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乙]野火》梧霜

5、04

　　“最开始只是说痛，但是劝一劝又好了；再后来说忍不了了，还是很痛，要把针头拔了，只能让护士把人绑在床上；一夜没有睡，一直喊痛；我觉得害怕不敢留在病房，跟她说我想出去散个步，回来的时候人就已经没了。”
　　女孩安静地转头看着窗外的落雪，青年手中的录音笔上的指示灯来回闪烁。她垂下眼睛，没怎么修剪过的刘海遮住了那张看似无害的脸。
　　“爸爸走的时候也差不多，一直说很痛，我和妈妈去握他的手，他说我们碰到的地方的肉掉了，可是他的肉还在手上……”
　　“已经可以了。”青年小声说。
　　“护士说要打止痛针，可是打了也没有用，还是痛，他走之后第二天妈妈也——”
　　“我说，”青年又重复了一遍，“已经可以了。”
　　她将头转过来，正对着别墅主人的脸。连接着女孩手背的吊针滴滴答答地将药瓶中的液体灌进她纤细的血管，她的脸色带着病态的白，睫毛颤动，周身散发着凝滞般的死气。
　　“这样就可以了吗，”女孩自言自语，“我没有其他东西报答您了。”
　　青年关掉录音笔，他走到女孩身前，将她的头揽进怀里，右手轻轻拍打着她单薄的后背。
　　“已经可以了，”孤爪研磨小声说，“我不需要你做什么来报答我……你只要好好长大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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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爪茉莉推开训练室的门，SHARK坐在离入口最近的位置练补兵。见少女出现，他转过头打了声招呼。
　　挂名的队长点了点头。
　　如果说这一代的SY里有谁和前代队长TAKO的性格相近，九成队内老人都会说是SHARK而不是CHEATER，CHEATER还是安静了些，反而副队长SHARK才是一点就炸的臭脾气。
　　孤爪茉莉还没坐下，就听见臭脾气的副队长在直播间里和黑子大战三百回合。
　　“GREEN怎么了，GREEN是你爹吗？GREEN不来我们就不打练习赛了？”
　　“练习赛知道吗，练！习！赛！谁规定练习赛必须上首发阵容？我们爱让谁打让谁打！”
　　“唉我操你大爷的……”
　　孤爪茉莉听不下去了，她皱着眉头拍了拍SHARK的肩膀，示意对方少说两句。
　　现在这个节点，多说多错，不如等网友们把练习赛的那段视频忘了。
　　“烧退了？”LINN摘下耳机，转头和孤爪茉莉搭话，“我直播间的粉丝们吵着问我你去哪了，我说你生病了在休息，他们不信。”
　　前脚给人虐了泉，后脚就说生病，是个人都不会信这破理由。怪就怪孤爪茉莉没有预料到自己能在比赛途中烧得意识模糊，可SY都是守规矩的，练习赛结束视频录音全都删了，连自家队长真病了的证据都拿不出来。
　　孤爪茉莉“嗯”了一声。
　　她开了电脑，顺手登录直播间。紧接着训练室里便传来MAX的哀嚎。
　　“我操茉莉妹妹你能不能等我播完了再上播啊，我观众全跑你那去了——”
　　除了打比赛的时候，队里的其他人私下里不太爱叫孤爪茉莉的ID，他们觉得“CHEATER”不如“茉莉”可爱。孤爪茉莉抗议了很多次都没什么效果，也就随他们去了。
　　一打开弹幕助手就是铺天盖地询问和指责，夹杂着少量毫无意义的招呼。孤爪茉莉将那些无关紧要的弹幕筛了一遍，终于找到了几个可以回答的重点问题。
　　“嗯，昨天GREEN确实不在。”
　　“打野是我……嗯……我打野玩得不好，我的问题。”
　　“技不如人就躺平认嘲。DIDA？DIDA夏季赛后刚进一队，还没什么经验，不怪他，是我没有控制好队伍节奏。”
　　“没有，目前战队不会调整阵容，GREEN也没有说要退役。DIDA还是一队的替补，没有人说要让他顶替GREEN。”
　　少女冷静地回复着弹幕上夹枪带棒的问题，手上没停，直接开了一局排位。她是夏季赛结束后才想起来自己的账号排位快掉了的，最近都在打保级。
　　“嗯……没有……”软绵绵的尾音依旧拖着，听起来有点像撒娇。孤爪茉莉刚出道时还有人说SY摊上这么个指挥怕不是骨头都酥了，压根就没法认真打比赛，毕竟萝莉音是宅男杀手之一，“我还是打中——”
　　发言戛然而止。
　　孤爪茉莉盯着直播间里蹦出来的入场特效，她觉得手心里沁了汗，连带着声音也低了几度。
　　“……欢迎……KODZUKEN进入直播间。”少女咬着下唇，半晌才将那个ID念了出来。
　　弹幕却完全不能共情她的复杂心思，随着亮着榜一大哥特效的账号入场，孤爪茉莉的直播间开始了新一轮的狂欢。
　　——他来了他来了KODZUKEN大佬来了！
　　——卧槽，KODZUKEN有快两年没来我们CHEATER宝宝的直播间了吧，没想到现在都还是榜一！
　　——楼上开什么玩笑，KODZUKEN在榜首，谁敢跟他抢，你敢吗？
　　——新粉，不懂就问，这KODZUKEN保真吗，他怎么在CHEATER的直播间砸过钱？大佬不是出了名的独来独往？
　　——给刚来的新粉科普一下，CHEATER在青训营的时候就开直播了，KODZUKEN也是那时候砸的榜一。不过那会儿CHEATER还不叫这个ID，玩的也是打野，名字和位置都是进一队以后改的。
　　——CHEATER改名之后KODZUKEN就没来过了，不知道是不是迷路。
　　孤爪茉莉深吸一口气，她下意识选了个打野角色，又在同队打野扣出问号时迅速换了个高端局常见的中单。
　　KODZUKEN算是游戏区远古大鲨鱼，她还没接触电子游戏时KODZUKEN就作为网红主播活跃在SNS上了。由于职业限制，KODZUKEN回绝了不少游戏战队抛去的橄榄枝，一直作为高端局路人王活跃在游戏中。但他的技术过硬，又长着上镜的脸，即使早就不怎么打游戏了，游戏区依旧有不少老人将KODZUKEN视作与带领SY夺得全球总冠军的TAKO齐名的不败神话。
　　若是在网站搜索“打野”，你还能找到一堆KODZUKEN的直播天秀录屏，每一段都被奉为经典打野教科书。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
　　对孤爪茉莉而言，比起KODZUKEN身上那些华而不实的光环，更重要的是这个ID的持有者、也就是网线那头的人。
　　孤爪研磨。
　　教她打游戏、一手将她从什么都不懂的菜鸡培育成被SY一眼相中的打野的师父，同时也是养育了她十一年的养父。
　　除此之外，他还是她从小就认定的……暗恋对象。