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时欢》小大A

90、第 90 章

　　萧亦仍是一副懵怔样子，严绛偷偷看了他好几回，见他成了个呆子，却也不去扰他，就让他在那慢慢回醒。
　　“你……这……绛儿，你……”林禾霁语塞，想问想说得太多反而阻了口，索性迎上前去抱住了她。
　　“禾霁姐姐，那些只是影片，是故事情节，你可别当真了啊，我没事哪~”
　　“我，我知道，你拍这些累不累？”
　　“不累，我觉得还挺有趣呢，穿梭在另一时空扮成另一个人，经历着她的喜怒，当那个人的故事落幕我又做回自己，就像做了场梦一样。”
　　“嗯，说的也是……”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只觉得心口拥堵，抱着她迟迟不愿放手。
　　“禾霁姐姐，这就是我说要给你的惊喜，怎么样？够惊吧~”
　　林禾霁用力点了点头，没说话。
　　“还有一件……”严绛声量大了些，有意无意地瞄着萧亦，“我以后就长居中京了，这里的资源更多些，也方便工作。”
　　“什么？太好了！”林禾霁喜得握住她的手摇，“对了绛儿，那位宣夫人是……”
　　“哦，她是家母。”
　　萧亦呆怔过这一会儿，早将她们二人的言谈听入了耳，他许是没觉出，现下自己的眼眶正微微泛着红。
　　“小绛，你真的太让我惊喜。”
　　林禾霁暗推了她一把，将她带到萧亦面前，男子双目微垂看着她，眸中跳跃欢欣。
　　“那是自然啦，我可是严绛~”
　　“以后……不走了？”
　　“不走喽。”
　　“好。”

　　回程路上，两人坐在后位相靠，看着窗外城景略过。
　　“豫咫，你怎么了？从影院出来后一直没说过话呢，不对，打从影片放完你就没说过了。”
　　“嗯……没什么。”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似在克制。
　　“豫咫，谷子与小南……结局惨淡，但她们也是有过快乐日子的，起初这一大一小还相伴着哼歌，一起做了很多事，后来分送到两处，霍家与那位老者也待她们很好。”
　　“谷子找到小南，与他相聚，后又靠着自己报了血仇，我觉得……她这一生应是无悔的，只奈何已顾不了小南，生生天人永隔。”
　　“她啊，是希望小南好好活着的，临行前已安排好他的一切，为他留下了金银田宅，甚至为了不让他涉险偷偷给他嗅了迷香……她的遗憾怕只是没法陪着他长大了。”
　　沈豫咫缓缓转头去看她，“夫人，小南看似有许多条生路，可他心都死了，就算那些人不追逼着他，他也走不下去了……”
　　“我明白，但人总是要竭力向前走，这一生太漫长，走着走着身边人慢慢都成了过客，最后终只剩自己一人。谷子是希望他能好好活着的，仇怨已解，带着她的期望好好活着。”她靠在他的肩上，微微笑着说过一番，眼角无声滚下清泪。
　　沈豫咫薄唇微张，默声说了一句，便再未言语。

