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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得安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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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方世界,从混沌初来时便已形成。
因其初始如星河般闪耀,被称为幻海界,待六族初生之际,又逐一划分为六小界。
千年前,妖魔两界的领袖不满自身贫瘠的领土,他们也不愿自己同族人只能生存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起兵攻向其余五界。
六界生灵涂炭,动荡不安。
杀戮、鲜血、哀嚎,遍布世间。
这人界,本是受磨难最多的一界,灾祸不断,饿殍遍地。
却忽地出现一名女子,降诸魔,斩众妖,凭一己之力将即将沦陷的人界挽救回来。
传言她性格凶残,狠辣无情。
传言她喜食血肉,每每将斩杀的妖魔吞吃入腹。
传言她容比修罗,慑得那些见过她容貌的人无不惊惧。
诸如此类的传言数不胜数,却没人能知真假。
此人被当朝天子赐封为【煞】,在年满十九那日飞升神界,位列四大凶神之首,手握杀伐之道。
封号——姡沧。
她本应顺风顺水,在神界安稳度日,可坏就坏在这名号上。
“姡沧”与“祸苍”音似,有些看不惯她年少飞升,妒她天资好的神便会在这上面作文章,扰得白梵失了大批信徒。
可对方却是从不出面替自己辩解,整日待在自己的神殿内闭门不出,也不接待来客。
谁知她不声不响地剔去神骨,堕入魔道,自封“魔尊”,领着一众魔族占据深渊,祸乱四方。
有人论起她只叹,当真是应了那“祸苍”的名号。
讲到这里,授课的讲师放下书,看着坐在堂下专心听讲的弟子问:“可还有什么疑问?”
“矛师,在这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怎么讲到一半就没有了?”坐在前排的荆竹茹听故事听的起兴,讲故事的人却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这……”矛师被那些充满好奇的眼睛凝望着,不禁有些尴尬地伸手捋捋胡子,“古籍上只记载了这些内容。”
“……”
一阵寂静后,初平殿里的弟子们小声议论起来。
“每次矛师讲课都这样……”
“你看他哪次完整的给我们讲述过……”
“早知道就去临阁了,听说二长老又养出了一株高品级灵植。”
坐在上边把这些话听的清清楚楚的矛师有那么一瞬的沉默,他想替自己辩解,又发现他们说的似乎是实话。
矛师低头稍作沉吟,“听闻这女子最后由神界的无极帝君亲手斩杀。”
待他抬头一看,殿里仅剩荆竹茹和那新来的女弟子,其余人早就离开了。
还好,还有两个人的存在让矛师心中感到了一丝慰藉。
白梵趴在桌上睡觉,面前堆叠着一摞书,从矛师的视角看去只能隐隐看到她的发顶。
站在白梵桌旁的荆竹茹偏头,看着矛师走过来心里一紧,拉着白梵的手使劲晃了两下,嘴里催促道:“走了走了,明天再来听课。”
听到她的话,矛师还以为是那名弟子听的入迷不愿离开,内心感慨万分,不禁加快了脚步,想看清这人长什么模样。
白梵睡得正香,被人猛的拽醒了,她没反应过来四周的人怎么都消失了,迷迷糊糊的盯着荆竹茹。
她下意识打哈欠:“师姐,下课了吗?”疑惑的声调中带着几分慵懒。
话音刚落,矛师已经来到她们身旁,荆竹茹再去阻拦也来不及了。
荆竹茹:“……”
瞧着白梵脸侧压出的红印,矛师笑容僵住,伸手指着她,气的胡须发抖,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你、你!”
最终白梵被痛批一顿,被扔去藏山峰关禁闭了,荆竹茹也因为包庇白梵上课睡觉,连带着一起受罚。
藏山峰终日大雪连绵,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细碎的雪花随飓风狂舞。
也不知道白梵从哪里找来了些宽大的枯叶抵在入口处,挡住了瑟瑟寒风。
暖意从面前的火堆中传出,荆竹茹默默地向白梵靠拢,“师妹,你才入门几日,连基础的法术都没学会,怎么生的火?”
