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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7 ...

  •   “一日二次,一次三片。”
      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的目光虚虚落在少女的发顶,他的神色紧绷着,似乎在进行心理斗争。
      “你会好起来的。”过了接近三分钟,孤爪茉莉才听见对方赌咒似的发言,“会好起来的,我发誓。”
      少女闭了闭眼睛。
      她并不能理解五代医生的意思——她更不能理解孤爪研磨为什么要从埼玉将五代医生接过来给她看病。或许有一天她会病死,但是在病死之前,她并不想和其他人争抢得救的机会。
      快要病死的人太多了,她不值得五代医生专程来东京。
      仿佛看懂了少女的想法,青年弯下腰,将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
      “不是这样,”他说,“我来治你,不会让其他人得不到医治,茉莉,只有你,你才是大家的希望。
      ——“所以,答应我,好好吃药,活下去,好吗?”
      ==========
      离开房间的时候恰巧撞上经理从训练室那边走过来。
      “怎么样了?”老妈子命的倒霉蛋举着手机问孤爪研磨。
      “还在烧。”孤爪研磨轻声回答道,“刚睡下,晚上劳您费心照顾。”
      “嗨,我照顾什么啊,”经理摆着手,似乎不太愿意听这句谢,“已经打电话请了阿姨,这两天养一下,教练也说先把她训练停了。”
      孤爪茉莉的病来得凶,医生当着她的面没说,把人支出去后又和陪同的经理讲小姑娘可能是有旧病,战队拿不出她的病例,这才打电话把孤爪研磨这尊神请了过来。
      孤爪研磨来之前SY的人都觉得他们父女关系应当还算不错,毕竟孤爪研磨每年都在养女身上砸了不少闲钱。可真看见人来了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至少孤爪茉莉明显是不太愿意见他的,也不知道为啥。
      经理嘴里有点发苦。
      往年间带TAKO的时候也这样,一身娇病的大小姐跟家里人关系不好,源董事长年年来SY基地,源森子年年说你闲的没事吗怎么还留在东京。如今好不容易熬走了源森子,又来了个更难搞的孤爪茉莉。
      源森子和家里人关系不好还有点说道,她单亲,源董事长也是个作风强硬的,还反对她打游戏,可孤爪研磨不是。不但不是,这位还是游戏圈里跺跺脚都得引发一次地震的大神。
      若是让人知道孤爪茉莉不待见孤爪研磨……
      经理有点不敢想下去。
      “您现在要回去吗?”他问。
      “没有,”男人温声回答,“水喝完了,我出来打水。”
      经理这才发觉孤爪研磨手上提着孤爪茉莉的开水瓶。于是缩了缩脖子,借口有事溜了。
      孤爪研磨接了水又回了房间。孤爪茉莉还没睡着,少女盯着天花板,听见动静,她转头看了过去。
      “最近吃了多少东西?”孤爪研磨问。
      孤爪茉莉不想和他说话,她扯了扯被子,让自己的脸被柔软的布料覆住。
      孤爪研磨在心里叹了口气,男人将刚接好的水倒了一杯出来放在床头上,“你断药两年了。”
      他说的是孤爪茉莉从小就在吃的药。
      孤爪茉莉知道自己有病,从被孤爪研磨捡到起她每天都要吃药,一直到她进SY一队打替补。后来和孤爪研磨闹得很僵,孤爪茉莉不想吃药,没去家庭医生那里拿,医生倒是很负责地在LINE上催过好几次但都被孤爪茉莉无视了。孤爪茉莉不觉得对方不会告诉孤爪研磨。
      毕竟给医生开薪水的又不是她。
      “不也挺好的,”少女终于给了点反应,“我也还没死。”
      她只是不明白——
      她和其他同龄人没有任何不同,最多也就是倒霉了些,这样的倒霉却要她的下半生必须靠着药物维持,孤爪茉莉觉得这很荒谬。
      “吃药,乖。”
      相较刚收养孤爪茉莉那会儿,孤爪研磨的脾气已经沉稳了许多。做生意总是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孤爪茉莉的抱怨充其量只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程度。