　　因着居间人的尽心尽力，还真为她寻到一处好地方，因是极快交易定下，不过几日间，扑扫布置，职员火速就位，水月缃在中京的驻点便轰隆隆坐定。
　　分布好个人事务，楼中上下登时忙成一团，似列车般坚定朝前行进。
　　一日，林禾霁已忙得昏了头，因着前去会客路已过了大半程却发现样品没带，当下暗道一声不好，便遣小陈带着礼物先去那处，自己急吼吼回去取东西。
　　东西取到手正要叫一辆黄包车赶去那处时，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激烈的吵闹声，她本无意去看，直到猛不丁一道厚重巴掌声传来，她这才正正看了过去。
　　“小贱人，我供你吃喝这么久，你还真把自个当大少奶奶了？端着个什么劲儿！能被路爷看上是你的造化，你到底嫁不嫁？！”壮汉赤红着脸当街怒吼，手指头跟条虫似的一下接一下往小姑娘身上撞，让人看了恨不得脱了鞋拿鞋底板子招呼他。
　　“这本就是我家的药铺，是你沾着我爹娘的便宜才有了如今的一切，别张口闭口哄我吃喝，你才该滚出这里！”
　　众人一瞧小丫头气势彪悍，脱鞋的举动又止住了。
　　“看在你欠得没底要入土的份上，刚才那巴掌我不跟你计较，现在！滚出去！我已经大了，可以掌着自己的药铺了！”
　　壮汉遭这一阵怼，却反而阴恻恻笑起来，“小土娃子翅膀硬了管不得了！你爹娘去了不还是我费着死劲儿把你拉扯大，这倒好，吃饱喝足摔盆骂人了，还想接铺子？做你的大白梦！嘿嘿，咱不怕告诉你，眼下这铺子的主儿啊，是我！至于你这贼娃子，滚去给我嫁人吧！”
　　“死老头子你做什么了？！”
　　“做什么？做该做的呗，我还能白养你不成~哪怕你到府上去告，也扳不回什么生楞茬子，这铺子就是我的~”
　　“你！小姑娘险些气到昏厥，回醒过来便要跟他拼命，可架不住壮汉身形高大，抓鸡仔似的拎着她就朝屋走。”
　　众人鞋已扔了半茬，却瞧见一男子身势极利落地踹在壮汉腿上，汉子一趔趄以头朝地向前栽了过去，小姑娘觉得钳制一松立时往旁蹿去，抓过烧火棍子照汉子腚狠狠击了三下，才往林禾霁背后躲去。
　　林禾霁有些无奈，不知谁的几只鞋子砸在了她身上，她这身定制正装……大概是废了。
　　“他奶奶的！哪个小兔崽子？！”壮汉刚想爬起却被人从后用力一踏，又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不干不净说些什么？礼不礼貌。”她只能接受自个夫君爆几句粗口，人那叫反差萌，眼前这人她都懒得去定性。
　　壮汉看不着制着他的那人是谁，加之林禾霁刻意粗着嗓子狠声斥他，他就以为来了个狠茬子，一时竟不敢嚣张。
　　“大哥，大……不不不，大爷，您是我祖宗，放了我吧，我这儿也没得罪您哪，您……”
　　林禾霁又蹬他一脚，正色看向那位姑娘，“愿不愿意跟我走？我能保证给你口饭吃，不必在这怂货手下找气受。”
　　小姑娘忙道:“我愿意我愿意，大哥只要给我口饭吃，让我干啥都行！”
　　“好。”又转头看向外边那群人，“有哪位大哥帮忙制他一会儿，我好带这位姑娘走。”
　　“我来！”一位汉子单脚跳着上前，先是拨拉出自个的鞋子穿上，接着便接替林禾霁压在那怂货背上。
　　“走吧。”
　　众人目视着两人离开，其间隐隐有人小声道，“这特娘的才是爷们！”
　　“姑娘，你在这儿稍等会儿，我处理过事就来。”林禾霁边示意娄冼边朝二楼走，“带她去吃些东西，再让她在这里休息。”
　　“林先生，我帮您叫车。”娄冼平日专职负责安排“林闻”的商务日程，知道他还有事未处理，忙道。
　　“好。”
　　匆匆换了衣装下来，林禾霁已顾不得去招呼她，拿着一提样品便朝外走。
　　送走林闻，娄冼先是倒了杯热茶给她暖手，又找出一条厚围巾为她带上，“小姑娘，你叫什么呀？”
　　她并不怯场，行止间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大哥，我叫印小小。”
　　“好，那我以后叫你小小，现在暖过劲儿来了吗？”
　　印小小点点头，将茶杯放下紧了紧围巾，“嗯，挺暖和的了，谢谢大哥的围巾。”
　　娄冼笑了笑，与同事招呼过后便带她出去了。

