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时欢》小大A

31、臂膀

　　许是阳光太过温暖，加之水镇风物旖旎，说什么也不愿再往前走了。

　　“反正时候还早，不如偷得半日闲，说不准还有些别的收获。”

　　好在水镇虽小，但因着其中经商人士居多，也在街头巷尾置了一两处电话亭，供有需的人使用。

　　与陈妈通了电话，只说路上遇到同学，要一起吃个午饭，叫她不必担心，晚些时候就会回去。

　　挂上电话，心头顿感松快了些，也不分辨到底哪处是哪处，全凭着心意走走停停。

　　家家户户已开始忙活起来，时不时能看到一两个孩童举着风车跑过，最是天真活泼的样子。

　　林禾霁面上带着浅浅笑意，在巷间七拐八绕，倒是又发现几处制售胭脂的地方。

　　主人家都很是亲切，纷纷邀了她进去观摩制作过程与所用原料，言语间又将胭脂的大致价格、获利几何、售卖方式等提了提。

　　一路过来收获不少，脑海中也大致有了盘算。

　　寻到一处小茶馆歇歇脚，店家将桌椅置在水岸，周围还种了些高高低低各类花卉植物，在这样的地方饮茶休息，最是自在。

　　“娘，今天先生夸我了，说我习字用功！”

　　妇人笑着为小男孩整理衣服，抚了抚他的头，“槐生一向是娘的骄傲，槐生啊，这次卖完就快些回来，娘给你做糯米糕吃。”

　　“知道了娘！”

　　小男孩肩上一左一右挂着两条粗布带子，带子将一只木箱固定在他的腹前，“娘，您快回去吧，槐生看您走了我再走。”

　　“好。”妇人笑着答应，转身回了巷中。

　　小男孩在巷口望了一会儿，这才收回视线准备离开。

　　“小伙子，你这是要去卖什么？”林禾霁招呼着他，小男孩几个跨步来到她面前。

　　“先生，要为夫人买些胭脂吗？”小男孩面上带着笑，将那只木箱打开，里面是些寻常样式的水粉胭脂。

　　林禾霁心头一动，拿了两盒胭脂出来，对小男孩道:“我买这两盒，若再加上买你一盏茶的时间，需要多少钱？”

　　“两盒胭脂钱。”

　　“哦？可是这一盏茶的时间你能卖出不少胭脂，与我耽搁着，不可惜吗？”

　　小男孩笑了笑，眼中有些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老成，“先生会让这些时间变得值钱。”

　　林禾霁哈哈一笑，邀他坐了下来，又亲手斟杯茶递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

　　“槐生，槐树的槐，生生不息的生。”

　　“好，槐生，你能与我讲讲这些胭脂是要买到什么地方，大概挣得几何？”

　　小男孩点点头，把背带拿下将箱子放在一边，“先生，平日里我会带着这些胭脂沿街售卖，一直走到城中，一盒卖十五文，我得三文，当天与店家结算。”

　　林禾霁听他说着，举起茶杯呷了一口，“镇中有没有和你一样售卖胭脂的小伙子？”

　　“有，大约十来个，我们上午去学堂，下午卖胭脂，补贴家用。”

　　“槐生，若我将货物委托给你来售卖，一周结算一次，以总数为基，我获利五成与你两成，你做不做？”

　　小男孩未犹豫，“做！”

　　“我不会过问你是如何售卖，每周交与你一批，只要求你尽力售完。平日我不常在这边，委托一个女学生和你接洽。”

　　“好。先生，那我怎么联系您？”

　　“你不必联系我，我们定好一个地方，每周见一次面，其他时间若是你见了我或是那个女学生，我希望你只当作陌路人。若有人问起，也只说你是在向他们问路，可以做到吗？”

　　“可以。”

　　“好，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槐生握住林禾霁递来的手，眼中映着水面粼粼微光。

　　游子从一早上开车从小楼前经了好几趟，一双眼睛都快将那枝玫瑰盯得发焦也未见有人把它拿进去。

　　“哎，浑身凉凉心凉凉，凉透了！”

　　那天他虽是醉着，但能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借着酒精放纵自己由着心意的行为，他知道不该，但……就是想看看，她会不会对自己有哪怕一丝的情愫。

　　当车门被重重关上，也震醒了他，万般悔恨自己刚才的举动，只能苦苦哀求，希望她能原谅自己。

　　他在她眼中看到了恨意，这种眼神曾在她救过他后又揍他一拳时看到过，但他知道她恨着的是那个不会反抗的自己。现在他又看到了，正正对着自己，他知道她不会原谅他了。

　　明明知道现在做的只是徒劳，但他还是想去做，他想试试，若一日一日攀到阳台为她送上一枝玫瑰，当阳台玫瑰遍地无从下脚时，她会不会原谅他。

　　“陈妈，这些糕点快趁热吃，凉了就失味了。”

