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游》程亦景

18、第 18 章

　　眼看你的愿望即将实现，你反而不再急迫了。谁叫你你对这天界不熟悉，根本找不到路。但你也没有很惊慌，毕竟无论再怎么说，你兄长和姐姐都会去送你的吧，跟着他们走不就好了？
　　这么想着，你应了一声：“嗯。”
　　听了你的回答，你阿姐的语气中有些许讶异：“怎么不是前段时间还想去历劫得很吗，怎么现在有点兴致缺缺了？”
　　你抿了抿唇：“有些舍不得兄长阿姐了。”

　　“舍不得啊，舍不得也得去。司命都在劫台准备好了，孟婆汤也帮你从地府端了上来。这汤对神仙虽然没什么用，但是可以让你在烦人的时候忘了在天上的记忆，起到历劫的效果。你总不能让我们辛辛苦苦准备了这么久的全都报废吧。”前段时间，还不想你去历劫的阿姐，现在倒是态度坚定。
　　“我就是说一说嘛，又不是真的不去。走吧，你带路。”你撇了撇嘴，假装傲娇道。
　　你阿姐叹了口气，倒也没说什么，摇摇头，往殿外走去。
　　你屁颠屁颠地跟上，走了好一会儿，走到你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瘫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时候，终于到了地方。

　　当你阿姐和你说“到了”的时候，你实在忍不住，整个人往前一扑，扑在了一张白玉桌上，还不小心把上面的一个白瓷碗推掉在了地上，里面棕黄色的液体洒了一地，你也顾不得了，毕竟你实在是太累了。
　　等你恢复了些许体力，抬头再看时，发现面前的白雾已经有了三团，应当就是你阿姐兄长和那个什么司命了。不过隔着白雾你也认不出人，只好站直身子，两眼盯着脚尖，假装局促道：“阿几……”

　　岂料你话才刚出口，喉咙却突然泛上一阵痒意，使你克制不住地咳出了声：“咳咳，咳咳咳……”
　　本来打算训斥你的两人瞬间慌了手脚：“景鸢，景鸢你怎么了，不是说身体已经好了吗，怎么开始咳嗽了？你以往的身体也不是这样的，你以往绕着整个天界跑上几个来回，身体都不会有什么事，怎么感觉病了一场，你身体差了很多。司命，你快来给他看看。”
　　其中一团白雾闻声飘上前来，将手搭在了你的脉搏上，低低地“咦”了一声，道：“看仙姬的脉象，身体应当是极为康健的，怎么会咳嗽成这般？奇怪，当真奇怪。”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你的兄长阿姐更加慌了神：“这历劫，要不就不去了。你这身体，怎么吃得消？”
　　你可不能让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历劫机会泡汤了。再说，不知道为什么你隐隐约约有一种直觉，觉得你之所以身体突然变差，应该是和那个鬼怪脱离不了关系。
　　你立刻劝慰道：“兄长阿姐，我没事呀。你看我上次突然昏迷，不也是在历劫前吗？就是证实了上次是有人想阻挡我去历劫，那我们应该反其道而行之，不让幕后之手的计谋得逞才是。再怎么样，我好歹是个神仙，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你们就放心吧。”

　　两人还欲再说，但一来你的理由充分，二来天界下凡历劫的少，准备一次历劫，要耗费不少精力，这么白白浪费了一次，自家人倒是没什么，旁人总是会觉得不舒服的。想到这里，比勉强点了点头，同意了。（不过你看不到他们点头，只是他们半天没说话，又往侧让开了道路，合理推测）
　　你往前走去，其中一团白雾，也就是司命跟在你的身边，叮嘱你一些注意事项。

　　没走几步路，你们便走到了劫台的边缘，望着下面深不见底的雾山云海，还能看见一些劫雷穿梭其间，你觉得脑子有些发晕，腿肚子有些发软。
　　你咬紧牙关，硬撑着不露出怯态，面上尽量维持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司命没有察觉到你的异常，对你道：“从这里跳下去，就可以到凡间了。仙姬一路保重。”
　　你深呼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咬了咬牙，猛地往下一跳，随着一阵失重感，你昏了过去。

　　看着你跳下去的背影，三团白雾面面相觑，其中你的阿姐开口道：“我们……好像忘了件事。”另两个人接话：“景鸢/仙姬还没喝孟婆汤。”三人齐齐捂住了脸：完了，就算这劫历完也是白历了。