　　“脸色这么臭，谁招着你了？”萧亦正看着文件，忽见这人推门进来，坐到一旁也不说话，就黑着张脸扮堆冰块。
　　沈豫咫默了许久，猛不丁幽幽道:“哥，你还记得在荌城时我大婚前出的那事儿吗？”
　　萧亦翻页的手一顿，眸中现出狐疑，“记得，怎么？”
　　“咳，我呃……我……”
　　“爷们点，话怎都说不利落。”
　　“谁不爷们？！我纯爷们！”沈豫咫急赤白脸地辩着。
　　“说正事。”
　　“我慌！哥，府中人都知道我夫人她赶着我前脚走她后脚就出去，每回还总是她前脚回我后脚到，管家还以为我搁军中给她找了份差，问到我头上我才知道！”
　　萧亦将文件放下，正色看他，“你怕那人回来找她了？”
　　“……嗯。”
　　“禾霁她不是这样的人。”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家夫人啥品行我能不知道。我是烦恶那男的，婚前他都敢莽着胆子把夫人劫走，我怕他回来又缠着她！”
　　“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要是她出口我早就动手了，可她……一直不提，我……”
　　“豫咫，你别冲动，说不定只是个乌龙，让赵讳先去查，查清楚再说。”
　　“说的也是，我这脑子全乱了……”
　　萧亦忍着笑肃面逗他，“难得啊，雷厉风行一人为难成了球，蒙头四方撞还出不了响儿，啧，奇！”
　　沈豫咫闻言又成了欠儿八百的样子，“嘿，我家夫人我放心，严小姐现下可是个红中透紫的大角儿，某某人还是乐得太早，这不知道人身后的都排到河边了，您老还猫这傻乐，有趣啊有趣~”说着，慢悠悠站起身，仿着伶人迈戏步出去，纯纯膈应萧亦。
　　萧亦怒极起身吼他，“欠儿不欠儿！”

　　直到下午林禾霁与小陈才回来，都是副极疲累的模样，这其中所历艰辛，真是想想都觉硌牙。
　　“先生喝茶。”
　　林禾霁窝在椅中缓劲儿，接过茶有一口没一口喝着。
　　趁着林休息的空档，娄冼将小陈拉到一旁打听情况，“李先生那边谈下来了吗？”
　　小陈蔫蔫点了点头，“人快给累完喽，今儿这事一件赶一件，好在是见着面了，可人那儿也不是好相处的，着实对咱先生一顿难为啊。唉，还真亏咱先生气性好，一句道一句地，把单子拿下了。”
　　“拿下就好……”话未说完听到林禾霁喊他，忙回头应声。
　　“那姑娘呢？”
　　“先生，她在客室睡着呢，看着像是许久没睡个好觉的样子，头一沉没多会儿就睡熟了。”
　　“嗯，那间客室以后就留给她住，你去买些新的被褥被子，还有洗漱用具换洗衣物，全记我的账。”
　　“先生，这是……”
　　“她不说别刻意向她打听家事，你们只照旧做你们的事，她会做什么就让她做，别去难为她。”
　　“好的先生，我这就去。”
　　看了看时间，林禾霁上楼取了衣物又将车开到一处换上，这才回了督军府。

　　“偷偷去查，别惊动她，若是看着有欠货对她使强，不必请示照头就蹦，记住了吗？”
　　“总司令放心，我定谨慎行事！”
　　“成了，去吧。”

　　“夫人，浇花呢~”
　　林禾霁笑着回头去看他，“嗯，这么好的花不每天来看看，倒觉是个遗憾。”
　　沈豫咫几步上前将她拉起，抚住她的脸让二人目光相接，“夫人……”
　　“嗯，怎么了？”
　　周身不觉敛了匪气，眉梢眼角映着夕光笑得温存，“没什么，就想……叫叫你。”
　　“傻气~”
　　“夫人别动。”指间抚过面颊徐至耳际，娴熟取下耳坠，只听一道清脆“咔哒”声，微凉的触感在耳垂处划过。
　　“好了，夫人啊，我听人说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清月，清月述君心，咋样，咱也跟人文艺了把！”
　　“好听，陪我去看看~”
　　镜前，女子浅浅笑着，视线落在由双耳坠下的清透玉石上，若不仔细去看，倒真像有个小影在精巧玉坠之中，仰头瞧着天边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