　　陈妈上前接过，无奈地笑，“小姐，今天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没有，我都好了，还有平安符在呢。对了陈妈，严家有来过电话吗？”

　　“来过了，说让你不要担心，他家小姐已无碍，这几天随她父亲出城，之后再来找你。”

　　林禾霁舒了口气，“那就好，我先上去了，您趁热吃。”

　　“好好好。”

　　玫瑰还放在那里，迎风微微瑟缩，透着被余晖围拢也遮不住的苍凉。它应出现在爱惜之人的手中，而不是在风中徒待磋磨。

　　林禾霁叹了声气，将纱帘拉拢，再不去看它。

　　室内充溢暖色光线，林禾霁坐在桌前，一笔一笔认真地写着什么，纸张很快被填满，出现在上面的，是走访所获。

　　大致流程已差不多了解清楚，再寻个几日走访下别的地方，将所获一整合，先寻个可靠的店家合作试试看效果，慢慢摸索出经验，待过得一段时间再另作筹谋。

　　她欠缺的还太多，如今只是触到些许皮毛，但好在时间还长，既为着日后的自由做谋划，怎样辛苦都值得。

　　“抚枫，帮我守着门，我给这些宝贝寻个自在地儿！”

　　“是。”

　　百格柜上，镇石方位一转，随着一阵窸窣声过后，沐皎儿将柜门打开，眼睛发着光地一一捋着手中药草，将它们分类放置柜中。

　　“真真神了，开那夺月楼的到底是哪儿蹿出的灵猴，这么难寻的宝贝都能搞来。以后得多过去晃悠晃悠，若是碰到店东家，好好向人取取经！”

　　“小姐，您还得感谢那位公子呢，若他不出手相助，这些药草就又都回柜中了。 ”

　　“也是，确实多亏他。那人叫什么来着？想起来了个木头……立……立木头，对！李木头。”

　　“小姐，这名字……怎么这么怪，您是不是记错了？”

　　“这算什么，沐刀义这名字你听着如何？”

　　“呃……像个盗贼的名字。”

　　“要的就是这种，多有派头，人一听我这名号，还不得纷纷躲起来！”

　　“小姐，您……”

　　“笃笃笃！”

　　抚枫本正溜着神，听到这阵敲门声立时弹了起来，“谁……谁呀？”

　　“沈丞徽。”

　　沐皎儿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就将镇石挪了回去，见柜中奇珍被背板挡好后，方松了口气。

　　“就来。”说着，沐皎儿向那边走去。

　　抚枫急得直比划，“小姐，衣裳！衣裳没换呢！”

　　“呀！草率了……”

　　“那……那个沈公子，您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吗？”

　　“托人寻了擦伤药，上次看你衣裳划成那个样子，想必臂上划伤几处，所以……”

　　呃……嫂嫂真细心，可是，这都过了好几日，那些伤处……连个影儿都没了。

　　“嫂，呸！沈公子，您稍等一会儿，我现下衣冠不整的，等我换身衣裳啊！”

　　“咳咳，不……不慌。”

　　抚枫刚忙着为她找衣裳，也就没留意她说了什么，沐皎儿一时慌张，也没留意自己说了什么，倒是外面那人，一张脸腾得通红。

　　这药其实几日前就已拿在手了，可他愣是没敢往这边来，整日跟尊盼妻像般呆坐房顶看她们进进出出。今日许是吃得多些有了勇气，大跨步迈出门就往这边来，可惜院中无人。

　　在□□园等到天色渐深，一瞧这边窗上染了暖色，步子一撒就朝这边来了，小心情那个雀跃啊~

　　情窦初开的少年郎，可爱得很！

　　“抚枫，你待在屋里就成，把衣裳换好，给俩娃儿吃点红豆。”

　　“好。”

　　沐皎儿着身嫣色裙装，松松拢了袭纱帛，启门走出。

　　沈丞徽脑海中突然响起沐湛曾说得那番话，“我家皎儿，自是那空中皎月……”

　　“沈公子，这么晚劳烦您跑一趟，多谢了啊！”

　　“无……无妨，这药一日上三次，若是用尽……可再来找我。”

　　小小一只素白瓷瓶落入沐皎儿手中，还未来得及再多说些什么，沈丞徽已回身大步离去。

　　“谢了啊！”沐皎儿对他背影喊道。

　　“哎，妥妥放心了，对外持把长刀撑场子，对内性情温和还管药，得这么一个如意美娇郎，二哥有福啊~”

　　沐湛半夜里睡得正香，突听着屋顶上有些动静，还以为招来了毛贼，惊地拔剑破门而出。

　　“不是！沈丞徽，你大半夜的搁那干嘛？！”

　　“看月亮。”

　　“你底盘不挺稳吗？刚才那动静咋回事？！”

　　“脚滑了。”

　　其实是这小子发癫，刚才没忍住踮了踮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