　　神明脚下，烟火人间。
　　再次睁开眼，一阵纷繁复杂的景象划过眼前，你看这画面上的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从蹒跚学步的垂髫稚子长成了风姿卓然的少年人……看着看着，你又再次昏了过去。
　　等到你从昏迷中醒来，你便发现你正躺在一张床上，和天花板上吊着的一只蜘蛛大眼瞪小眼。你吹了一口气，把可怜而又无辜的蜘蛛吹得无影无踪后，双手撑在床板上，一用力撑起身，坐起来打量这个房间。
　　这是个略显破旧的房间，墙角结着蜘蛛网，只不过像是刚被人刚粘上去的；桌椅板凳看起来已经快要寿终正寝，身.下的被子被洗得发白，上面还打了几个花色不一的补丁。整个房间就透露出两个字：寒酸。

　　你叹了口气，认命地准备下床，将房间打扫一下。
　　你刚下床，房门就被砰的一声推开，一个人影从外面冲进来，一下子扑到你的床边，咋咋呼呼：“小鸢儿小鸢儿，我来找你啦，你没事吧，你说你替我受什么过，他们又奈何不了我。”你定神一看，是个美貌少年郎。
　　还没等你说话，他又连珠炮似地开口道：“你是不是还没吃饭？你肯定没有吃饭，那些踩高捧低的下人肯定会克扣你的饭食。我偷偷给你带了些吃的，趁着还热乎，你现在先吃了吧。”
　　你这才发现少年手中还提着一个大饭盒。

　　那少年也不等你回应，自顾自地张罗着将饭食摆上了桌，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有的本来就灼灼一息的凳子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他又大惊小怪地跳起来：“这房间也太破了吧，我都不敢坐这椅子了。你快吃饭，吃完我们就去学堂上学。”
　　一番折腾过后，你们才启程前往学堂。在去学堂的路上，他拉着你跑得飞快，还不住地嚷道：“快快快，要迟到了，我可不想又被那个老学究骂。”
　　又双叒叕要上学了。你在心里叹了口气，有点无奈地被他拽着跑。但你的心里涌上了一阵暖意。你知道这大概是原主的情感。

　　虽然性格有点毛毛躁躁的，但他的话倒是没错。一到学堂，你便发现人几乎都来齐了，听见你们的动静，转过头来齐刷刷地盯着你俩。
　　其中有几个看起来就像刺头的人看着你俩手拉着手的样子，开口嘲讽：“哟，大少爷又带着他的暖房丫头来上学了。”
　　那少年瞬间被气得脸红脖子粗：“你们胡说些什么呢。不过是些偏房家的少爷，怎么敢妄议正房小姐，谁给你们的脸？！
　　正是血气方刚的少年时期，这么一怼，谁还忍得了：“偏房又怎么了？我爹现在可是皇帝跟前的红人，你们家早就破落了，只是还占着个国公的名头，有名无实！而且这个小孤女从小就克死了自己的娘亲，自己身体也病怏怏的。也就你这个不怕死的敢和她在一起玩。小心啊，哪天被克死了都不知道！”

　　“你！”少年还欲再辩，但就在这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本书和一把戒尺：“你们在干什么，这里是你们能胡闹的地方吗？！”
　　正在争吵的几人顿时噤了声，一个个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怂得不能再怂。
　　看见你们这样，老先生倒也没说些什么，只是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就走上了台，准备开始授课。

　　老先生的声音不急不缓，像是平静的流水划过石滩，沐浴在这样的声音里，你脑袋一点一点的，很快就睡了过去。
　　等你再次醒来，便发现学堂里安静得异常。你心有所感，抬起头，果不其然，老先生正站在你桌边，手拿戒尺，一脸怒气地瞪着你：“临景鸢，你怎么能在老夫的课上睡觉，老夫讲的课就那么让你不耐烦不想听吗？！给我站起来，不下课不准坐下！”
　　你自知理亏，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本来以为还要挨上几戒尺。但很意外地，老先生看你站起来过后，又瞪了你一眼，便转头回去了。

　　你站得腿脚发酸，好不容易才挨到放学。一放学你便迫不及待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怎么也不肯站起来了。
　　那少年倒是也没有催促你，只是站在一旁嘟嘟囔囔地，似乎还在骂那刚才几个人。
　　不过因为，放学大家都离开得很快，现在整个塾里只剩下你们两个，但是没有人反驳他，也没人跟他吵了。你还正累着呢，也没有时间搭理他。所以嘟囔几句后，他自己也觉得这样自言自语的，实在无趣，便也就停住了嘴。

　　等你休息好后，你们便慢慢悠悠地起身往家走去，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踹着地上无辜的石子儿，夕阳跟在你们背后，洒下它这一日内最后的光芒。
　　你那破旧的小院子离学堂要近些，没一会儿就到了。你转身同少年告别，夕阳的余晖镀上他面庞的轮廓，显得少年的神情是那般温柔美好，你一时看得怔了。良久才回过神来，也就在这时，你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人物怎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