成功进入“道路”之后不多久，我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没有始祖之力，也没有艾尔迪亚王室血统，这样的我在这个地方压根找不到方向。

　　在这个被荧白色光芒笼罩着的地方，除了道路之外，只有绵延不绝的白色砂子。

　　这个地方似乎是没有时间和方向的概念的，又或者说这个地方的时间和方向并不是以我熟悉的方式存在真的。

　　不论我怎么改变自己前进的方向，我的面前都是那一条宽阔的、发光的道路。这条道路向远方延伸，最终通向一条更加宽阔明亮的道路。我在自己面前的道路上漫无目的地游荡了很久，但周围却没有丝毫的变化，道路汇聚之处与我之间的距离没有任何变化。

　　我在原地坐了下来。

　　我知道，始祖巨人尤米尔就在这些道路的终点，赋予我们变身成巨人时所需要的巨人之躯与巨人之力。

　　而尤米尔存在于我们的过去，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我面前那条宽阔而明亮的道路其实不是终点，而是一切的起点。我背后那片黯淡无光的混沌世界才是未来。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我重新站了起来。

　　我终于理解自己为什么无法靠近那棵树了。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是回不到过去的，所以我无法缩短自己与起点之间的距离。同时，普通人也无法看到未来，更无法控制自己到达未来的速度，只能随着时间被动地往前走。换句话说，我已经被困在了原地。或者应该说，除了拥有始祖之力的人之外，我们每个人都被困在原地。

　　但是，这种“被困”只是时间层面上的被困，空间层面上，我们是有一定的自由的。

　　既然尤米尔子民全部都能来到这个地方，所有尤米尔子民都能在特定条件下变成巨人，那也就是说，我们每个人都有这么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没有谁能孤立于世界而存在，与我同在的朋友，应该就在我的旁边才对，三笠她一直陪着我，所以说属于三笠的那条时间之路应该就在我的旁边才对。

　　我逐渐理解为什么这里的砂子都散发着柔柔荧光了，那不是光，那是时间，是尤米尔子民度过的全部时间汇聚在一起，才终于形成了这茫茫沙海。

　　我脚下的路，从起点蔓延到现在，也许在过去的某处，我的父母和爷爷还在停那儿……

　　我也不知道此时的自己为什么还有那个精力去回忆那些小事，但是想到有这种可能性，我还是不受控似地往起点走了一步。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明知道一切都是无用功，但是还是期待着自己真的能向过去靠近一步。

　　然而这次我迈出的这一步却不像之前那般顺利，不知何时，我的脚下生出了两条锁链，这两条锁链将我的腿死死捆住，锁链的另外一头被埋在砂子里。

　　锁链将我绊倒，等我再抬起头，我的周围已经变了模样。

　　三笠正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阿尔敏，你没事了吗？我叫了你很久，但是怎么都叫不醒你。”

　　我的耳朵有点痛，听东西十分朦胧，三笠说的话在我听来并不是很清楚，但是我还是理解了她的意思。

　　“我没事。”我对她说。

　　她应该是被我吓坏了，虽然刚刚在道路里度过了极其“漫长”的时间，但我还是记得我在进入道路之前是在做什么的。我在企图溺死自己。原本我应该是躺在放满水的浴桶里的，但是现在我躺在浴室的地上。看来是她救了我。

　　我肺部大概是呛进去水了，呼吸的时候有些痛。喉咙也是，只不过说了一句话，因为说话变得又痛又痒，但是咳嗽了又什么都吐不出来。下次也许应该换一种方式，这种方式太遭罪了。

　　这次尝试应该还算是失败吧。虽然是进入了道路，但是谁都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