闻言,白梵有些诧异,向眼里充满不解的荆竹茹解释:“做普通的事,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方法。”
见荆竹茹悟不到话里的意思,白梵在随身携带的包里翻找出一个小盒子,“喏,火折子。”
负责看管藏山峰的师兄们只会收取灵器一类的物品,对这种人间带上来的小玩意儿都是放任不管的。
毕竟在日月教里,就连在后厨打杂的低阶弟子都习得引火之法,火折子在教内乃至整个修真界都少有出现。
今日守山的弟子没弄明白这东西怎么用,被白梵稀里糊涂说了一通就放任她不管了。
“原来如此。”荆竹茹点点头,新奇地把玩儿着火折子。
紧接着荆竹茹又问:“那你每次都去听矛师的课是为什么?”
白梵叼了跟草在嘴里,枕着岩壁躺下,“只有在他的课上,我才能放心睡觉。”
白梵来这里有好几天了,许多课程都过于辛苦,长老们也非常严格,连偷懒的机会都寻不到,她去过一次就不去了。
只有矛师的课她每次晚来,又离开的最早。
以往她都将书高高堆起,借此来掩护自己睡觉,今天出了点岔子,居然被发现了。
关禁闭也太过无趣了,想要打坐却无法入定的荆竹茹的思绪翻涌,她想到今天课上的听闻,下意识道:“师妹,你觉得那位魔尊如何?”
闻言,靠在火堆边睡觉的白梵睁开眼,她背对着荆竹茹,把草根吐出来:“我认为她,作恶多端,死不足惜。”
“我倒是觉得可惜……”荆竹茹一脸惋惜的神色。
“可惜什么?”
“此人年少飞升成神,天赋异禀,却误入歧途,与那些邪魔外道为伍,哎……”
话没说完,荆竹茹轻叹一声,入定是入不进去了,她也学着白梵的样子躺下休息。
……
念在白梵还未辟谷的份上,两人只被关了两天。
荆轩来接她们出去时,本来还担心白梵饿了两天,身子会不会受不住。
谁知白梵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活像是出去潇洒了一番,荆轩对此内心存疑。
而荆竹茹可是亲眼见着白梵连续两天诱骗雪兔,在它们进洞后先是顺顺毛,上下揉一揉。
到兔子放松警惕时,又把它们剥皮,用粗枝串起来烧烤。
荆竹茹是个有原则的人,她不为烤肉所诱,零零总总也就吃了四五只兔子。
荆竹茹走在后边,悄悄伸手摸了摸肚子。
嗯,中午吃的消化的差不多了。
……
单是这件事还不足以让白梵在日月教内出名,毕竟近来招收的弟子中,女弟子的名额是以往的三倍,上课睡觉被罚的也不在少数。
从藏山峰出来之后,白梵再去初平殿上课,被守门的弟子告知,她被矛师列入了“禁册”,以后都不能再上矛师的课了。
荆竹茹随她爹外出,商陆日日闭关不出,另外几位师兄也有任务在身。
进不了初平殿,这偌大的日月教里又没有和白梵相熟的人。
一时间白梵顿感无趣。
进不了初平殿的第一天,白梵在自己的房间里睡了一整日。
第二天,白梵去了临阁,坐在一众弟子后方。
台上放着个冒烟的铁鼎,旁边站着位身材矮小,留着花白长胡子的老者,他拿着把蒲扇,时不时往铁鼎下方扇动。
这人应该就是那位善于制药的二长老了。
白梵仔细的看着,发现那铁鼎隔一段时间就会冒出一股青烟。
怕不是烧糊了。
每位弟子的前方都放有一个小桌,桌子上陈列着一些用来练习的、品级较低的灵植和小号铁鼎。
白梵桌子上也有这些东西。
想到在这里用火折子不太好,白梵请旁边的人帮她生了火,选了根看起来最漂亮的灵植扔进去。
或许是她过于天赋异禀,只是稍微听取了二长老的教导,在亲手尝试时,第一次就要成功了——
那铁鼎“扑腾扑腾”往外冒着烟,看着火变小了,白梵拿着蒲扇扇了几下加大火力。
突然,烟没了,铁鼎猛烈的晃动着,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互相冲撞。
二长老四处走动,查看每位弟子练习的结果怎么样,时不时的指点几句。
他刚从白梵身边过去没多久,寻思着这人看起来面生,应该是才来的弟子,第一次就能做到这种程度,算得上不错。
听到后方传来撞击的声音,他心中忽感不妙。
“嘭——!”