      眼皮很重。孤爪茉莉觉得自己应当是困了。发烧带来的体力消耗比一般活动要大得多。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实际上,孤爪茉莉的身子骨也没有差到一碰就碎,至少大部分时间里她鲜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可这场病来得又急又凶,像是要将她在身体里积压了两年的病气一股脑儿翻出来似的。
      她觉得有些痛。
      父母离开时她已经记事了,可她还没有那般严重,也不懂他们到底痛在哪里。如今轮到她了,孤爪茉莉才明白那种痛到底是什么样。
      四肢已经冷到麻木了,身上却还是烧灼般痛得令人发抖。孤爪茉莉觉得被子像是钢铁做的,那些不明显的、柔软的针织物剐蹭着皮肤,仿佛将血肉都刷了下来。
      倘若是这种疼痛。
      她恍恍惚惚地想着。
      倘若是这种疼痛,爸爸妈妈离开或许也是好事。
      她向来不是意志坚定的类型,这一生最大的固执便是拿来喜欢孤爪研磨了。她又想起很久之前的那个雨天,她站在雨幕里,青年撑着伞,问她,不吃吗。
      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少女目之所及只有成年人贪婪的嘴脸和无暇自顾者不忍的冷漠。孤爪研磨就像是一道照进黑暗的光,当她快要对冰冷的恶意妥协时,他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告诉她你还可以活在光明中。
      可是她太贪心了,她想要独占这份光明,于是她受到了命运的惩罚,命运说她只不过是某个人的替代品,她不可能变成她,所以她这辈子都无法得到那份光明。
      如果没有接过他递来的食物。
      如果她转头离开了那个便利店。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得到的同时一定会失去,所有事物都是公平的。所谓幸运,不过是代价尚未结算。
      见她不说话,男人半垂着头,语气似乎严厉了些,“茉莉,乖,吃药。”
      孤爪茉莉转过头看着他。她很想再次拒绝他的要求,可她实在是太痛了,针织物剐蹭的触感一遍又一遍地侵蚀着她的神经,她觉得自己的脸应当是被枕头蹭掉皮了。
      少女的沉默被当成无声的抗议。从孤爪茉莉的角度,她并不能看清养父的表情。孤爪研磨讨厌他人的视线,所以他把头发蓄得略长,那些黑色的发丝隔绝了她的打量,她只能看见他紧绷的嘴角。
      方才也是这样。
      她说,研磨,你可以抱我吗。他的嘴角绷得很紧,再松下来时便是喊她睡觉。
      现在也该是吧。她想。他会冷静而克制地掐断她的一切幻想,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这是不对的。
      她恨得要死。
      模糊的视野中,男人终于轻轻叹了口气。
      孤爪茉莉看见养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纸袋,她认得那个纸袋,家庭医生总是会把那种药放在里面,孤爪研磨出门前带上了。
      男人动作缓慢地捡出两粒药片,他拿起放在床头的水杯,将药片和水一同含在口中,又猛地站起身,低下头,用嘴将它们送进孤爪茉莉的嘴里。
      “不是早就对你说过了吗,”耳畔传来孤爪研磨的轻声抱怨,“如果‘希望’都会陷入泥淖的话……又有谁愿意相信‘希望’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这个说法还真的就是指茉莉本人
    一来茉莉是智枝能找到的最重要的人证,隔壁最后确实是靠着茉莉绝地翻盘的;二来茉莉是特效药的唯一受试者,五代医生遇害后有其他医生在接手进行特效药研究,到本文正文的节点特效药已经基本完成了,但是猫猫没有说,怕孩子有心理负担,茉莉一直以为自己吃的就是普通配药,一emo直接不吃了(当然真正的试药不可能这么搞,有正规的手续流程,志愿者还要签署知情书,请不要把这个设定当成常态)
    我不太擅长写纯粹的爱情,现阶段猫猫和茉莉之间就是那种混着占有欲和妥协、分不清是亲情还是爱情所以总有一方在向后避让的混沌状态,不能接受的注意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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