纵使二长老反应再快,也只来得及护住周边弟子的安危。
白梵的鼎爆炸了。
好在爆炸的范围不是很广,只有这间炼药室受到了波及。
而那些需要精细养着的灵植受到爆炸的波及,亏损了许多。
驻守这一方的武部人员还以为是有外敌入侵,急忙御剑赶来临阁。
受到众多注视的白梵:“……”颤巍巍的触碰一株黝黑的灵植。
她要是没记错,这株灵植貌似是白色的。
可这被爆炸的余威烤焦的灵植哪经得起碰,眼看着白梵的手轻轻点了一下,那灵植便化作了一堆灰烬。
被炸得灰头土脸的白梵被人拎了出去。
至此,临阁也不欢迎白梵了。
不过二长老在白梵临走时告诉她:“若是闲的无聊,不妨去兽园玩玩。”
说罢,给了白梵一张通行令。
他本意是想让白梵去兽园看看,让里面的凶兽挫挫白梵的锐气,让白梵行事不再那么肆意妄为。
二长老不知道,他这番行为可是害苦了管理兽园的那几位。
白梵初来兽园,不知怎的竟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拔了几只白雀尾巴尖上的羽毛。
问她拔下来做什么,她答:“用来做毽子踢。”语气轻松,似乎只是拔了地里一颗大白菜。
气的这名管理者当场撒手不管,怒气冲冲去找大长老理论。
第二日换了位看守的人,他不知道昨日发生的事情,检查了白梵的通行令就让她进去了。
白梵受到昨天的教训,不再逮着那些个头大、外观漂亮显眼的动物下手。
她找了个不怎么起眼的小池塘,捞了条肥美多肉的鱼去后厨。
当管理者发现不对劲,带着人找到白梵时,她已经握着把磨的锋利的菜刀,朝着案板上的鱼剁下去了。
那条养了一百多年的红斑灵鱼最后还是进了白梵的肚子,气的饲养它的人现场晕厥。
像这样的事数不胜数,一些亲眼目睹的人把这些事说了出去,导致白梵逐渐在日月教出了名。
众人讨论起她,不免都带有好奇,这究竟是何方神圣,做出这些事还能安然无恙的待在日月教。
人只要八卦起来就止不住,流言纷纷传出。
这不,树下有几位武部弟子此时闲的无趣,坐在一起饮酒。
不知是谁忽然提起了白梵,几人一下子就来了兴致。
“你是不知道,我那天随师姐在临阁周围巡查,听着爆炸声的时候还以为是有外敌入侵,剑都出鞘了……”
“说这做什么,说重点!”
老大都发话了,那人自是不敢再墨迹了,说出了自认为最重要的一点,“那小师妹皮肤白,两只眼睛又大又水灵,声音也软糯糯的。”
不等他们发问,那人又继续说,“你们想想,如果犯错的是我们这些糙汉子,二长老能这么随便的放过我们吗?”
“也是。”另一人狠狠地将杯盏放在桌上,对白梵近些日子做的事颇有微词,“她一介凡人,搅得整个日月教不得安宁,各位长老都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知她究竟有什么本事。”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继续道:“听闻她和掌门有些渊源,也不知是不是靠着美色才……”
躺在树上的白梵听到这句话默默睁开眼,透过浓密的树叶看下去,把说话那人的模样记在心里。
对于听到别人谈话这事,白梵没有感到任何不妥,毕竟她不是偷听,是光明正大的听。
抛了抛刚摘下来的果子,白梵轻轻一扔,翠绿的果子精准飞进他嘴里,堵的他说不出后半句话。
接着她纵身跃下,双手环臂站在树旁,似笑非笑地看向他们,“各位师兄在说什么呢,可否让我也听听。”
几人大惊,显然是没想到居然讨论到正主面前来了,随口找了个理由便匆匆离去,连桌上余下的酒都忘了拿。
白梵拿起酒壶轻嗅,醇厚且带着几分甘甜的味道传入鼻间。
晃晃酒壶,还剩大半壶酒液,白梵提着酒壶往居住的地方走去,决定自己独享。
一位黑袍人出现在树下,默默地注视着她远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